第五十五章 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做的很失敗?

  崇禎嘆道:「朱愛卿,朕既不想做亡國之君,也不想落下刻薄寡恩之名,朕登基多虧了百官相助,曾經有言在先,與士大夫共天下,如今卻要向百官士紳徵稅,豈不是忘恩負義?至於向商賈徵稅,朕也曾經提及,只是朝中百官群起力諫,不得不取消啊……」

  朱辟邪一陣無語,向商賈徵稅,就群起而攻之,向農民徵稅,就天經地義?

  「皇上!」

  朱辟邪憤聲道:「商賈好歹還有營生可以經營為生,農民呢,這麼多的農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還要課以重稅,難道商人可憐,百姓就不可憐了?無論是闖逆還是獻賊,跟隨他們造反的為什麼都是流民而不是商賈?一句話,商賈活的滋潤,當然不會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去造反了,可是農民已經活不下去了,除了造反均田之外,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了!」

  陳新甲嗤笑道:「朱將軍,你這話最好是在朝堂上講,看看唾沫星子會不會將你淹死!」

  「將我淹死?」

  朱辟邪氣極反笑:「陳大人,別以為我朱辟邪常年遊歷番外,就對國內的事情一無所知,為什麼朝中百官反對加征商稅,難道你們心裡沒數嗎?是因為商人薄利嗎?那是因為天下豪商巨賈背後都有官宦的影子!便是真的底層的商人生活艱難,我們大可以以收入多寡來額定稅率,年入五十兩白銀以下者不徵稅,年入百兩白銀以下者,五十稅一,年入五百兩以上者,三十稅一,年入千兩白銀以上者,十五稅一,年入五千兩以上者,十稅一。不知道如此分別徵稅,可會對商賈生計造成影響?」

  陳新甲登時一陣愕然,打死他都沒有想到,朱辟邪竟然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分別計稅,只能維持生計的不徵稅,收入越高,徵稅越多,如此以來,還真的不會影響到商賈的經營,任是誰,也無法挑出毛病來了。

  朱辟邪接著說道:「皇上,大明多年以來,不是真的窮的叮噹響,而是我們徵稅的方向出現了錯誤,現如今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財富都集中到了官員士紳商賈手裡,我們卻向著農民徵稅,能徵收的上來,才是見了鬼呢!還有,鹽鐵礦山茶葉,乃是歷朝歷代財政的大頭,趙宋依靠著鹽鐵茶酒專賣,年入數千萬貫,三百年過去,我們大明反而連當年的零頭都收不上來,其中緣故值得皇上深思啊……」

  李邦華震驚的瞠目結舌,陳新甲則是一臉的不屑,不住的冷笑,至於崇禎皇帝則是一言不發,心頭不住的思量著朱辟邪的話。

  陳新甲冷笑道:「說一千道一萬,朱將軍,朝堂上的事,不是你這個年輕人可以置喙的,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更何況是稅賦這樣的國之重器,更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正如你剛才所言,紙上談兵,不是什麼本事,能戰而勝之才是真正的名將之姿!」

  陳新甲抓住機會,將朱辟邪剛才說他的話,全部都給奉送了回來,意思很簡單,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即便是讓你在其位,讓你出任戶部尚書,你就能徵收上稅來?

  笑話,只怕你的奏章剛剛遞上去,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就會群起而攻之,將你給直接生吞活剝了,斷人財路,那可是如同殺人父母啊!

  朱辟邪淡然道:「稅賦乃國之重器,重要無比,正因為如此,我們方才不得不變,不能不變,再不做出改變,別說平叛禦侮,便是官員俸祿,賑濟災民,都沒銀子,這大明江山社稷還怎麼維持下去?至於你說我紙上談兵,卻也不假,但是這件事情總得有人去做!既然朝堂諸君不去做,不想做,那就讓想做的人來!你們不心疼皇上日夜操勞,我還心疼大明生靈塗炭呢!」

  「好了,不要爭執了!」

  崇禎終於發話了,沉聲道:「今日的就酒宴就到這裡吧,李邦華,陳新甲,你們暫且退下,朱辟邪,你且留在宮中,朕還有好多話要問你!」

  李邦華與陳新甲連忙站起身來,躬身退去。

  太監宮女撤去了酒宴,崇禎站立在窗前,一言不發,靜靜的發呆,任由著涼風吹拂著兩鬢斑白的頭髮。

  「朱辟邪,」

  良久,崇禎方才說道:「你倒是跟朕說句實話,朕這個皇帝做的當真那麼失敗嗎?」

  朱辟邪苦笑道:「皇上,您讓臣說實話,那臣不敢不實言相告,您自從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勵精圖治,治國執勤,只怕大明十幾位先帝都難以與您比肩;但是,中興大明,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除了勤奮之外,方法更重要!」

  「這麼說……」

  崇禎嘆道:「你真的認為,朕除了勤政之外,一無是處?」

  朱辟邪沉聲道:「皇上,您登基之時,不過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如同一塊璞玉一般,若是身邊有賢臣良相輔佐,您成為一代明君,不是什麼難事;若是身邊都是奸佞之徒,即便是您在努力,又有何用?他們已經將您給帶進溝里去了。您想想,登基之後數年,朝中閣相您換了多少位?可是有可堪一用之才?」

  崇禎怒哼一聲,低喝道:「先帝寵信宦官,魏閹掌權,將朝野的賢良打擊的凋零殆盡,朕又有什麼辦法?單單是朕清理閹黨,就用去了三年的時間,群臣誤朕啊!」

  朱辟邪沉聲道:「皇上,這就是您的失誤之處了,難道閹黨就真的一無是處?難道當初的東林黨就全部都是正人君子?未必吧?魏忠賢雖然誤國,可是魏忠賢在日,大明的國庫充盈,錢糧從來不是什麼問題,因為魏閹主張徵收商稅,開闢礦山,懂得開源。東林黨雖然號稱正人君子,可是只知道讀聖賢書,屢屢要求朝廷減免商稅,致使國家財賦枯竭,難以為繼;魏忠賢雖然結黨營私,可是對先帝卻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如今的朝堂諸公呢,一個個自言忠心耿耿,可是臣聽說,國庫空虛,皇上請他們納捐,他們連一萬兩銀子都沒有能夠湊出來,可是他們哪一個不是身價巨萬,甚至家財百萬?哪一個真正為您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