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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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嬤嬤陪著明珞說著話,明珞精神不好,說上一兩句,便多是原嬤嬤在說,明珞問,原嬤嬤說著,一直說到到神枯力竭暈倒在了床上。

  趙鋮進入房間,厭惡地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原嬤嬤,侍女便立即極有眼色地上前將原嬤嬤帶了下去,另一侍女又過來迅速換了床上的被子。

  明珞道了一聲「不要為難她」後便閉眼躺在了床上,她雖話說得不多,此刻卻是心神俱傷。

  原嬤嬤的茶中被下了藥,這藥名喚落英,服用之後面對親近之人可將埋在心底哪怕再深的秘密都能被套出來,但是使用也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服用之人先得對問話之人存親近之意,失去防備和抗拒之心,肯去說心底的話去安慰對方,滿足對方,如此才能在神智迷失之後,模糊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界線,問出所有心底的事情。

  原嬤嬤理智冷情,她自然也不會對明珞那麼容易打開心防,所以在她入房間之後,和明珞談話之前,青葉趁扶她起身之際還對她下來一種迷魂香,挑起人的情感,只要心底尚有一絲殘存的感情都能被放大,挑出來。

  剛剛明珞問她話,她不僅將自己來北地的具體目的,太后的安排說的一清二楚,更將知道的北地細作暗線名單據點聯繫方法都給透露了出來,甚至連宮中的一些秘事都說了出來。

  趙鋮坐到明珞床前,看著她的面色很是心疼,道:「此事也不急於一事,你身子還虛弱,最忌傷神,何必定要此時就急著盤問她。就是那些殘餘的暗線,也已經攪不出多大的風浪來。」

  明珞睜開眼睛,看了趙鋮一眼,然後又別開眼睛,看著帳頂,道:「細作和暗探之事,我知道你都會處理乾淨,並無需我操心。我問她話,更多的是為了我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姑母她,會對我做到哪一步而已。一日不問清楚,我心裡也一日不能將此事完全放下。」

  聲音低且微弱,顯然是疲倦至極。

  趙鋮握著她的手,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明珞緩了口氣,精神稍微好了些,這才轉頭看向趙鋮,有點虛弱的笑了笑,道:「現在終於都知道了,雖然一時之間有些疲憊,但心卻放下了。其實我心裡也早都知道,並沒多少怨恨或傷心了,王爺不必替我擔心。」

  說著她又笑了笑,道,「王爺,我們來北地已經一年,這邊的事情也已經都了了,我們何時回京城?」

  「不急,你現在身子還虛弱,至少要等你養好身子,阿佑半歲以後。」趙鋮道。

  阿佑是他們孩子的乳名,全名叫趙佑琰。

  「那京中?」趙鋮兩年前入京,借著清理亂黨之機,朝廷官員換了一大撥,他現在離京這麼久,姑母和大伯他們為了拿回權力,自然也會藉機重新撤換官員,這樣如同兒戲一般調來換去,中間夾雜不知多少的腥風血雨,朝堂動盪,於朝廷於民總不是好事。

  「無事,有一干大臣在,亂不了。」他道。

  是沒亂,但萬萬想不到緊接著就發生了一件大事,讓朝堂緊繃,一觸即發。

  慶安九年七月中旬,慶安帝外出打獵,遇到黑熊,受了驚嚇,一病不起,病情拖了半個月,不但沒有好轉,太醫竟有暗示準備後事之意,朝堂上在沉寂了半個月之後,又因一事炸了鍋。

  眾臣聯名上折請立太子,以固國本。

  都要求立太子,但這太子人選上眾臣卻有了分歧。

  按祖制,自然是嫡長子趙臨祚繼承大統,奈何趙臨祚出身宮外,血統受人置疑,皇次子趙臨祺雖只是妃嬪所出,但其血統高貴,更為宗室和大臣們認可,為此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

  京城,鄭府書房。

  「鄭大人,」昇平大長公主面上帶了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還有一貫的高傲神情,她道,「溫雅已經跟我說了,欣然這一胎若是個女兒,就想將二皇子和她的親事給定下來。不過就算這一胎不是女兒,也沒關係,二皇子的皇妃必然會是欣然的女兒。」

  欣然是鄭首輔的嫡次孫女,嫁的正是昇平大長公主的獨子梁鄴,此時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今日就是昇平大長公主親自陪著鄭欣然回娘家,送她在娘家住上一段日子的。

  鄭首輔面無表情,他回視著昇平大長公主,目光平靜,道:「大長公主還請慎言,且不說二皇子乃天潢貴胄,他的婚事並非是梁妃娘娘說是誰就是誰,就算她能作主,那也是皇家和大長公主府之間的事,大長公主是不該私下這般說與我聽。」

  昇平大長公主盯著鄭首輔的表情,盯了良久方收回目光,道:「鄭大人,本宮知道鄭大人大公無私,一心為國,那麼明人不說暗話,本宮也不屑與大人兜兜轉轉,大人當知道,此時形勢,唯有立二皇子為太子,才是最有利於社稷穩定的。」

  鄭首輔默了默,道:「按大魏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若違祖制,動搖國本,必為人所詬病。」

  昇平大長公主冷笑,她道:「可是明家私心太重,違法亂紀,膽大包天之事做的太多,就算推這位大皇子去那個位置,因著明家造的孽,他怕也坐不穩這天下。」

  「就是退一萬步,大皇子為帝,朝政必然會被明伯量把持,屆時怕是我們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大魏江山就要被明家給揮霍殆盡了。當年車祿是有野心,但卻也牽制住了明太后和明家,鄭大人,你自問若是大皇子為帝,你能牽製得住明家,管得住明伯量的喪心病狂嗎?」

  「本宮是有私心,但本宮再怎麼樣流的也是趙家人的血,必定不會如明氏那般鼠目寸光,更不會允許旁人敗了我們趙家的江山!」

  鄭成徽目光沉沉,他看著昇平大長公主,道:「那麼二皇子為帝,就能坐穩這江山嗎?你何來這般的自信?」

  昇平大長公主傲然一笑,她道:「鄭大人,本宮知道你的意思,現在我們大魏泰半的軍權都已經落於肅王之手,先帝和明家追殺肅王十數年,為了殺他,手上沾染的鮮血無數,落在肅王手中的把柄怕也是無數。到如今這個地步,肅王他是不會放過皇帝和明家的。本宮沒有那個自信,本宮也只能賭,因為肅王,他畢竟是本宮唯一的嫡親弟弟,本宮自有法子牽制他。」

  鄭成徽的面色終於有些動容,皇家談感情未免可笑,更何況昇平大長公主和肅王年歲相差甚大,自幼就分開,後面發生的事情更無什麼手足之情可言。

  他道:「難怪太后肯那般退讓,讓梁妃娘娘入宮誕下皇子,原來如此。」

  昇平大長公主冷笑,她冷哼道:「不提她也罷。當初她求本宮讓溫雅入宮,她還承諾過本宮,若溫雅誕子,必會立其為太子,甚至答應過本宮,明琇不會有子,可是她都做了些什麼?言而無信,尚未過河就想拆橋,這樣的人,哼。」

  鄭成徽看著她的目光猛地有些利。

  昇平大長公主察覺到他的目光,又是輕哼一聲,道,「鄭大人,你不必這般看著本宮。本宮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外面不少人都在想些什麼。皇帝年紀輕輕,不過只是在皇莊打個獵,怎麼就會遇到黑熊,怎麼就會給嚇得一病不起,也未免太蹊蹺了些,現如今因著這太子之爭,不少人都懷疑本宮,懷疑皇帝遇險和病重都是本宮做的手腳。」

  「可是本宮告訴你,二皇子不過才四個月,上面又有嫡長皇子,根基未穩,本宮怎麼會去做那樣的事情,將所有懷疑的目光都吸引到本宮的身上?此事,不是明伯量那個心胸狹窄,心思狠毒的蠢貨所為,就是我那個遠在北地的嫡親弟弟所為。但他們,一個是皇帝的嫡親舅舅,一個遠在北地,正在和北鶻鬥智鬥勇,保疆衛土,所以誰都不會去懷疑他們。」

  「鄭大人,您好好想想吧。您曾經在先帝面前發過誓,會盡忠盡職,守護陛下,守護這大魏的江山,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不管明家做了什麼,你都兢兢業業,盡忠職守,為陛下,為我們大魏江山鞠躬盡瘁,費盡心力。陛下年幼,又被太后教導歪了,他看不見,不懂,但本宮卻看得見。大皇子,且不說他的血統到底如何,就是在皇后和明家的手上,他也長不成一個好的皇帝。」

  離開鄭家書房之際,昇平大長公主回頭看了一眼鄭成徽,道:「鄭大人,當年你們家大姑娘的意外,想必太后娘娘跟您解釋過,說定是車祿那賊所為,逼得她進退唯谷。可是想必大人也十分清楚,明家,是把明琇從小都當著皇后來教養的,大姑娘的意外,未必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但卻絕對是明伯量能做出來的事情。」

  ***

  八月底。

  趙鋮放下手中的密報,沒出聲。靜默中,寧五道:「王爺,皇帝怕是大限已到,京中是否要做些安排?」

  趙鋮看向他,寧五讀懂他的意思,道:「此時京中正在爭論太子的人選,大長公主必會運作,拿大皇子的出身作文章,推二皇子上位的。若是二皇子上位,局勢怕是會對我們不利。」

  趙鋮看了他一眼,淡道:「這密報來回數天,此時就是想安排,怕也是晚了。京中之事,在我回京之前,都不必再摻和,且讓他們先好好爭上一爭吧。哦,另外,皇帝在皇莊狩獵遇險一事,你們已經查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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