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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烈的出現並不在朮赤的計劃之中,不過他過來了也沒所謂,那就直接除掉他好了,反正他已經都安排好了。
已經有人從黑衣人身上搜到了一塊黑色令牌,那是大魏北地軍隊暗探的令牌。
朮赤看了一眼那個令牌,就對術烈冷冷道:「術烈,你暗中勾結大魏的肅王趙鋮,背叛父王,背叛我們北鶻,將我們之前的計劃告訴了趙鋮,以致我們劫殺肅王妃的計劃失敗,甚至楊榮睿和龐文佑他們誅殺趙鋮的計劃失敗都可能是因為你造成的,是你將我們北鶻逼到了困境,現在更是勾結趙鋮,刺殺父王與我,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竟然還想反咬我一口嗎?術烈,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們北鶻人,更不配做北鶻的王子。」
術烈冷笑,看著他的目光冰冷又諷刺,卻並不制止他。
朮赤惡毒地迎著他的目光,像是詛咒般道:「術烈,你身上流著那個大魏妖女的血,當年,就是你們的外祖母讓我們北鶻四分五裂,數十年才能恢復元氣,現如今,我們現在的境況,也都是拜你們兄妹所賜。若不是銀霜那個禍水,勾得木措叛主,古羿根本不可能叛亂成功,父王也就不會死,都是你們,今天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這對留著大魏女人血的兄妹造成的。」
無論他說的多麼惡毒,可是朮赤卻一無所動。
因為他和他的妹妹銀霜自幼就是聽著這些惡毒的話長大的,他們還以這個理由逼死了他們的母妃,那個他稱之為父王的男人,一面迷戀他們母親的美貌和身體,一面卻又恨著她,折磨她。
他早將他們恨到了骨子裡。
朮赤「呵」了一聲,道:「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蠢貨,無論你說得多麼振振有辭,你偽造的證據多麼逼真,可是你這個蠢貨,剛剛我們在門口已經站立了許久,你們房中發生的所有事情,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在外面都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所以,」
他一個字一個字道,「你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朮赤面色大變,他猛地看向那些將領和大臣,便見他們也都在他和術烈對話時轉過來看他,神態不一,或冰冷,或嫌惡,或悲憫,但無一不透著冷漠和疏離。
朮赤的心如墮冰窖。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安排好的,他們是在廳外候著,只有聽到他大聲呼救,才可能過來這邊,他的侍衛不會帶他們來門外!
是術烈!他惡狠狠地看向術烈,他一早知道了他的計劃,是他特意引了他們在門口!
或者說,自己掉進了他的陷阱,是他借自己的手殺掉了父王!
還有,剛剛這些人,他們親耳聽到了房中所有的動靜,卻沒有在父王遇刺的第一時間衝進來,那就是,這些大臣和將領早就投向了術烈,背叛了他父王和他!
朮赤一時之間只覺得一股恨意衝上腦門,眼睛裡幾乎恨得滴血!
他的目光從術烈身上移到那些大臣和將領身上,迎著他們的目光一個一個看過去,然後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們早就已經和術烈勾結,你們早就背叛了王上?」
術烈看著他冷冷道:「是你勾結了大魏皇帝刺殺了父王!」
「哈哈哈,」朮赤有些瘋狂道,「閉嘴,是你,根本所有事情都是你策劃的,是你借我的手殺了父王!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計劃,你們眼睜睜地看著父王被那大魏殺手殺死,最後卻把罪名放在我身上。」
「術烈,你身上流的果然是大魏人陰險狡詐的血,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早就和趙鋮勾結,逼得我們進退維谷,逼得父王不得不拿我的性命去送給趙鋮換得議和,可是趙鋮要我的命做什麼?他要的,你們要的,是借我的手去殺父王,然後這北鶻就是你的了!術烈,你這個陰險狡詐惡毒的東西,父王怎麼一開始沒殺了你這麼個惡毒的東西!」
術烈的神色不動,一員將領卻忍不住了,他上前一腳踢在了朮赤身上,斥道:「殺父弒弟的人是你,竟然還有臉跟個娘們一樣罵罵咧咧,真是愚蠢又懦弱,自己行的那些惡毒又愚蠢的事,事敗之後還好意思說所有事情都是別人謀算你的。就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做我們的王上!」
朮赤身上有傷,被踢到在地,他憤怒地叫道:「他是個大魏女人生的賤種,你們竟然要奉大魏......」
他的話戛然而止,他低頭,一柄劍已經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順著那柄劍去看握劍的人,便迎上了他們北鶻大將原拓悲憫卻堅硬的目光。
原拓看著他道:「大王子,你忘了王上剛剛還親口跟你說過,不管二王子的生母是誰,他都是王上的兒子。你指控二王子的事情,不過都是你的一面之辭,但是你勾結大魏皇帝刺殺了王上,卻是我們所有人親耳聽到,親眼所見的。」
「大王子,大魏皇帝不過是一個傀儡,大魏的所有軍權都已經在肅王手中,你和大魏皇帝勾結,只會讓我們北鶻陷入更大的危機。你且安心地死去吧,我們只會奉強者為主。」
朮赤便是在他的目光中悲憤而又不甘心的倒下去了。
術烈看著他倒下,然後道:「這裡,收拾一下。墨岩,派人去把銀霜從大魏接回來,另外派使者去王城,分別送信給古羿和木措,為了北鶻的百姓,我們要跟他們議和,讓各大部落和家族共同商議和決定,誰才是北鶻之王。我們的誠意就是,我要將我的妹妹銀霜公主,許嫁給木措。」
***
雲州城。
「公主,你真的要回北鶻嗎?」明珞問道。
這段時間相處,她還是挺喜歡性格剛烈直爽的銀霜的。
她道,「你若是不願意回去,我會帶你去大魏的京城,給你挑一個好夫婿的,你不是說過,一直都想去看看讓你外祖母至死都還念念不忘的京城嗎?還有,還有一些故舊親人。」
雖然相處時間不算多,但銀霜是個性格極有主見的女子,明珞也知道,她決定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可能改變,可是她還是把這話說了,讓她考慮。那個木措將軍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銀霜她是不知道,但現在這場聯姻卻只是權謀和算計的產物而已。
銀霜笑了笑,她看著明珞那張和她有那麼兩分相似的臉,道:「娘娘,現在別人說我是北鶻最美的明珠,其實我小的時候並不是那樣,小的時候除了一個人,沒人說我好看。那時我很自卑,我不喜歡自己這張和我母親還有外祖母這麼相似的這張臉,像極了大魏的女人,總是被人不停的嘲笑和欺負,我母親恨她自己那張臉,便也恨我的臉,後來慢慢長大了,北鶻人的特徵才明顯了些。」
「很多人欺負我,那時除了兄長,便只有木措會護著我,他跟我說,我很漂亮,是他最美的小姑娘,他等我長大,就會娶我,會一直保護我。」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像是回憶起什麼,眼神帶了笑意,溫柔還帶了些甜蜜。
「可笑的是,後來,那些欺負我的男人們都長大了,他們也想娶我,他們說他們以前不是故意要欺負我的,只是喜歡我,想引起我注意,又嫉妒我兄長,所以才欺負我,打我兄長。可是我是很記仇的,我不會嫁給他們,我只想嫁給一直對我好的木措。」
她收回陷在回憶中的目光,對明珞道,「王妃娘娘,多謝您的好意,雖然我心底有那麼一些嚮往外祖母口中的那個大魏京城,但我其實就是個在北鶻出生,在北鶻長大的北鶻女人,大魏的京城不過就是個空中樓閣罷了。大魏那麼好,我的外祖母還不是一輩子都沒回去?我的這麼個身份,我們倆有點相像的外貌,若是到了你們大魏的京城,怕也會引起軒然大波,說不定還會給娘娘帶來不少麻煩。」
「既如此,我還何必要過去,何必戳破自己心底那個想起來還有點美好的地方。娘娘,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和我兄長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現在這樣的時候,我是不會丟下他離開北鶻的。而且,我也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哪怕前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但那又有什麼關係,我死都不怕,只要和兄長,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在一起,我並沒什麼好畏懼的。」
她笑著道:「我知道,他是愛我的,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果我去了大魏,他一定會去找我的。」
她的眼神自信又篤定,莫名的說服了明珞。
原來是這樣。
這場婚事在外人眼裡只有權謀和算計,但在她的眼裡,只是嫁給她愛的那個男人而已。
明珞笑道:「好,你是我的義妹,待你出嫁之時,我定會送你一份大魏的嫁妝。」
說起來,銀霜其實比明珞大,只是誰都沒計較過這個。
「謝過娘娘,我最喜歡大魏的綾羅綢緞還有那些精緻的首飾了,那我就期待著我的嫁妝吧。這一次在雲州,我最高興的就是認識娘娘了,這一切都會成為我最美好的記憶。」銀霜笑道。
她笑起來的時候明媚熱烈,眼中像是有盛夏的陽光,美得絢麗,這樣的姑娘,和她一起長大,怎會不愛?
***
慶安九年三月,偏居祁州城的北鶻王室再次發生異變,北鶻大王子勾結大魏叛將楊榮睿和龐文佑刺殺大魏肅王失敗,不滿其父王北鶻王欲將其交給肅王處置,謀反弒父,被伏誅,北鶻二王子術烈繼承王位,並宣布下嫁胞妹銀霜公主於北鶻大將木措。
四月,術烈和肅王趙鋮秘密簽訂協議,奉還原本就屬於大魏的祁州以南三州,借糧草二十萬石,率兵討伐北鶻叛王古羿,因大將木措和術烈的妹妹銀霜公主已有婚約,不再信任木措,欲奪其兵馬,北鶻王城再發內亂。
是年六月,術烈攻破王城烏州城,奪回王城,七月,下嫁銀霜公主於北鶻左大將軍木措。
同時北鶻王宣布新政,道因為連年征戰,北鶻草原上已經不見一隻成年的牛羊,百姓困苦不堪,宣布北鶻將休養生息,和大魏簽訂盟約,永不再戰。
北鶻和大魏的戰事未曾挑起,卻讓肅王又一次贏得了民心,尤其是在北地,幾乎被奉為神明,所以明太后和慶安帝收到北地的一個一個好消息,卻是半點喜意都無。
軍權已失,若是連民心和文臣士子的擁護都失去,他們還剩下什麼來守護這個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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