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借刀殺人

  種菊齋。

  虞棠一進門,就見王氏坐在廊下仰頭看天,屋裡仍有一股子濃濃的燒紙味,旁邊的冬棗給她扇著風。

  聽到虞棠的腳步聲,王氏忽然拿起旁邊喝茶的杯子,砸在跪在院子裡燒紙的小婢女身上。

  「賤蹄子,一天到晚的就會偷懶!」

  「仗著那張臉有幾分姿色,便勾引男人的毒娼婦。」

  「跟我唱對台戲,你怎麼不去死啊!」

  「去死!去死啊!」

  王氏嘴上罵著那小婢女,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虞棠。

  任是誰都明白,她是在指桑罵槐。

  然而虞棠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異樣。

  她只是笑著走到王氏面前,用哄小孩的語氣道:

  「太太又在生氣了?」

  「可不能總是生氣哦。」

  「人上了年紀,心肺都不如從前了,我在江南那會兒,有個鄰居,也和太太這般年紀,氣性也大,喜歡罵人,太太猜,她後來怎麼樣了?」

  王氏撇開腦袋,關她屁事。

  虞棠也不惱,繼續道:「後來,她就給氣死了,咱們太太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可不能學那些長舌婦,那些人,將來都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王氏聞言轉頭瞪著虞棠。

  這小蹄子是在咒她嗎?

  然而虞棠臉上笑容真摯,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陰陽她。

  「大暑天的,外面熱,冬棗,先扶太太進屋吧,再中暑就不好了。」

  冬棗扇風的動作停下:「不會的,今兒奴婢給太太買了三碗冰酪。」

  虞棠聞言面露驚詫:「原來太太已經吃過了,我想著今兒熱,特意買了兩碗不同口味的冰酪來給太太解暑,不過既然太太已經吃了三碗,還是不要再吃了,免得涼了胃。」

  王氏是個嘴饞的,一聽有冰酪吃,頓時巴巴地看著虞棠。

  橫豎她現在是演一個瘋子,不需要什麼臉面。

  她一把從荷葉手裡搶過食盒,掀開食盒的蓋子,就見兩碗放在冰塊里冰鎮著的冰酪。

  兩碗都是新出的產品,都是她最喜歡吃的。

  「外面熱,太太還是回屋吃吧。」

  王氏心中冷哼一聲,不需要虞棠說她也明白。

  她拎著分量不輕的食盒便往屋裡走。

  虞棠本想就這麼離開,奈何食盒裡還有韓卓的一份。

  她只能跟著王氏一起進屋。

  剛一進屋,虞棠一眼便看到放在軟榻小几上的針線簍,裡面放著幾個做工粗糙寫著生辰八字的娃娃,那幾個娃娃身上扎滿了銀針。

  她剛要細看,王氏已經將針線簍收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虞棠也看明白了,那上面寫的,分明是母親的生辰八字……

  她冷冷地看著王氏,卻又在瞬間臉上恢復了笑容:

  「冬棗,你幫太太把上面那兩碗取出來,下面還有一碗是我給卓兒帶的。」

  「勞煩你待會兒跑一趟,送給卓兒,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

  說完,虞棠看向吃得正歡的王氏。

  吃吧。

  使勁吃才好呢。

  虞棠剛一離開,王氏便打開下面那層食盒,就見下面放著一碗有她兩碗多的冰酪。

  這個虞棠,果然會耍心眼!

  「太太,奴婢現在就給小公子送過去嗎?」

  「送什麼送,卓兒的腸胃嬌嫩,吃壞了你負責嗎?」

  「那這碗冰酪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

  這還用問。

  當時是留著自己吃了。

  一進海棠苑,虞棠笑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小姐,奴婢剛剛在太太的房裡看見了巫蠱用的小人,上面寫老爺和大少爺的生辰八字。」

  荷葉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剛剛在外面,她怕被旁人聽了去,到了海棠苑裡,才敢和小姐說。

  「我也看到了。」

  說著虞棠從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一包藥粉,這是容鏡在她走的時候給她的:「找個人把個下在王氏的湯飯里。」

  荷葉接過虞棠遞來的藥包,忙小跑著去辦。

  入夜。

  種菊齋。

  王氏一趟趟往茅房跑去。

  跑到第五趟的時候,王氏臉色白的跟紙一樣。

  偏偏小腹仍傳來陣陣攪動的感覺。

  「大,大夫,去叫大夫!!」

  王氏兩腿打顫地從茅房出來。

  整個人看起來隨時都能暈倒的樣子。

  冬棗忙去攙扶:「奴婢那裡有止瀉的藥物,太太若是放心,不如先吃一點,等肚子好受一些,奴婢再去找大夫。」

  「那你這小蹄子還在這裡等什麼!」

  「還不快去!!」

  冬棗應了一聲,忙小跑著去拿。

  王氏吃了冬棗拿來的止瀉藥,仍舊沒有效果。

  她怒氣沖沖地抓起桌上的杯具,剛要砸下去,猛然想起虞棠下午說的,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就是因為喜歡發脾氣,結果沒幾天就死了。

  不行。

  她要是真氣死了,虞棠那小賤人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滾,快去請大夫。」

  冬棗不知道王氏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但能不挨打,讓冬棗心裡升起濃濃的慶幸。

  心裡不免又責罵起了虞棠,要不是她多事送什麼冰酪,大晚上的哪有這麼些事情。

  海棠苑。

  虞棠正在書房看書,荷葉忽然急匆匆跑進來,貼著虞棠的耳朵低語道:「蘭椿又來了。」

  這個時間?

  虞棠周身的柔和消失不見。

  她合上面前是書本:「他倒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不能再繼續縱容著他了。

  手指緩緩轉動腕上的鐲子,虞棠朝荷葉勾了勾手,在她耳邊叮囑了幾句這才回房。

  一見著虞棠,蘭椿瞬間三魂丟了七魄。

  可想到牆頭那一片瓷片碴子,他不由得委屈起來:「嫂子好好的怎麼讓人把牆頭放滿了碎瓷片?」

  「可是不想見我?」

  虞棠佯裝聽不懂他的話:「什麼碎瓷片?」

  「嫂子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想來是最近府里貓多,大半夜的總有貓叫,吵得丫頭們睡不踏實,這才放了些碎瓷片子在上面,以防小貓晚上來院子裡鬧騰,你可有傷著?」

  被虞棠這樣關心,蘭椿忙將受傷的手藏到背後:「沒,沒有。」

  「那便好,只是不知你深夜前來,是有什麼事情?」

  蘭椿哪裡有什麼事情,他就是想虞棠想的睡不著,想來翻牆看看虞棠。

  可這種話嘴上是不能說的。

  他只能胡亂尋了個藉口:「沒,只是想問嫂子有沒有吃我給你帶的藥,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虞棠找人看過那藥,效果自不必說。

  虞棠旋即想到,給徐幼君看病的大夫不知是不是此人。

  「我吃著的確好些了,只是仍舊有些頭疼,你能否把那大夫請來,詳細給我看看。」

  「這個不難,只不過我不好領著他進來,嫂子到時候讓人去門口接一下。」

  「好,到時我派荷葉去。」

  「嫂子的眼睛怎麼紅紅的?」

  「可是剛哭過?」

  「有什麼煩心事可千萬不要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