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夫柔弱,脾氣好,耳根子軟。
但是,對娘家交好的心卻是很堅決的。
蘇婉雲已經死了,人死債了。
何況那是蘇婉雲自己的所作所為,跟蘇家其他人無關。
且,兄長已經下令處死了蘇婉雲,現在還臥病在床。
至於出了定國公府的門她和雲黛會不會遇到危險,她也想過了。
她當了一輩子武將的夫人了,什麼威脅和危險沒遇到過?
不能因為懼怕敵人報復,就不敢出門,就沒有正常的生活和社交了。
至於雲黛和她肚子孩子的安全,多帶些人她們寸步不離,能保證安全。
她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自己的兒子沈從南。
雲黛也是這麼想的。
戎狄餘孽可能要活動很多年,甚至他們的後代都以報仇和復國為己任。
那她躲到什麼時候?
難道她的孩子們也要躲著不敢出門?
回到麒麟院,圓圓為她脫下披風,道:「夫人,檀香剛才來過了,說貴太妃想見您。」
雲黛坐到榻上,「見我作甚?」
團團為她捧上一杯溫度適宜的玫瑰茶,「說想回寺廟修行。」
雲黛端起茶,不屑地輕嗤了一聲。
她還禮佛修行?
她在寺廟修行了十五年,結果呢,從貴太妃修成了粗鄙惡毒小市民老太。
算算時間,她戒癮的關鍵時期應該過去了。
最初那種蝕骨鑽心的痛苦應該已經熬過去了,身體的癮已經戒成功了。
接下來,只要不再接觸福壽膏,慢慢地就會戒了心理的癮。
去寺廟,誰知道會有什麼人接觸她?
雲黛很無情地道:「去告訴她,現在戎狄人在外面等著抓她。
她出去就是給人送人質,用來要挾父王。」
團團道:「是。」
雲黛猶豫了一下,道:「將世子整回來的果子、蔬菜帶一籃子去。」
其實是空間出產的,現在都借著沈從南的手過了明路。
晚上沈從南回來,雲黛就對他道:「夫君,母親說,蘇長風和麗華郡主成婚的時候,若是我不害喜了,就去參加婚禮。」
沈從南眉頭微微一蹙,道:「那你害喜會很嚴重。」
他不會讓雲黛和孩子冒一點兒險,不管為了誰。
雲黛無奈地道:「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總怕著怕那的,咱們就不過日子了?」
沈從南不容反對地道:「聽話,那天會很亂。」
雲黛道:「可是,我已經答應母親了。」
沈從南道:「不是有前提嗎?就說你害喜嚴重就行了。」
他語氣堅決,結束了這個話題。
好吧,雲黛繼續宅家,養胎。
戎狄前線傳來好消息,大軍已經將戎狄全部打下來,戎狄已經成了雲瀾國的一部分!
皇帝得到消息,大喜。
在朝堂上對領軍將士大家讚揚,賞賜了他們留京的家屬。
並且,舉行宮宴慶祝,主要是要募捐些財物,購買糧草、衣物給戎狄邊線將士送去。
那邊苦寒,將士們戍邊吃不飽、穿不暖,餓死凍死的士兵不少。
但打仗就是燒錢,國庫已經空虛了。
所以,他想學著先皇后和宋雅雪當初的募捐,也開個募捐宴會。
貴太妃和雲黛作為恪王的母親和女兒,當然在受約請之列。
陛下的帖子,只要還有口氣就得去。
沈從南的臉臭死了,去皇宮可比去蘇家可危險多了。
定國公夫人也很擔憂,她除了兒子,就相信自己的娘家。
雲黛自己倒是一點兒都不緊張。
薛神醫回來沒逼著她學醫術,著重查漏補缺她的防身術了。
何況,她還有空間呢。
現在沈從南知道了她空間的秘密,可沒少往裡面放好東西。
離宮宴還有十天,她還可以做更多的準備。
……
雲謹越一路化緣,終於到了老家。
那裡曾經是個窮鄉村,但因為出了雲志毅這個三品大員,已經變成了周圍最富裕、最體面的村。
村裡的地都不用交稅,村民們得到實惠,對雲家也敬重。
縣令見了他們雲家的族長,都要笑臉相迎。
村裡有人犯了事,衙役們都給幾分面子,不予追究,甚至明顯偏向。
雲家的祖宅是村里最大、最好的,遠遠地就能看到。
雲謹越已經十多年沒回來了,看到那院子,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兩個弟弟從小沒回來過,不知道安全回來沒有。
想到此,他加快了腳步。
站在祖宅的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來了!誰呀?」裡面傳來年輕女人的聲音。
雲謹越想,也許是下人。
「吱呀」一聲,門打開。
門裡一個年輕的黑皮膚小婦人與他四目相對。
那婦人一下子就被這個英俊的和尚驚艷到了,微微張著嘴,忘了說話。
雲謹越不悅地蹙眉:「女施主!請稟報你家少爺,就說雲謹越回來了。」
那婦人回神,「啊?你說啥?啥少爺?」
雲謹越道:「當然是雲家的兩位少爺。」
那婦人恍然大悟,「你是說雲槿洲和雲槿成那兩個小子啊?」
雲謹越頓覺不對,道:「沒錯,我要見他們。」
那婦人有些驕傲地道:「他們不住在這裡了,這裡是我家!」
雲謹越心頓時一沉,「他們住在哪兒?」
那婦人一指村尾山腳下的方向,道:「他們住在那裡。」
雲謹越行了個佛家禮,道:「多謝女施主,貧僧告辭。」
說完,就朝山腳下走去。
那婦人看著他清瘦欣長的背影,目露惋惜。
「嘖嘖,長得這般俊,怎麼就當和尚了?真是可惜了!」
她不知道什麼叫玉樹臨風、暴殄天物,只覺得像雲謹越這樣的人合該是個富家公子才對。
雲謹越看清了山腳下那小院的樣子,眉頭蹙了起來。
那是三間破敗的泥牆茅草屋,用樹枝圍起了一圈兒歪歪斜斜的籬笆牆院子。
院子裡,有兩個身穿粗布短打衣裳的少年在揮著鋤頭刨坑鋤地。
他們的動作雖然很吃力,很生疏,但也像模像樣的。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兩個養尊處優長大的弟弟,一種酸澀和心疼湧上心頭。
他啞聲喚道:「洲兒!成兒!」
雲槿洲和雲槿成的鋤頭一頓,都狐疑地看向彼此。
他們似乎聽到了大哥的聲音!
是不是錯覺?
「洲兒!成兒!」雲謹越加大聲音,又喚了一聲。
雲槿洲和雲槿成猛然轉頭看向聲音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