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林小風整理好背囊,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這段未知而充滿挑戰的旅程,而駱華俊等人則留守原地,緊張有序地進行營地布防,準備與敵軍交戰後誘敵深入,然後伺機南下撤離。🎄☝ ❻➈Ş卄υX.Ⓒ𝕆ϻ 🐣🍩

  此刻,漢江王矗立在那艘遭受重創的大船前,火箭炮的恐怖威力依舊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他懊悔不已,未能早些啟航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他深知局勢危急,果斷命令部下必須在兩日內將林小風擒獲,否則立刻揚帆起航,刻不容緩。

  深邃的山林之中烽煙四起,陽曲軍與敵軍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較量。

  駱華俊如同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在恰當的時機下令部下停止投擲炸藥包,轉為短兵相接的白刃戰,邊打邊退,步步為營。

  儘管敵軍逐漸適應了爆炸聲帶來的恐慌,但在陽曲軍這群訓練有素、英勇無畏的戰士面前,他們的戰鬥力逐漸衰退,顯得力不從心。

  駱華俊帶領眾人奮勇殺敵,士氣如虹,最終迫使敵軍不得不選擇撤退。

  深夜篝火旁,梁煥坤向駱華俊匯報當日的戰鬥成果,駱華俊冷靜分析戰況,斷言敵軍明日必將全線潰退,因為他們已經觀察到敵軍糧食短缺,體力消耗殆盡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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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正如駱華俊預料的那樣,敵軍開始大規模撤離。目睹這一幕,駱華俊深刻認識到,戰爭中眾人容易陷入過度戀戰的陷井,因此告誡他們必須嚴格執行命令,不可效仿謝洪信那種因個人情緒而導致戰局被動的例子。對於敵軍為何沒有使用寬厚沉重的大刀作戰,梁煥坤仍有疑惑。

  駱華俊解答道:那些抗日大刀皆由林小風親自督造,選材優良,工藝精湛,普通軍隊難以配備;而且,並非所有人都能長時間持握重刀持久作戰。

  而對於林小風,駱華俊內心深處充滿了堅定的信任,堅信他並未遠去,必定能察覺到他們發出的煙花信號,並適時尋求支援。在這片被戰火洗禮過的土地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決定都可能成為扭轉乾坤的關鍵。

  夜色如墨,戰鬥的烈火愈發熾熱,梁煥坤等人幾乎無法覓得片刻喘息之時,地雷在轟鳴中喚醒了沉寂的夜空,而駱華俊卻出人意料地下達了一道逆向而行的命令,讓部眾迎著敵軍衝擊的方向奮勇向前。

  陽曲縣軍隊在野戰與夜戰之中確實有著獨到的優勢,他們體格剽悍、紀律嚴明,相比之下,敵軍體質虛弱、戰鬥力略顯疲軟,再加之陽曲軍充分利用夜晚視物優勢,採取主動出擊策略,兵分幾路悄無聲息地潛入敵營進行突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逐一瓦解敵方防線。

  隨著天邊微曦初露,魚肚白漸次顯現,駱華俊審時度勢,果斷下令部下向南撤退,以便休整兵力,避免敵軍趁勝追擊。與此同時,漢江王孤獨地坐在岸邊,一夜未眠,直至東方泛起魚肚白,他看見從樹林中狼狽逃竄出來的殘兵敗將,人數已不足初始的一半,心中頓時明白局勢已經惡化到了何等地步。一名羞愧難當的部將上前請罪:「陛下,末將才疏學淺,未能阻止敵軍成功逃脫。」聽到這番話,漢江王驚愕之餘追問敵軍的具體兵力,部將在心虛之下撒謊說對方只有百餘人,但其火器威力超乎想像,導致我方損失慘重,陣亡七百餘人,士氣低落至極點,目前已然無力爭鬥,更糟糕的是,糧草供應告急,如果不能及時調整戰略部署,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又過了四日的一個清晨,一位形容枯槁、衣衫襤褸、步伐蹣跚的乞丐出現在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仔細一看,此人正是飽受磨難的林小風。他在危機四伏的山林中獨自跋涉五個多日夜,靠著僅剩的少許乾糧和捕捉昆蟲飲水艱難維生,在此期間甚至遭遇了兇猛野豬的襲擊,數次險些喪命。無奈之下,他撕扯衣物留下標記,並試圖利用煙花信號求救,然而因種種原因,火種始終無法點燃,這一計劃最終付諸東流。憑藉著堅韌不拔的毅力和對生存的執著渴望,林小風終於衝破重重難關,走出了那片死亡籠罩的叢林。當他遠遠望見前方朦朧中的城鎮輪廓,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被點燃。儘管身體疲憊至極,他依然緊咬牙關,搖搖晃晃地朝著城門方向奔去。然而,守城的士兵並未給予絲毫同情,反而將其粗暴地推倒在地,嘲笑並驅趕。面對這樣的屈辱,林小風雖感痛楚萬分,但他依舊堅毅不屈,決心要進入城內尋找一線生機。

  林小風,倚著一根斑駁的木杖,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步履蹣跚如殘燭搖曳。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挪向那城門下冷酷無情的守卒,面容沉鬱得仿佛凝結了歲月的苦澀,眼中卻燃燒著堅毅與無奈交織的火焰。他低沉而有力地吐露:「軍爺,您切勿誤會,在下並非流落街頭的乞丐,而是這城池裡土生土長的一介百姓。」守卒聞此言,臉上浮現出一抹冷冷的嘲諷之意,哂笑著反問道,語氣中帶著質詢和懷疑:「你有何憑證?可有路引官憑在此以證明身份?」同時,因林小風口中方言與本地相差甚遠,更讓守卒堅信眼前這位面黃肌瘦的男子不過是個喬裝打扮的丐者。當「歌峰灣」三個字從守卒口中擲出時,猶如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林小風心頭,驚駭之情瞬間湧上心頭,暗自揣測這地名或許與坊間流傳的漢江王有所牽連,若此時貿然尋訪官府,只怕會招來難以預料的禍事。

  在這世間疾苦之中,沒有路引如同無根浮萍般漂泊不定,步步受限。林小風細細審視自己,衣衫襤褸、身無分文,且來歷不明,一種無法擺脫的困頓感如影隨形。此刻,他忽覺囊中空空如也,窘迫之情倍增,強忍住內心的羞愧,懇求道:「軍爺,我實不相瞞,我是因戰亂之故逃難至此,只望您能慈悲為懷,施捨一口飯食。」

  守卒並未輕易放過他,依舊緊追不捨地追問其來歷。林小風答曰瀋陽,卻引來守卒嗤鼻一笑,滿是不信。深知唯有據理力爭,林小風辯解自己曾是飽讀詩書之人,欲借書寫一技以驗證自身身份。眾守卒聽罷,無不嬉笑嘲諷,竟命他在泥地上即刻揮毫潑墨。林小風於是屈膝蹲下,從腳邊撿起一根粗糙的樹枝,在泥地中莊重寫下「軍爺好」三個大字。周圍兵士圍觀之下,紛紛訕笑他的字跡粗陋至極,顯然是一位底層人民的手筆。

  一陣戲謔之後,守卒終於厭煩,厲聲喝令林小風速速離去。林小風黯然神傷,退至城門不遠處,獨自檢視身上所剩無幾的物品,心中焦慮如火焚心。正當絕望之際,他的手無意間觸碰到腰間一條鑲嵌美玉的腰帶,碩大的寶玉之上雕琢著瑞獸紋飾,價值連城。

  林小風見機行事,鼓足勇氣再度走向領頭的守兵,恭敬地將寶玉奉上。守兵接過寶玉,面上瞬間掠過驚訝之色,林小風旋即施展其舌燦蓮花的本領,聲稱此寶玉擇主而棲,特意贈予英勇的守城將士以表敬意。儘管守卒半信半疑,最終還是決定放他入城。

  跨過城門的剎那,林小風從四周熱鬧的人群交談中得知新年已至,不禁愕然失色,心中五味雜陳。他混跡於繁華市井之間,雖落魄潦倒,卻也見證了此地民生富饒、商業興盛的景象。為了生存下去,林小風憑藉昔日營商的經驗智慧,覓得一處絕佳的乞討地點,精心布置場景,一塊簡陋的招牌赫然寫著:【施捨此人,明日必得好運】。

  在這紛繁複雜的心緒中,林小風逐漸感到疲倦如潮水般湧來,遂倚靠牆角悄然昏睡。昔日的顯赫與今日的落魄形成鮮明對比,命運的波折起伏令人扼腕嘆息。雖然對親朋好友的境遇各有憂慮,但他明白此刻首要任務仍是填飽肚子、保全自身。就這樣,林小風在睏倦與疲憊交織中沉沉睡去,等待新的一天再次掙扎於生活的洪流之中,面對未知的命運挑戰。

  林小風在夢境的深邃中陡然被腰部的一記重擊喚醒,猶如從虛無跌入現實,刺目的陽光令他一時無法適應。自昨日午後沉沉昏睡,直至次日正午時分,恍若隔世般醒來,周遭的一切都已改頭換面。甫一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與入睡前截然不同,原本身邊的物品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滿面塵垢的童丐,其眼神犀利地直視著他,直言道:「你占了我的討飯的地兒。」林小風聞此言,臉色瞬息萬變,眉宇間兇狠之色漸起,他厲聲質問:「我的討飯碗呢?」那童丐憤憤回應:「什麼破碗?這是老子的地盤!」

  林小風悔恨交加,掙扎著起身倚靠牆頭,蓬亂如麻的頭髮被他狠狠抓握,愁苦的面容布滿滄桑。童丐見他並未離去,更是氣勢洶洶地威脅要集結同伴將他驅逐出去。腹中空蕩蕩的林小風強忍飢餓,儘管內心傲骨猶存,卻仍向童丐低聲下氣地詢問是否有剩餘的食物,哀求道:「能否施捨一口飯食,讓我得以苟活?」童丐聽罷,心中頓生疑竇,覺得林小風雖言語硬朗、態度高傲,且才剛過新年便餓得如此狼狽不堪,實屬稀奇。儘管童丐對林小風身著破舊衣褲心生鄙夷,但最終還是以一碗腥味濃重的米湯換取了他所占據的乞討地界。

  林小風接過那碗米湯,雖然難以下咽,但飢腸轆轆的他只能硬生生吞咽下去,胃中瞬間翻江倒海。童丐見他竟然將這碗令人作嘔的米湯喝了個乾淨,又從懷裡掏出半塊陳年發霉的餅遞給他。林小風接過來,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咀嚼下肚,胃中雖稍有安定,但仍疲倦至極,渴望繼續沉睡以緩解困頓。童丐催促他履行交換褲子的承諾,然而林小風卻拒絕,並出言咒罵。童丐羞怒之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痛斥其狡猾欺瞞。無奈之餘,林小風不得不妥協,答應共享乞討所得,並請求用燒餅來充當晚間的口糧。

  童丐嗤笑林小風毫無行乞經驗,認為兩人一同乞討不僅不會增加收入,反而會互相掣肘。對此,林小風無法忍受童丐的輕蔑侮辱,堅稱自己有著深厚的行乞資歷,決不容他人輕視。於是,林小風假寐於地,臉上覆上一塊布條,上面題字「鬻身葬兄」,仿若逝者一般引人注目。童丐面對這一幕既驚愕又無奈,只好配合演出,悲呼兄弟之情,引來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待林小風酣睡片刻後揭開布條起身,恰逢一位路人前來施捨,僅是一枚銅錢而已。林小風譏諷連連,路人在驚懼中匆匆離去。童丐抱怨林小風的態度過於惡劣,而此刻林小風只顧索要燒餅填飽肚子,胸中鬱結難解,痛苦地反思自己何至於淪落至此。

  林小風面色嚴肅地打量童丐,詢問其從事乞討多少個春秋,童丐答曰已有十七載光陰。林小風鄙夷其長久以來身為乞丐卻毫無建樹,將其貶為丐幫中的敗類。童丐受此激怒反擊,而林小風則平靜講述自己從京都逃難至此的經歷,聲稱若有十七年的時光,斷然不至於依然徘徊街頭乞討為生。童丐對其話語半信半疑,林小風遂立下誓言,要教導童丐如何真正掌握行乞謀生的藝術。在這片繁華而又殘酷的世界裡,兩個命運交織的靈魂,開始了一場關於生存之道的較量與磨礪。

  茅廁的一側,暗影婆娑,微光搖曳中悄然潛行著兩個身影。其中一人壓低嗓音,話語間充滿疑慮:「兄弟,你教的這一招真能讓我們在這亂世里討到錢財?」另一人則是林小風,他沉穩回應,擲地有聲:「若此術不靈驗,我願飲下這廁中污穢之水,以證其真!」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深深敲擊在小丐的心頭,讓他對林小風的智慧和膽識充滿了敬佩與憧憬,仿佛一道奇光穿透黑暗,為他在乞丐生涯中指引出一條別樣的生路。

  林小風並非僅停留在言傳層面,更是親身踐行。他帶著小丐來到廁所附近實地操練,如同導演一場精心布局的啞劇。他們在角落靜候了許久,未見絲毫進展,小丐不禁面露困惑。林小風咀嚼著手中的干硬餅塊,略顯焦躁但不失耐心地教導:「此等手段,需得明察秋毫、洞察人心,非短時間可速成。我傳授的這套看似簡單的把戲,實則考驗的是人的觀人之智。遇到真正貧困者,即便詐取些許碎銀,也於事無補,甚至可能因此被誣告搶劫,引來官府緝拿;而富人往往注重臉面,樂善好施,容易打動。」

  當兩人專注於尋找目標時,林小風疲憊中詢問起小丐心中的美食願望,許諾一旦計策成功,他們將共赴酒肆飽餐一頓,並去澡堂洗盡塵埃,換上新衣。提到洗澡,小丐回憶起去年夏天河畔沐浴的情景,建議待夏日再行此事。然而,林小風堅決主張去澡堂享受熱水洗禮,並堅毅地承諾定會實現這一切。他進一步追問小丐最想吃什麼,小丐滿口涎水,直截了當地表達了對一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打邊爐的嚮往。林小風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其間還不忘描繪自己在京都宅邸度過的那些日子,尤其是對炸醬麵製作工藝的講究之處如數家珍,那神情宛如昔日榮華的迴響。

  二人一邊密切關注著過往行人,小丐又向林小風探詢京都生活的點點滴滴。林小風陷入回憶,提及小丐「狗尾巴草兒」的乳名時,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得知小丐悽慘身世後,他的內心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就在這時,林小風忽然提及改名之事,幽默地說三人名字均含「狗」字,令小丐只能苦笑應答。

  正當此時,一名穿著樸素卻氣質出眾的中年男子步入他們的視線,林小風憑藉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以及獨到的眼光,一眼斷定此人極可能是大戶人家的管家,是絕佳的目標人選。他迅速指示小丐準備好樹葉與棍棒,等待合適的時機採取行動。小丐聽聞,頓時興奮不已,躍躍欲試準備立即動手。林小風察覺到他的急切,輕輕拍了拍小丐的腦袋,厲聲訓斥道:「要按計劃行事,莫要急於一時,我們需靜靜等待最佳良機的到來。」在這瞬息萬變的市井之中,他們的眼神交匯,彼此信任,共同演繹了一場關乎生存智慧與人性挑戰的街頭謀生劇目。

  林小風信手捻起一把黃土,毫不猶豫地抹在自己那稜角分明的臉上,宛如戲子化妝般,為的是徹底融入周遭環境。他轉向狗尾巴草兒,語氣低沉而堅決:「你不僅要改換口音,還需儘量緘默,以免任何多餘的動作或話語暴露我們的身份。」狗尾巴草兒點頭示意,緊隨其後,二人猶如兩位飽經滄桑的乞丐,身著污濁破舊的衣衫,疾步踏向茅廁所在之地。路途中,林小風不斷回頭叮嚀,仿佛每一步都藏著生死機密,要求狗尾巴草兒必須步步緊跟,切忌言語過多,以免露出馬腳。

  茅廁之內,江建濤正沉浸在解手的片刻安寧中,卻驚愕地發現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頓時氣息一滯,無法繼續解決生理之需。林小風手中端著一隻破敗不堪的瓷碗,碗內隨意扔了幾顆粗糙的石子,隨著他的手腕輕輕搖晃,發出單調又富有節奏的聲音。他眼神如鷹般犀利,直視著江建濤,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狗尾巴草兒亦步亦趨,儘管稚嫩卻竭力模仿著林小風的一舉一動,手中的破碗同樣顫動不已。

  面對突如其來的尷尬場面,江建濤強壓下怒火,質問兩人有何意圖。林小風並未多言,僅將碗中的石子展示給江建濤看,並藉故使壞,故意讓幾根廁籌滑落至糞坑之中。這一舉動無疑加劇了江建濤的困境,無奈之下,他只好屈服於林小風的眼神暗示,極不情願地將幾枚銅錢投入碗中以求脫身。然而,林小風並不滿足於此,他那雙眸子如同獵豹鎖定獵物般緊緊鎖住江建濤,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比劃出「兩人」的手勢,索要相當於兩個人份的錢財。

  江建濤忍無可忍,憤然又無奈地再次投擲二十文錢進入那隻破碗,但林小風仍貪婪地覬覦更多。最終,江建濤在壓力之下再度妥協,恨恨地扔入另外二十文。就在這時,林小風狡黠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片看似尋常實則被他稱為「五文一片」的樹葉,聲稱若要全部買下,總計需付五十文。江建濤聞此無理要求,憤怒得臉色鐵青,堅決拒絕購買這些樹葉,只能看著二人得意洋洋地離去。

  走出茅廁之後,狗尾巴草兒數著手中剛到手的銅板,難掩心中的興奮與激動,而林小風卻凝重地盤算著這點微薄收入是否足以支撐他們接下來的生活開銷。深思熟慮後,林小風決定趁熱打鐵,再次折返茅廁。此時的江建濤依然心有餘悸,未從剛才的驚魂一刻中完全恢復過來。未曾料想,林小風瞬間變臉,化身為一名手持匕首的劫匪,威脅逼迫江建濤交出了攜帶的包袱和一些散碎銀兩。

  林小風帶著戰利品大搖大擺地離開現場,留下江建濤半邊身子幾乎陷入茅坑泥沼之中,滿目哀怨,咬牙切齒地發誓定要報仇雪恨。對此,林小風只是淡然一笑,將其行為視為一種借貸的手段,刻意記下了江建濤的名字及其富家管家的身份,然後從容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另一邊,江建濤奮力掙扎自救,卻始終未能擺脫那無比狼狽的處境,而林小風已攜手狗尾巴草兒悠然步入酒肆,沉浸於這場由意外財富鋪墊的盛宴之中。

  二人稍作整理,狗尾巴草兒引領著林小風穿梭於繁華喧囂的城中巷陌。林小風步履閒適而沉穩,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間萬象,市井百態盡在其中流轉;而狗尾巴草兒捧著盛滿四十多枚銅錢的破舊瓷碗,滿臉堆滿了初嘗收穫喜悅的滿足笑容。未過多時,他們便來到了一家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打邊爐攤前,面對熱氣蒸騰、香味四溢的火鍋,空蕩蕩的胃囊中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渴望。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不料店中小二一見他們衣衫襤褸的模樣,立時出言驅趕,言語間夾雜著深深的鄙夷與輕蔑。狗尾巴草兒聞聽此言,心生怯意,正欲起身離去,卻見林小風憤然拍出一枚閃亮的銀錠,厲聲責斥小二的無禮行為。小二乍見此景,臉色瞬息萬變,呆愣片刻後,只得強顏歡笑,低頭應承下來。林小風趁機以身示範,教育狗尾巴草兒即使身處困頓之中,亦要保持堅韌傲骨,用強大的氣場去震懾他人,並教他如何鎮定自若地索求茶水。

  狗尾巴草兒銘記在心,鼓足勇氣喚來小二點菜。待小二送上滾燙的茶水之後,林小風親自詢問鍋底價格並細緻點單,要求上一份鮮香撲鼻的火鍋湯底、嫩滑如絲的羊肉片、白皙如玉的豆腐以及種類繁多的新鮮涮菜拼盤,還配了一壺溫潤醇厚的黃酒和筋道的手擀麵。此刻,狗尾巴草兒憶起京都名震天下的極品養生釀,林小風聽聞也微微點頭,心底泛起對那美酒的嚮往與思索。

  當各類菜品逐一呈上桌來,林小風輕輕呷了一口店家自釀的黃酒,細細品味後確認並非傳說中的極品養生釀,遂向狗尾巴草兒分享自己的品鑑心得。

  狗尾巴草兒臉龐上掠過一絲羞澀之色,低聲透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個願望——想去青樓見識一番人間煙火。

  林小風聽罷啞然失笑,卻沒有嘲笑他,而是鄭重承諾,待下次手頭寬裕之時,定會帶他去開眼界。

  當下,二人圍坐在翻滾著濃香的火鍋旁,盡情享受這一頓難得的美食。

  林小風寬慰狗尾巴草兒不必過分憂慮消費問題,雖然這次未能享受到極致奢華,但在如此困苦的日子裡能有這樣的體驗,實屬難能可貴的樂趣。

  在這煙霧繚繞、香氣瀰漫的氛圍中,他們的友誼愈發深厚,各自的心境也在這一餐平淡而又熱烈的人間煙火里找到了暫時的棲息之地,得到了短暫卻又深刻的撫慰。

  澡室內,水汽瀰漫如夢似幻,林小風在那熱氣騰騰的浴池中疲憊地浸泡著,仿佛所有的疲倦都被這熱水溫柔地揉碎。一旁的狗尾巴草兒雖話語連綿不絕,卻未能引起他全神貫注的傾聽。在這日復一日的勞累之後,能在此刻飽享熱水澡帶來的舒爽與飄逸,無疑成了生活中難得的一抹愜意。林小風倚靠著池邊,深深地吸入幾口溫潤的水汽,心中不禁感嘆久未鍛鍊的身體日漸衰弱,亟待恢復昔日的活力與體魄。他側目瞥向狗尾巴草兒,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又充滿鼓勵的微笑,緩緩言道:「今日我們就暫且卸下重負,去那歌峰灣獨自暢遊一番。」話音落下,他便沉浸在這份悠然自得、暫時忘卻世事紛擾的氛圍之中。

  歌峰灣景色秀美宜人,此刻更是靜謐無人,自從漢江王退隱江湖,源亥城也歸於寧靜。林小風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打算在此休養生息,靜候駱華俊等人到來。聽聞林小風即將獨行,狗尾巴草兒臉上流露出一絲失落之色,見狀,林小風慷慨承諾帶上他一同前往,並聲稱他們可以共同策劃一場謀取富貴的冒險之旅。

  片刻之後,當狗尾巴草兒為林小風搓背時,意外發現其背上赫然紋有「精忠報國」四個大字,林小風對此只是淡然一笑,娓娓道來其中的故事與信念。沐浴完畢後,林小風提議他們前往金鑫樓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儘管狗尾巴草兒內心略有疑慮和不安,但還是欣然跟隨林小風的腳步。

  來到金鑫樓前,狗尾巴草兒不禁心潮澎湃,被眼前那宏大的排場所震撼,而林小風則沉穩地審視著高懸的金字招牌,心中暗贊此地果然名不虛傳。步入酒樓,家丁般殷勤的小二以禮數周全的方式接待了他們,林小風敏銳捕捉到小二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目光,但他從容應對,豪邁地引領著狗尾巴草兒登樓就座。

  席間點菜之時,面對二人略顯破舊的打扮,小二顯得有些遲疑不定,然而林小風卻不慌不忙,直接點了兩道上乘佳肴,並詢問米飯是否免費供應。在小二報價之後,林小風沒有絲毫猶豫地付帳,並特意要求米飯要咸香適口,再額外添上十碗。面對小二鄙夷的目光,林小風泰然處之,隨手賞賜給小二一文錢作為打賞,這一舉動既是尊重,也是警示。

  目睹這一切的狗尾巴草兒羞愧交加,欲提出換一家較為低調的食肆,然而林小風胸有成竹,自信滿滿地向他保證明日即可賺取更多的財富。狗尾巴草兒聽著林小風的話,對他在京都擁有豪宅之事愈發深信不疑。期間,林小風不忘告誡狗尾巴草兒日後出入這類高檔場所,務必注重儀表舉止,不可再做出諸如摳腳這般失態之舉。

  正當他們享用美食之際,二樓上傳來小二引介二小姐的聲音,一場可能改變命運的盛宴即將拉開帷幕。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相視一笑,那笑容里蘊藏著對未知挑戰的期待與決心,仿佛預見到了未來波瀾壯闊的人生畫卷正徐徐展開。

  林小風微微側目,一撇之下,只見兩位身著華裳的女子款步輕移,如柳絮隨風飄過。他端起茶盞,不露聲色地飲下一口,並未流露出過多的關注與好奇。而狗尾巴草兒則如同乍見奇珍異寶般,雙眸炯炯放光,難以自持。林小風洞察其態,低聲告誡道:「勿要失了分寸,此等貌美佳人雖在紅塵中並不稀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者亦多矣。」言談間,林小風再度將目光投向那兩名裊裊而過的女子,細細打量一番後,內心暗忖:即便是青樓楚館之中也未曾見識過如此姿容出眾之人,然而相較自家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妻妾們,她們卻仍略顯遜色幾分。

  狗尾巴草兒的目光始終被那兩位女子緊緊牽引,無法挪開半分,林小風見狀不禁厲聲呵斥,同時戲謔道:「若你真有那份心腸,我倒可以教你幾句撩人心弦的情話,以期打動那些未經世事的良家閨秀。」恰在此時,店中小二高聲報出一道道菜餚名目,其喧鬧之聲令林小風頗為不滿,怒氣沖沖之下,他要求收回先前賞給小二的銅錢。一場拉扯爭執之後,林小風竟然從小二手中搜出了幾枚額外的銅錢,這一幕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樓上雅間的付佳藝小姐及其貼身丫鬟秋菊聞聲探望,私下裡竊竊私語,議論這兩位穿著樸素卻出手闊綽的男子實屬怪誕。林小風因小二的行為顏面掃地,滿腔憤慨之下,一把揪住小二的衣袖,強硬索回所贈賞錢,此舉引來大堂內眾人矚目,付佳藝更是被這一幕逗弄得噴茶而笑,笑聲清脆,在空氣中漾開一片漣漪。

  林小風藉機教育狗尾巴草兒,告誡他不要過分在意他人的眼光和評頭論足,他以魚缸里的金魚作比,即使它們再如何美麗動人,終究不如江河湖海中自由自在的游魚活得灑脫愜意。於是,他勸導狗尾巴草兒不妨品鑑一下桌上的那一碗魚羹,以此體驗生活的滋味。然而,嘗了一口魚羹後,林小風眉頭微蹙,發現其品質遠非上乘,遂即刻喚來堂頭,堅決要求重新製作一碗。堂頭聽聞此言,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質疑林小風是否過於挑剔,但林小風堅持己見,詳盡列舉出魚羹在烹調過程中的種種不足之處。掌灶師傅聞罷這些批評,心中驚愕不已,不得不承認錯誤,並立刻承諾重新熬製一碗魚羹以符合客人的苛求。

  狗尾巴草兒重提之前他們之間關於五兩銀子的一場賭約,林小風對此只淡然一笑,將其視為生活中的調味品,輕輕帶過話題。此時,付佳藝在品嘗了同一碗魚羹後,同樣察覺到了質量問題,她心中暗贊林小風對美食的獨特見解與極致追求,不動聲色地微微點頭,示意秋菊藉此機會去深入了解這對行事奇特的客人背後的故事。秋菊領命而去,一場圍繞著魚羹質量引發的風波,或許正在悄然揭開一段未知的人生交集。

  黃魚羹重新烹製完畢後,金鑫樓的堂頭親自端著熱氣騰騰的佳肴走向林小風所在之處,面對這位身著粗布麻衣卻舉止從容不迫的客人,內心深處不禁泛起一絲忐忑。多年的酒樓經營生涯讓他閱人無數,深知這類看似尋常實則內藏乾坤的怪傑不可輕易冒犯。堂頭畢恭畢敬地躬身說道:「尊貴的客官,已經按照您的嚴格要求為您重新製作了黃魚羹,並且還附贈兩道精緻可口的小菜,請您品嘗。」林小風輕輕舀起一勺新做的魚羹送入口中,細細品味後微微點頭,然而直言其火候尚欠火候,只給出了八分的評價,並補充道此處的飲食水準僅是平平無奇。

  狗尾巴草兒目睹堂頭前後態度的巨大變化,對林小風的欽佩之情猶如江河決堤般洶湧澎湃。而林小風則以金鑫樓作為歌峰灣首屈一指的食肆為例,不僅強調食物品質的重要性,更堅持服務務必周到細緻。他告誡狗尾巴草兒,在世事紛繁之中,自信與淡定才是處世立身之本,唯有憑藉真才實學和實實在在的實力,才能贏得他人由衷的尊重,長此以往,即便起初只是裝模作樣,也會逐漸轉化為真實的本領。

  正當此時,一名小二急匆匆趕來,告知今日的餐費已由二樓雅間的付佳藝二小姐慷慨承擔。林小風淡然側目,只見付佳藝含笑凝視他們,眉宇間微露憂慮,拒絕接受這份突如其來的恩惠,並決定用自家所享用的食物作為回禮回饋。對此,狗尾巴草兒困惑不解,林小風則警醒他,提醒他切勿輕易接受陌生女子的好意請客,以免陷入未知的算計之中。

  二人繼續用餐時,付佳藝的目光始終未從他們身上移開半分。小二再次提醒,他們的所有消費都已經記在了二小姐的帳上,但林小風依舊堅持自己付帳,並吩咐小二再送上幾道菜餚,以此表達對他們善舉的感謝之意。狗尾巴草兒滿腹疑惑,林小風嗤笑一聲,坦誠承認他曾有過騙人的過往,但卻不願接受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這般破費。

  當得知米飯也是林小風贈送時,付佳藝掩嘴輕笑,秋菊在一旁解釋其實這店裡的米飯本來就是免費供應,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因為囊中羞澀故作大方。

  付佳藝聽罷,決定將全部帳單悉數包攬,林小風見狀便不再推辭,藉機點了許多精美的菜品,打算盡情享受美食之餘,還能打包帶走,為接下來的日子省去不少謀生的煩惱。

  雖然外人看來這樣的行為略顯貪婪,但在林小風看來,這是在艱難困苦中的生存智慧,是在度假期間避免勞碌奔波的一種方式。

  付佳藝雖心存無奈,但也只能默許林小風揮霍之舉,靜待他們在飽餐一頓之後,再做出進一步的計劃安排。

  席間,林小風點的一系列菜品五光十色、琳琅滿目,引得付佳藝臉色微妙變幻,秋菊更是暗自稱奇不已,而林小風對此並未表現出任何在意,只是耐心等待滿桌佳肴逐一上齊,以便稍後大快朵頤,亦或是帶回家中慢慢享用。

  桌上的佳肴紛呈,琳琅滿目,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二人圍坐餐桌,大快朵頤。狗尾巴草兒早已拋卻了一切矜持,生平首次品嘗到如此豐盛的美味佳肴,猶如久旱逢甘霖般盡情吞噬,仿佛要將十七載歲月中累積的飢餓與困頓頃刻間填滿,那吃相如同疾風掃落葉,迅疾且貪婪。而林小風則相比之下顯得更為斯文,每一道菜餚都只是淺嘗輒止,雖進食速度不慢,但在咀嚼吞咽之間卻透出一股從容與淡然。

  付佳藝在旁觀此景,瞠目結舌,暗自嘲諷這兩位宛如餓鬼投胎般的粗鄙與貪婪,心中難以置信江管事所招攬的人竟會有這般不堪的模樣。秋菊目睹他們狼吞虎咽的情狀,不禁垂涎三尺,心底卻讚嘆他們能吃又能幹,想必做起活來定是手腳麻利。二十多分鐘過去,二人已然飽餐一頓,林小風剔牙之際示意小二打包剩餘的食物,然而小二卻是側目以鄙夷的目光瞥向他們,顯然是對他們此舉嗤之以鼻。臨行前,林小風拱手向付佳藝深表謝意,言語誠摯地感謝她的盛情款待,並鄭重承諾日後必會報答這份恩情。

  付佳藝用微妙的眼神示意秋菊追問二人的去處,秋菊便問及他們的居所,林小風則戲謔地回應自己身在江湖之中,言辭間充滿了隨性與灑脫。秋菊聽後愕然失色,林小風敏銳捕捉到了她們的心思,故意提高聲調自稱是付家新招的家丁,這一席話頓時令全場譁然一片。秋菊通過他們衣著樣式判斷其假冒身份,並毫不客氣地指責其無禮之舉。林小風此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已被誤認為新招入府的家丁,遂立刻向付佳藝致歉,並詢問秋菊的名字,使得現場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萬分。

  秋菊警告他們不要再胡言亂語,並命令他們跟隨她返回付府。面對這樣的變故,林小風與狗尾巴草兒相視一笑,眼中閃爍著機智的光芒,心中已有計策成形,決定順勢而為,假扮成付家家丁,藉此機會擺脫乞討生活的苦楚。儘管狗尾巴草兒對此舉心存疑惑,但他對林小風的信任卻堅定無比,決心緊隨其步伐,任由命運的波瀾引領前行。

  與此同時,京都夜幕低垂,燈火闌珊,靖江帝在暖閣之中強撐病體,執著地批閱奏摺。

  王景文適時步入,提醒皇上更換藥物。靖江帝傷口久治未愈,現下更是呈現出膿腫狀態,身心疲憊至極。

  王景文溫言勸導皇上繼續在暖閣靜養,以防受涼加重病情。靖江帝心頭始終掛念著林小風之事,囑咐王景文密切關注八百里加急的最新消息,並決定次日暫不上朝,以免太子擔憂。

  最後,在極度疲倦之下,靖江帝伏案沉沉睡去,王景文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榻上,命宮女添蓋被褥以防受涼。

  在這廣闊天地間,無論是皇宮內肩負國運、疾病纏身的帝王,還是市井中歷經滄桑、謀求生存的平民百姓,都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演繹著各自跌宕起伏的命運劇變。

  ········

  一夜悄然逝去,王景文如同忠誠的守護者,徹夜守候在靖江帝病榻之側。直至子夜時分,見皇帝病情趨於平穩並無任何異常波動,他才稍稍放下心來,閉目養神片刻。次日清晨,晨曦初露,陽光穿透窗欞灑滿暖閣,王景文醒來時察覺到室內熱氣蒸騰,雖未蓋被卻已汗如雨下。他細緻地審視著靖江帝熟睡的臉龐,見其安然無恙,心中不由得微微舒緩。然而此刻,早朝時間早已錯過,他憂慮群臣們必定議論紛紛,更擔憂近來關於陛下病體每況愈下的流言蜚語將愈演愈烈。

  王景文小心翼翼地探手觸碰靖江帝的額頭,甫一觸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不禁驚呼出聲,急忙喚來御醫周缺。原來,靖江帝額頭猶如火炭般滾燙,顯然是高燒不退的症狀。在這靖江國,如此高燒足以威脅生命,王景文頓時感到事態嚴重,焦急萬分地呼喚著靖江帝清醒過來,並提及耽誤早朝之事。然而,靖江帝昏沉疲憊,勉強睜開眼卻又迅速合上,顯然無力應對任何事物。

  王景文焦慮得心急如焚,下令宮女速取更多的被褥為靖江帝層層覆蓋。待到御醫郭太醫匆忙趕到時,靖江帝已被四床厚重的被子緊緊包裹住,仿佛置身於一座無形的熔爐之中。郭太醫見此情景,大驚失色,直言這樣的捂法極有可能加重病情甚至危及生命,催促王景文儘快撤去被子。但王景文固執己見,堅稱高燒需通過捂汗的方式發散熱量,憑藉自己的生活經驗反駁了郭太醫,並厲聲督促其立即展開診治。

  就在郭太醫與王景文因治療方式爭執不休之際,靖江帝微弱而痛苦地發出一聲「熱」。王景文立刻安慰道:「陛下只需稍作忍耐,發汗後即可康復。」恰在此時,太子李德賢風馳電掣般趕至,王景文便讓郭太醫專心致志進行診治,自己則退出暖閣,準備面對太子的詢問。

  太子沖入暖閣,眼前的景象讓他驚愕不已:房間內熱浪翻湧,靖江帝被數層厚被緊緊裹挾,宛如被困在一隻巨大的蒸汽鍋中。不顧王景文和宮女們的阻攔,太子徑直來到父皇跟前查看病情,發現靖江帝高燒不止,怒不可遏,痛斥王景文並一把扯掉那重重迭迭的被褥,一腳踢開緊閉的窗扉,讓冷冽的新鮮空氣灌入房間。靖江帝受冷風吹拂,儘管起初有些不適,卻隨即便感覺到了久違的舒適,微弱的聲音中吐出一句「好多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郭太醫與王景文皆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只見太子果斷撕去多餘的被褥,堅決主張捂汗療法並不適用於當前情況。郭太醫顫抖著手揭開靖江帝傷口處的敷料,赫然發現原本的腫瘍竟然惡化得更為嚴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駭之色。儘管王景文仍試圖重新覆上被褥,但太子勃然大怒,喝止了他的行為,並嚴令郭太醫必須立即準確診斷並妥善處理靖江帝的疾情,不容有任何閃失。

  腫瘍,此病於當世實乃一難以治癒的絕症,古人稱之為金瘡。遙想三國烽火連天之時,江東美周郎周瑜便因這一疾患而英年早逝,縱然彼時醫術已頗顯高深,卻仍無法尋得徹底根治之法。腫瘍的本質,乃是外傷引發的深度感染髮炎,靖江帝肩頭初受重創之際,郭太醫雖察其嚴重,尚以為病情仍在可控範圍之內。然而,短短一夜之間,那傷口竟生出腫瘍,猶如山洪暴發般迅猛惡化,令郭太醫面色蒼白如紙,惶恐不安;李德賢與王景文亦面若死灰,深知此症兇險至極,朝廷上下,多少文武官員皆曾因此喪命。

  靖江帝在冷風拂面下逐漸從昏睡中甦醒過來,口乾舌燥難耐,王景文見狀急忙取來清水奉上。李德賢眼見父皇如此模樣,心痛之餘焦急詢問病情進展。靖江帝質問被褥之事,直言夜間熱得幾乎窒息,加劇了病情惡化。王景文慌忙伏地辯解,聲稱皇上發熱才加厚被以求捂汗退燒。靖江帝飲過茶水後精神稍有恢復,面對肩頭那讓他飽受折磨的傷口,他強忍疼痛安慰太子不必過於憂慮,並以自身經歷告誡太子凡事需謹慎為之。郭太醫顫抖著應答,儘管心中全無把握,但仍承諾將立即熬製藥劑,竭盡全力試圖攻克這棘手的腫瘍。

  太子李德賢目睹父皇病情加重,內心悲憤交加,一把揪住郭太醫追問病因及治療方案。郭太醫涕淚交流,坦誠自己未曾預見到病情惡化如此之快,聲淚俱下地解釋道:倘若腫瘍繼續惡化,毒邪深入體內,則恐怕世間再無良藥可救,眼下唯有急尋祖傳秘方,尋找一絲生機。李德賢聽聞病情危急至此,神色大變,強抑內心的悲痛,匆匆返回內室調集一切可用資源,誓要為父皇救治此疾。

  此刻,靖江帝已然斜倚榻上,氣息雖微弱卻依然堅持向太子傳達鎮定之意,詳細講述了傷勢由來以及為何突然惡化的原因。太子李德賢在極度悲傷之下,堅決請求代父皇上朝處理政務,靖江帝對此怒斥為抗旨不遵,父子二人就此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執。情急之中,靖江帝咳嗽不止,氣喘連連,但終究以江山社稷為重,嚴詞下令太子必須在明日代他上朝,不得有任何延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靖江帝展現出了一位君主的決斷與擔當,同時也揭示了親情、權力與責任交織下的複雜情感世界。

  靖江帝劇烈的咳嗽聲在暖閣中迴蕩,他氣得手腕欲揚,卻在半空中被李德賢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忍著劇痛,艱難而堅定地說:「一兩日不上朝無傷大雅,待朕病體康復,再行正式頒旨。」儘管體內疼痛猶如刀割般折磨著他,靖江帝仍強撐起身體,目光努力望向窗外,試圖用這微弱的動作展示腫瘍不足為懼的決心。李德賢心疼不已,極力勸說父皇留在暖閣安心靜養,但靖江帝憤懣地指責王景文捂熱過度,執意移駕至乾清宮繼續處理政務。

  王景文接令後迅速安排一切,李德賢見狀雖心急如焚,但仍苦口婆心地勸阻父皇不要輕易移動,以免加重病情。然而靖江帝堅毅固執,即便臥榻在床,也要在乾清宮親自監督太子批閱奏章。終於抵達乾清宮,靖江帝疲憊之態愈發明顯,但他緊咬牙關,硬是挺直脊樑,讓太子端坐於御案之前開始處理國事,自己則斜倚在床上,雖然力不從心,卻依然密切關注著每一個細節。不久之後,靖江帝終因體力不支再次陷入昏睡,李德賢驚恐萬分,反覆確認父親尚有鼻息後,決定立即奔赴太醫院尋求良醫。

  太醫院內,眾太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個個焦急萬分卻又束手無策。李德賢一把抓住郭太醫的衣袖,面色嚴峻地質問是否真有良方能夠救治父皇。郭太醫翻遍古籍,發現有一方記載需大量使用附子以毒攻毒,然考慮到附子之毒猛烈,且靖江帝病情惡化速度空前,因此對這一療法猶豫不決,深感惶恐。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德賢突然想起陽曲縣正在進行的青黴素實驗,果斷命令太醫暫且勿用任何藥物,並火速驅車前往陽曲縣求取解藥。

  與此同時,在陽曲縣一間簡陋病房裡,一名飽受試驗摧殘的俘虜痛苦不堪,內心已幾近絕望,只願早日解脫。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冷靜地解釋道,與那些逝去的生命相比,他所承受的痛苦至少還有可能換來無數人的新生。然而,那名俘虜聽聞此言,依舊堅決拒絕繼續試藥。白大褂醫生面對他的意願,顯得冷漠無情,不顧其反抗,強行實施麻醉,準備進行新一輪的治療實驗。而在這一悲壯而又充滿希望的場景背後,靖江帝的命運似乎也與此息息相關,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

  昏厥的俘虜被迅速剝去衣物,安置在床上,白大褂醫生緊鎖眉頭,憂慮地對身邊人低語:「王兄,倘若林桃花和老爺得知此事,咱們恐怕會遭受重罰。」然而,王哥面色堅毅,他深知實驗已進入至關重要的階段,毅然決定遵循老爺定下的標準,不顧周遭人的勸阻與同情。他手持手術刀,在俘虜臀部狠心劃開一道深深的創口,血如泉涌,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床單。旁邊的病床上,目睹此景的患者們驚恐萬狀,幾欲掙紮起身揭露這殘酷的行為,但在王哥那威嚴冷酷的目光下,他們只能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王哥果斷指示手下迅速止血、塗抹膿水,並特意加厚被褥以防止寒涼侵入傷口。隨後,他如同一部精密無情的科學機器,冷靜而細緻地記錄著實驗的各項數據。就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中,病房門突然「砰」地一聲巨響被推開,林桃花帶著太子李德賢闖入房間,王哥見狀,臉色頓時掠過一絲慌亂。林桃花目光犀利,毫不客氣地質問這些陌生病人的來歷,王哥一時語塞,一旁的白大褂醫生見狀連忙解釋,聲稱這些人都是自願參與實驗的志願者。然而,面對此刻憤慨不已、紛紛揭穿真相的俘虜們,這個藉口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李德賢直接切入主題,詢問青黴素是否能夠治療腫瘍之症,這一提問猶如平地驚雷,令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震驚,紛紛跪拜於太子面前。緊接著,李德賢追問青黴素的具體療效,王哥雖然神情略顯緊張,但仍然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態度,明確回答道青黴素確實具有神奇療效,並能提供實證支持。他向眾人展示了一名昏迷中的俘虜因使用青黴素後傷口明顯好轉的證據,同時解釋了老林操作失誤導致一名患者不幸死亡的情況,強調這不是藥物本身的過錯,而是人為因素所導致。

  李德賢當機立斷,決定帶上王衍孫進宮為靖江帝治病,王衍孫聞令即動,迅速收拾行裝準備隨行。一行人馬抵達乾清宮時,靖江帝的病情已經惡化到了危急關頭,郭太醫正手持熬製好的附子湯藥,準備施救。然而,李德賢及時阻止,命令王衍孫親自診視靖江帝的傷勢。王衍孫對於郭太醫堅持使用附子的做法表示質疑,並小心翼翼地查看靖江帝的傷口,發現儘管情況堪憂,但尚且穩定,不禁心中暗自慶幸。面對王衍孫的挑戰,郭太醫雖心有不滿,但在太子李德賢的支持下,王衍孫得以繼續對靖江帝進行診治,試圖憑藉青黴素這一新生力量,化解這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危機。

  王衍孫在眾人緊張而疑惑的目光中,近距離地仔細審視著靖江帝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出人意料地輕聲贊了一句:「這傷勢堪稱完美之作。」此言一出,滿室譁然,郭太醫更是勃然大怒,厲聲責罵王衍孫與李德賢並非醫者出身,毫無資格插手此事,並催促太子李德賢立即將他們趕出乾清宮。然而,李德賢並未退縮,挺身擋在了王衍孫面前,平靜如水的眼神透露出堅定的信任,靜候王衍孫為靖江帝施展救治之術。

  王衍孫手中緊握一把精緻的卡尺,冷靜地測量著靖江帝傷口的深度和面積,每一個動作都如同雕刻家般精確無誤。他一邊詳盡記錄病情數據,一邊示意助手鎮定自若地向在場眾人解釋,這是為了確保後續治療能夠精準實施。接著,他果斷下令取來冰毛巾敷在靖江帝額頭上,以快速降低高熱不下的體溫。靖江帝在昏迷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王衍孫對此並不以為意,淡然解釋道,面對如此嚴重的發燒症狀,必須採取緊急降溫措施,遂命令王景文迅速尋來大量冰塊。

  緊接著,王衍孫蘸取酒精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靖江帝的身體,這一舉動引發了郭太醫更大的不滿。然而當李德賢得知這是林小風所傳授的獨特方法後,內心的不安逐漸平息下來。靖江帝在昏沉的意識中仿佛感知到周遭的一切,聽到談論青黴素之事,心頭不由得湧上一陣恐懼,懷疑逆子李德賢與林小風勾結,欲藉此毒害自己篡位奪權。

  面對這種局面,王衍孫展現出超乎常人的決斷力,決定先為自己注射青黴素以示安全,此舉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李德賢不解其用意,急切地詢問王衍孫為何要這麼做。王衍孫深吸一口氣,回答說只有親自證明藥物的安全可靠,才能安心為靖江帝施藥。

  待所有無關人員迴避至一旁,王衍孫鼓足勇氣,全神貫注找准靖江帝的注射位置,終於,他成功將青黴素緩緩注入靖江帝體內,整個過程緊張而又充滿期待。此刻,靖江帝的命運如何、王衍孫能否憑藉青黴素的力量挽回這位垂危帝王的生命,已然成為了所有人心頭沉重的懸念,大家屏息凝神,緊緊盯著靖江帝蒼白的臉龐,期待奇蹟的發生。

  注射完畢,靖江帝體內的青黴素開始悄然發揮作用,但眾人的心如同被巨石壓住一般,仍懸在半空,屏息凝神地等待著變化。王衍孫的聲音打破了這緊張的寂靜,他緩慢而堅定地說:「一旦退燒,應當就無大礙了。」這句話如一陣微風拂過湖面,讓眾人心頭那緊繃的弦略微鬆弛下來。李德賢進一步向王衍孫請教青黴素的具體使用方法,王衍孫耐心解釋道,青黴素不僅可以採用針劑注射入體內,還可以口服或外敷,但以打針方式施用最為有效,至於其確切的工作原理,目前尚處於探索階段,尚未完全明朗。

  太子李德賢見狀,果斷下令在場眾人暫時退出殿內,甚至連郭太醫也不得不離開,只留下自己陪伴著病榻上的靖江帝。門外天色逐漸暗淡,王衍孫在施完針後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幸得助手及時扶住才未倒下。兩人一邊交談著病情的進展,一邊密切關注著靖江帝的狀態,此刻,郭太醫怒氣沖沖地返回,厲聲警告若靖江帝因青黴素有任何意外,他將不惜一切代價取王衍孫與助手性命以謝天下。王衍孫則面色鐵青地回應,治病救人不應言語相逼,強調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挽救生命於危難之中。

  面對郭太醫的質疑和嘲諷,王衍孫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助手亦是驚恐萬狀。就在郭太醫喋喋不休之時,王衍孫突然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郭太醫一記響亮的耳光,緊接著,助手也緊跟其後,同樣抽了郭太醫一巴掌。郭太醫遭受此等侮辱,滿臉震驚與難以置信,而王衍孫與助手則堅稱此舉是出於對科學邏輯的信任,若是成功治癒靖江帝,他們的功績必將載入史冊;即使失敗導致生命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

  郭太醫捂臉疾步離去,背影中滿是憤怒與羞辱,留下助手與王衍孫面帶激動又略顯悲壯的神情,他們視此為科學對抗傳統觀念的一次決定性勝利。乾清宮門前的侍衛們瞠目結舌,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畏與惶恐。王衍孫坦誠表示,他對治癒靖江帝有著較大的信心,然而助手卻擔憂可能出現的過敏反應。對此,王衍孫處變不驚,反覆強調治療流程必須嚴謹合規,以防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問題。

  殿內,李德賢獨自坐在父親靖江帝的床邊,默默遣走了疲憊不堪的王景文去休息。此刻,身為太子的他孤獨地守護在昏睡的父親身邊,思緒猶如潮水般翻湧起伏,最終,在極度睏倦中,他緩緩閉上眼睛,進入了淺淺的夢境之中。整個宮殿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愈發靜謐深沉,唯有靖江帝微弱的呼吸聲在這無言的夜晚中迴蕩,象徵著生死之間那一線生機正在悄無聲息地延展。

  久矣未察覺時光之流轉,猶如沉寂於無盡黑夜之中。李德賢,這位承載著皇家血脈的太子,身軀在微微顫抖中甦醒,心頭卻縈繞著一層昏聵之霧,那頸項似乎被千斤重石壓榨得酸楚難忍。他側目凝視榻上疲態盡顯的靖江帝,帝王的臉龐刻滿了歲月的溝壑與滄桑,不禁長嘆一聲,這嘆息仿佛是將光陰的沉重與人生的無奈一同傾瀉而出。

  他艱難地從床榻邊起身,手中緊握著靖江帝覆額的巾帕,將其投入那泛著幽光的銅盆,一遍又一遍地搓洗、滌盪,每一下揉搓都如同試圖洗去過往的塵埃與病痛的記憶。再三清洗之後,他輕柔地將巾帕敷在靖江帝滾燙的額頭之上,那份沁人心脾的涼意瞬息間穿透肌膚,直抵靖江帝的心底深處,竟使他自沉睡中驚醒。靖江帝強撐開眼皮,透過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在太子的身影上,然而力不從心,眼皮再度無力地下垂。他在內心深處發出無聲的哀嘆,慶幸尚能感知一絲光明的存在,體溫似也在那絲絲涼意中悄然消減。

  夜色深邃如墨,乾清宮內靜謐得近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乃至繡花針落地的微響。李德賢身上的疲憊尚未褪去,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他耐心細緻地為靖江帝整理凌亂的被褥,但父皇依舊紋絲不動,一股難以言表的憂慮和恐懼瞬間在他心中升騰起來,喉頭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他再次向靖江帝低語:「父皇,若您能聽到兒臣此刻的話語,請您給兒臣一個回應,此刻我心中滿載懼意。想當年您體魄健壯時,對兒臣的責罰雖嚴厲,那時兒臣曾暗自發誓,待到您年邁體衰,定當竭盡全力回報您的養育之恩。今朝目睹您病臥榻前,兒臣心中的疼痛無法抑止,只怕到了真正面對您老去那一天,兒臣也難以承受親手照料您所帶來的苦楚。」

  李德賢的言語在空曠的大殿裡迴蕩,充滿了疲憊而懇切的情感,靖江帝聽聞後心頭一緊,幾乎掙扎著想要起身,但虛弱的身體讓他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怒火,選擇平靜下來。當他聽到李德賢話語中的真摯情感時,內心才慢慢恢復寧靜。儘管太子記住了他的每一次責罰,但骨子裡流淌的卻是濃烈的人情味。

  靖江帝追憶起自己對太子嚴苛的教誨往事,臉上浮現出一陣陣羞愧的紅暈,未曾料想從六歲至十五歲的悠悠歲月,每年都有嚴厲的懲罰烙印在太子的成長軌跡上,而太子對此記憶猶新。他心底暗自懊悔:這個小子竟然把帳算得如此清楚!

  李德賢絮絮叨叨的言語,字句間飽含深情實感,使得靖江帝面頰發熱,就在這時,他感到左手被緊緊握住,抬眼望去,只見李德賢滿臉淚痕,跪倒在床邊,一頭深深埋進被褥,悲泣不已,直至體力耗盡,沉沉入睡。靖江帝胸中翻湧起波濤般洶湧的情感,身為九五之尊,他深知物質生活的富饒並不能填補內心的空缺,他更渴望得到的是親情的溫暖慰藉。就在這一夜,父子之間這份久違的深情厚誼終於得以釋放,靖江帝輕輕撫摩著李德賢的頭頂,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道:「既然你我父子連心,父皇今日醒來,任你如何責備,只求你能釋懷一切。」

  隨著深夜的流逝,靖江帝也在情感的衝擊與身心的極度疲憊中漸入夢鄉。次日清晨,旭日初升,陽光穿過窗欞灑滿乾清宮每個角落,王景文步入大殿,一眼便看到李德賢仍然保持著跪地的姿態熟睡,焦急地喚道:「殿下為何這般折磨自己?」李德賢因長時間跪地導致膝關節疼痛不堪,迷糊間答道:「昨夜夢見父皇要處罰我,故急於棄棍棒以示敬畏!」

  王景文一臉不解,忙將李德賢攙扶至椅上坐下,探查靖江帝額頭的溫度,驚喜發現:「殿下!陛下的高燒已經退了!」李德賢聞此言迅速上前確認,果然見靖江帝病情有所好轉,立即派人召來王衍孫繼續施以針灸治療。在眾人一片忙碌喧鬧之中,靖江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嗓音嘶啞地要求喝水。

  在對話過程中,靖江帝聽到李德賢提及「青黴素」之效,先是愕然失色,繼而憤怒斥責:「荒謬之談!」原來在發燒之際,靖江帝早已忘記了郭太醫診治之事。王景文急忙解釋,原來是太子請來了陽曲縣的民間醫者,利用青黴素成功治癒了靖江帝的病症。靖江帝親身感受到病情的好轉,這才恍悟青黴素並非毒藥,而是神奇的良藥。他立刻下令召來郎中前來詢問詳情。

  郎中王衍孫及其助手匆忙趕來,見到靖江帝精神煥發的狀態,皆是喜出望外。靖江帝詳細詢問之下,得知青黴素不僅可用於腫瘍的治療,甚至對刀劍創傷也有奇效,只是初次使用效果最佳,若頻繁使用可能減弱其藥效。靖江帝聽罷連連驚嘆,進而問及該藥物的價值幾何,百姓是否負擔得起。王衍孫恭敬稟告,青黴素療效顯著,雖然其價值仍需進一步衡量,但其能治病救人,確屬世間難得之物。靖江帝聽後欣喜若狂,對青黴素寄予了深切的期待與熱切的期盼。

  王衍孫低頭垂目,喉結悄然滾動,他微微一咽唾液,以謹慎而謙卑的語氣回應:「陛下,這青黴素的製作過程委實複雜至極,每一道工序都像是在走鋼絲,變數重重,要想提煉出純淨無雜質的產品,真可謂是難上加難。因此,其價格自然不會低廉。然而具體數額草民尚未能掌握詳盡,不敢在此胡亂揣測。」他心中雖非全然無知,但諸多物料採購、實驗費用等瑣碎細節,並未親自參與其中,諸如對猴群進行的試驗耗費、銀匠手工打造針筒所需工費以及玻璃器皿的成本核算,每一項都需要精打細算,絲絲入扣。

  靖江帝聞聽此言,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失望,眉宇緊鎖,問道:「按照你的說法,此物難以實現大規模生產,且名為青黴素,頗為獨特,它究竟是何來歷?」王衍孫答道:「青黴素,生於橘皮之上的一種黴菌,然而並不局限於橘皮,世間各種食物之上皆有可能發現其蹤跡。雖然原材料廣泛易得,但是其中混雜著無數其他微生物,甚至不乏對人體有害之菌種,故而提取純淨的青黴素並剔除雜質的過程繁複無比,且可控性低,技術難度堪稱極高。如今陛下所使用的青黴素,已是目前我們所能提供的最優質產品,但仍存在純度不高的問題,即使雜質較多的製劑也能治病救人,卻可能帶來其他的不良反應。儘管如此,與病魔奪命相比,它依然具有無可比擬的價值。我等對此藥的理解尚處淺層,日後或許有望攻克難關,實現其規模化生產。」

  靖江帝聽罷釋然,思緒如波瀾起伏,不禁感慨萬千:「林愛卿又讓朕見識了世間的奇妙,未曾想發霉之物竟能化腐朽為神奇,拯救於疾病之中!」他回想起自己曾經對青黴素抱有的疑慮,此刻心中泛起一陣唏噓。

  「王公公,你帶他們二人暫且退下,好生安頓,待朕身體康復後再行賞賜。」王景文領命,恭敬地引領王衍孫二人退出大殿。靖江帝轉頭看向郭太醫,眼神冷峻而嚴厲,質問他身為太醫院首腦,為何連陽曲縣的一個郎中都不如。

  郭太醫頓時嚇得面如土色,慌忙伏地哭訴辯解:「京城之內流傳青黴素有毒之說,且以霉橘皮製藥,似乎採取的是以毒攻毒之策。老臣原本計劃採用附子治療,只因時機稍縱即逝,被青黴素搶先一步見效。古方亦有良效,老臣並非無能也!」靖江帝對此答覆毫不滿意,厲聲責問:「陽曲縣的郎中都能想到的辦法,你們這些皇家御醫為何不能?」郭太醫汗如雨下,只能引述古人記載橘皮入藥的例子來為自己開脫。

  李德賢見狀,嘴角浮現出一絲譏諷,冷冷建議裁撤太醫院中那些墨守成規之人,改由民間選拔優秀的醫者進入御醫隊伍,以此比喻醫術如同武術一般,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靖江帝在疲憊中決定暫時擱置此事,但他警告太醫院若再無顯著作為,將遣散眾人回歸民間行醫。

  飲過幾口清茶後,靖江帝寬慰李德賢不必過於憂心忡忡,他的病情已在逐步好轉,只需安心靜養調息。兩人談及國事家業時,靖江帝諄諄教導李德賢,作為未來的一國之君,時刻要銘記肩負天下的重任,遇事需冷靜處理,從容應對。就在話語餘音還在殿堂內迴蕩之際,王景文匆匆折返,報告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林小風可能已被漢江王劫持,現場痕跡顯示曾在山林中發生激戰,林小風疑似逃脫。靖江帝與李德賢聞訊立刻緊張起來,靖江帝堅信林小風定能逢凶化吉,同時推測漢江王可能已乘船逃離,他立即指示繼續深入調查,務必追蹤到更多相關情報。

  秘港、巨艦以及滿載金銀的景象,在靖江帝的心中猶如驚濤駭浪,反覆翻滾激盪。他凝重地長嘆一聲:「六弟此舉顯然蓄謀已久,恐怕早已懷抱航海遠征的大志。」當提及林小風在源亥城調查鹽商勾結之事以及有關老六圖謀篡位的傳聞時,靖江帝向身邊的王景文詢問詳情,王景文回道:宮內外對此議論得沸沸揚揚。靖江帝遂下了一道密令:「朕身體安康一事暫時嚴守秘密,對外宣稱病重,在乾清宮靜養調息;關於林小風的消息需以特殊渠道秘密傳遞,切勿通過宮內尋常途徑走漏半點風聲。」儘管王景文心存疑惑,但他依舊忠誠地遵從了旨意,而太子則留在靖江帝身邊,靖江帝微笑著對他說,可以一起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章。

  太子欲離又止,靖江帝敏銳捕捉到他的猶豫與困惑,便進一步闡明其深意:「朕之所以要讓林公的消息暗中傳遞,且不公開朕身體健康的真實狀況,這其中的玄機你可明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