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
王氏讓冬棗幫她揉著酸脹發疼的雙腿,嘴裡不停地咒罵著老太太不是東西。
正罵到老太太的第十八輩祖宗。
馬車外行人議論的聲音打斷了王氏的思緒。
「那許大將軍的夫人,可真是個好人啊。」
「是啊,那賭坊害了多少人,我男人自從染上了賭癮,供孩子念書的錢都輸光了,平時輸了錢回家對我非打即罵,這會兒子他挨了打,雖然行走不方便了,但也不方便去賭了,若能藉此機會讓我家那漢子戒賭,那許大將軍的娘子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我家那男人今天也被嚇破膽了,這會兒安安生生地窩在家裡,許夫人大德啊……」
……
馬車走得不快,一路上到處都有聲音在夸王芸。
王氏幾乎咬碎滿口的銀牙。
賤人!
賤人賤人賤人!
什麼做好事兒!
造孽還差不多!
她好好的一個孫子被打成什麼樣了!
害她也遭受牽連,王芸那賤人打人的時候一定是故意的!
卓兒有兩分像她,王芸是個沒能耐的,自己生不出兒子,就記恨她兒孫滿堂。
哼,下不出蛋的母雞。
跟她娘一樣下賤!
要不是哥哥千叮嚀萬囑咐有些事情不能說。
她一定好好在王芸面前說說,她那位嫡母死的時候有多卑微。
想起那位嫡母跪在地上給自己磕頭,求她和哥哥放過王芸的時候,王氏的心裡總算是稍稍痛快了兩分。
「太太,到了。」
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
王氏聞言皺眉:「到了怎麼還那麼吵?」
說話間,她掀開車帘子,就見許家大門口圍滿了人。
這些人手裡多多少少都拿著東西。
有錢的拿著好一點的,沒錢的就拿著一籃子果蔬瓜菜。
王芸正站在台階上勸他們回去,並且說明上午的事情不過是隨手而為,擔不起眾人的感謝,讓她們回去。
王氏不知不覺間臉上已充滿了嫉妒。
她如何能不嫉妒!
她和王芸的產期只差了幾天。
可就因為王芸是從嫡母肚子裡鑽出來的,她是從陪房丫頭的肚子裡鑽出來的。
所以她從小穿的便不如王芸,首飾也不如王芸的精美。
學規矩也要蹭王芸的老師。
就連她唯一的哥哥,都要被王芸搶走!!
成年後,她嫁的丈夫總算是比王芸好了。
可不過三年,一切便調轉了過來。
王芸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人人都得捧著她。
反觀自己。
婆婆惡毒,兒媳也不是善茬!
每日都有受不盡的折磨。
就連養個男人排解一下需求,都被兒子給記恨上。
她對著鏡子看過。
不過半年,她頭上長了不少白髮。
臉上的褶皺也多了許多。
再看王芸,打遠這麼一看,不知情的還以為她不到三十呢!
差不多的年紀,憑什麼自己一副老太婆的模樣,她卻這樣年輕貌美!
王氏心裡說不出的憋屈。
尤其是自己的孫子被王芸打了,她還要親自來登門詢問王芸是否解氣,從前的事情能否過去。
好一會兒,王芸才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走到將軍府門口。
王芸見了她,猶如見到什麼晦氣的東西一般,只掃了一眼便轉身要走。
「姐姐留步!」
王芸聞言,腳步頓住。
她轉過身看著站在石階下的王氏。
王氏以為她肯聽自己解釋,忙拎著裙子踏上台階:「姐姐留步。」
話音未落,王芸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王氏的臉上。
「父親早已將你逐出家門,王茵,你憑什麼叫我姐姐,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姐姐?」
王氏捂著被王芸扇過的臉,大腦一片空白,她沒想到王芸這個賤人竟然在府門口當眾對她出手。
然而就是這會兒功夫,王芸一巴掌再次扇在了王氏的臉上: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看我,再看,信不信我剜了你這雙眼睛!」
王氏一點都不懷疑王芸這話的真偽。
她委屈地低下頭:「許夫人,您這樣當眾羞辱我,是否有些太過分了,我現在好歹也是承恩侯的母親……」
「那又如何?」
「你是要和我比身份嗎?」
王芸居高臨下地看著王氏。
她每往前走一步,王氏便往後退一步。
明明身份上,王芸不如她。
可真要論起來,十個承恩侯都比不過王芸丈夫的一根手指頭。
「說話,啞巴了?」
王氏渾身顫抖不止,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再對上王芸,她仍舊被嚇得抬不起頭來:
「沒,我,我只是想著,夫人只是這樣當街打人,不好,有礙夫人賢德的美名。」
王芸多看王氏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她毫不猶豫轉身。
王氏見她要走,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許夫人,您稍微等等,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大覺寺那事兒讓您的女兒丟盡了臉面,可真要說起來,大家並未看真切貴千金的臉,更不知曉那日在外與男人苟合的女人是您的女兒……」
話音剛落,王芸又一巴掌扇在了王氏的臉上。
「怎麼,非得鬧得人盡皆知,你才滿意是嗎!」
王氏捂著臉,委屈的不行。
她還要再說點什麼,王芸已經甩袖離去。
王氏看著徐家緊閉的大門,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什麼嘛,你女兒自己與人苟合,又不是我逼她的,憑什麼要把錯怪在我身上的!」
「我還沒和你算帳呢,你也不看看你都把我們家卓兒打成什麼樣子了!」
「你還打我!」
「我呸,你這個毒婦!」
「活該你男人在外面養女人!」
「活該你斷子絕孫!」
「你個生不出兒子的孬貨!!」
不遠處的馬車裡,荷葉滿臉複雜地看著在許家門口破口大罵的王氏。
「小姐,太太她是不是蠢的有點過分了?」
虞棠也沒想到王氏竟然能這麼瘋。
「你讓車夫把馬車稍微往前走走,別停的這麼近。」
荷葉困惑地看著虞棠,不懂這是為什麼。
但仍照虞棠的吩咐做。
車夫剛將馬車挪好。
就見原本緊閉的許家大門忽然再次打開。
王芸單手拎著一桶泔水,直接潑在了王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