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狂喜,委屈,傷心……
所有的情緒襲上雲槿洲和雲槿成的心頭。
「真是大哥!」
「大哥!」
「大哥!嗚嗚嗚……」
兩人扔下鋤頭,哭喊著朝雲槿越飛奔而來。
也顧不得從柵欄門出來了,直接踹開柵欄奔了出來。
雲槿洲被倒下來的柵欄樹枝絆倒,摔了個大馬趴。
爬起來繼續跑:「大哥!」
雲槿成沒摔倒,先衝到雲槿越跟前,一把抱住了他。
「大哥!嗚嗚嗚,大哥你沒死,你果然沒死!」
雲槿洲也跑到了,一把抱住了大哥和弟弟,哇哇大哭,說不出話來。
雲槿越心裡也是感慨萬千、悲痛難當。
雙臂摟著兩個弟弟,流下了兩行眼淚。
世人苦啊!世人難!
他想救苦救難,似乎更是難如登天。
想到此,他喃喃念起經來。
雲槿洲和雲槿成漸漸平靜下來,聽到了雲槿越念經。
兩人:「……!」
他們想起了雲槿越的穿著和模樣,猛地抬起頭。
果然,看到大哥的腦袋在夕陽下閃著金光!
雲槿洲吃驚地問道:「大哥,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雲槿成揪著雲槿越的袈裟,含淚問道:「大哥,你出家當和尚了?」
雲槿越點點頭。
雲槿洲和雲槿成都是一急。
雲槿洲看到有村民從山上下來,道:「回家說!」
雲槿成摸了一把眼淚,拉著雲槿越回家。
家?
雲槿越看著面前這三間小茅草屋,心裡是痛的。
以前,自家莊子裡的茅房也比這強。
進了茅草屋,裡面黑漆漆的,光線很暗。
家具很簡單,太簡單了。
凳子就是兩個木頭墩子,桌子是四個木頭墩子上搭了塊兒板子。
桌子上放著幾隻粗陶碗,和一個陶罐兒。
床更簡單,稻草上鋪了被褥。
牆角放著兩個箱子,倒是很完好,是他們從京城裝行禮帶來的。
雲槿越坐到低矮的樹墩子上,神色鎮定。
「聽說你們是賣了宅子和莊子返鄉的,怎麼會落到這個境地?」
雲槿成一聽,就悲憤交加地哭了,「大哥,那些白眼兒狼欺人太甚!」
雲槿洲也哭了出來,道:「族長說這些年替咱們家經營義田,貼補了不少銀子,讓我們還銀子。
我們再不懂事,也知道義田不用交稅.收成再低,種子也能收回來,哪裡用往裡貼銀子?」
義田就是作為祖墳的土地,用來供養祖墳的,朝廷就是抄家,也不會沒收義田。
所以,很多達官貴人都大肆購買義田,以防犯事兒,給後人留條後路。
雲志毅把義田交給族裡打理,出產用來辦族學,養族裡的孤寡老人,修繕祠堂等。
雲槿成憤憤不平地道:「他們還說,父親去世了,村民們的田地得交稅,得讓我們交!
說田地在父親的名下,就得我們交稅。
我們說,既然在父親的名下,那就是我們家的地。
他們說,去告父親侵占村民田地,還將我們關了起來。」
雲槿洲道:「我們家就剩下我們兩個半大少年了。
他們要是把我們弄死,咱家的宅子、義田、田地就都被族老們瓜分了。
我們迫不得已妥協,但說沒銀子。
族長就說他給墊上,用咱家的宅子和田地頂帳。」
雲槿成道:「我們就被趕到這小茅草屋裡來了。
看這情況,我們哪裡敢將帶回來的銀子拿出來?
只能假裝沒那些銀子,徐徐圖之!」
雲槿越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麼多事,應該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平常心對待。
但是,此時他氣得渾身發抖。
「真是欺人太甚!」
「真是白眼兒狼!」
「他們得了父親多少好處?為什麼不算算?」
「這些年,他們少交了多少田稅?怎麼不算算?」
村子裡的人因為雲志毅的獲罪自殺,重新交稅,因為雲志毅而來的面子和實惠也都沒有了。
得到的時候多欣喜,失去的時候就有多心疼懊惱。
但他們想,雲志毅雖然死了,但他的三個兒子還在京城啊。
聽說,那大兒子云槿越讀書很好,年紀輕輕都是舉人了。
雲槿越入朝為官是早晚的事,一樣能照拂鄉里。
結果,縣衙發來公文,雲槿越被剝奪了科考資格。
沒多少日子,雲槿洲和雲槿成回鄉了,一身粗布麻衣,只背了個破舊小包袱,和兩箱子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儘管他們說雲槿越還活著,就是不知在哪裡。但沒人信,活著會讓兩個年幼的弟弟自己還鄉?
村民們徹底失望了,覺得那些心安理得享受了那麼多年的特權和好處,是雲志毅太沒用致使弄丟的。。
那麼,雲志毅的兒子們就該負責,就該補償他們。
有時候,人性就是這樣醜陋。
雲槿洲和雲槿成是奔著做大地主回來享福的,結果連祖宅和田地都沒保住。
雖然義田還在,但都掌握在族長手裡。
不讓他們種,他們連人都雇不到,他們自己也不會種地。
雲槿洲看著雲槿越頭上的戒疤,沒什麼希望地問道:「大哥,咱們的宅子和田地能要回來嗎?」
雲槿越道:「可以。」
雲槿成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大哥你有什麼法子?」
雲槿越捻著佛珠道:「用律法,去告他們。」
兩個弟弟都有些失望。
他們現在是罪臣之子,雲槿越還是被皇帝親口給剝奪功名的。
而縣令和當地官員被雲家族老們給餵了這麼多年,互有把柄。
怎麼會公平處理此事?
就怕他們狗急跳牆,殺人滅口!
在這種小地方,宗族凌駕於法律之上。
村里發生不法的事,一般都有宗族處理,即便是出了人命。
只有宗族和村長摁不住了,有人報官,官府才會介入。
外面傳來紛雜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是一個和尚來找他們,年輕的和尚!應該不是雲槿越。」
「萬一是呢?必須確認一下。」
「對,必須小心些,免得有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不老實,就將他們關起來,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雲槿洲和雲槿成都是一驚,露出惶恐的神色。
雲槿洲拉住雲槿越就將他往門外推:」大哥快藏起來,他們真會將我們關到不見一絲光的黑屋子裡的,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