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發現此時，他置身於風家當中。

  亦或者說，現在是在風語的夢境當中，回到了風家！

  他現在的狀態很特殊，人好似是虛幻的。

  周圍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他像是一個旁觀者。

  他稍微走了兩步。

  然後就在一個偏僻的柴房當中。

  看到了一對母女。

  小女孩約莫就是四五歲的模樣。

  臉上掛著淚痕，被一個看起來臉色蒼白的女子抱在懷裡。

  「小語不哭，娘親在這裡。」

  女子輕柔地摸著小女孩的頭。

  她也看到了風語身上的傷痕。

  小風語一臉可憐和單純地問道：「娘親，為什麼哥哥要欺負我？」

  「爹爹呢？小語好想爹爹，只要爹爹回來了，小語就能吃肉肉了。」

  聽到這話，女子痛苦不堪。

  「小語，娘親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風語一臉單純，聽不懂這些話。

  兩母女就坐在簡單的茅草床之上，女子抱著小風語，嘴巴里在哼唱著一段小歌謠。

  「我是青山外，小河家...青青草卷鳥鶯飛...」

  「我牽牛兒走青山，牛兒托我返故里...」

  小風語臉上掛著淚痕，在她的懷裡睡著。

  畫面開始加快。

  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一個惡婦帶著一個少年走到了她們的茅草屋之前。

  惡婦正是姬青蘭。

  「賤人！給我吃！」

  一個下人直接將那些餿水飯菜丟到了她們身前。

  風語的娘親，已經是一臉的淡然，她沒有去怒罵任何一句。

  只是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撿起地上的餿水飯菜，儘量挑完整一點的，屈辱地吃下。

  小風語也嚇得驚慌失措。

  姬青蘭指揮下人：「你們去，餵給那個小賤人吃！」

  話音落下，兩個下人沖了出來。

  一個抓住小風語，一個抓起飯食，塞到小風語的口中。

  這個時候，風語的娘親才瘋狂了起來。

  「不要！夫人！她還小！求求您！放過她吧！」

  風語娘親哭得聲嘶力竭。

  姬青蘭臉上充滿了輕蔑與憎惡。

  「放過她？那你怎麼不管住自己的下半身？要去犯賤？」

  「這就是你們活該！」

  「給我吃！」

  「反正這些你們要吃完！我倒要看看你們誰吃得多！」

  小風語嚎啕大哭，可是沒有一點辦法，還是被兩個下人瘋狂地灌。

  風語娘親痛哭流涕，心中絕望。

  沒有一點辦法。

  只能發了瘋一樣的抓起地上的餿水飯菜瘋狂地塞進自己的嘴巴裡面，這樣小風語才不要吃那麼多。

  這個時候，小風語的內心，就已經出現了變化。

  開始變得憎惡世界。

  憎惡一切。

  姬青蘭和風飛耀的臉印在了她腦海深處。

  方寸看著這一幕，內心一陣嘆息。

  她小時候，遭受的惡毒對待，才是讓她內心崩潰的根本原因。

  畫面繼續切換。

  後面，她們幾乎每天都被這樣對待。

  而且後面，風語娘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風語也越來越不願意說話。

  只是在面對娘親的時候，她才會有一點笑容。

  兩母女相依為命。

  後來，風語娘親越來越虛弱。

  終於到了某一天，風語心心念念的父親回來了。

  她們兩母女，也被那些下人粗暴地帶回了那個偶爾才能住一天的屋子。

  可是那個父親沒有第一時間來看她們母女。

  一直到吃完晚飯，才出現。

  這個時候，風語都還沒有吃飯。

  並且被下人威脅，若是敢亂說一句話，那么娘親就會死！

  所以她看見那個父親的時候，她沉默了。

  那些承受的委屈，她都沒有說。

  她只希望父親能夠好好的看一看娘親，能關心一下娘親。

  幫娘親治病。

  風語小小年紀，卻是知道，這是她們母女唯一的希望。

  父親發現了母親的病情。

  她笑了。

  父親也帶醫師來看了娘親，開了藥。

  親自為娘親煎藥，餵娘親喝下。

  風語看見了娘親的笑容，很久都沒有看見娘親這樣的笑容了。

  而這也是她記憶當中，娘親最後一次笑容。

  這一晚，父親並沒有在這裡住下，只是給了風語一個小娃娃禮物之後，就離開了。

  小風語的世界好似一下子就灰暗了下來。

  一切都好像失去了顏色。

  畫面開始切換。

  第二天，她們母女又被趕回了柴房當中。

  繼續吃著那些餿水飯食。

  小風語骨瘦如柴，還要照顧著在床上的娘親。

  她小，但是很懂事。

  她懂事卻沒有任何辦法。

  娘親的身體還是一天不如一天。

  終於，娘親還是倒在了那張床上。

  任由風語怎麼喊，娘親都沒有再醒過來。

  她趴在床邊，哇哇大哭。

  淚流雨下。

  「娘親...」

  「娘親...你醒醒，小語想你說話！」

  「娘親！」

  「小語一定會聽話的，娘親，你醒醒！」

  風語搖晃著床上已經死去的女子。

  得不到絲毫回應。

  從這個時候開始，小小年紀的風語，內心就開始出現了非常恐怖的變化。

  內心深處，一顆黑暗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小風語躺在娘親的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娘親已經不見了。

  她只有哭，瘋狂地哭。

  卻怎麼也找不到娘親所在。

  從這個時候開始，風語徹底的將自己關在了黑暗當中。

  那個男人回來了。

  卻是找不到風語娘親，他發狂了一次。

  想要提劍殺人。

  可是在看到那個躲在牆角，雙眼空洞的小女孩時，他收手了。

  風語看了他一眼。

  把懷裡唯一的娃娃甩給了那個男人。

  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小女孩自此不願意再說一句話。

  內心黑暗的種子在發芽。

  方寸看著這一幕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畫面開始一次次的切換。

  每一次的畫面，都是她被欺負的畫面。

  整個風家，沒有一個人給她過好臉色。

  「賤人！」

  「賤婢之女！」

  「沒媽的賤人！」

  「她媽死了！」

  「哈哈哈！」

  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都在嘲諷她。

  她卻沒有說一句話。

  任由那些人拿著鞭子在她的身上瘋狂鞭撻。

  欺辱她，扒她的衣服。

  她沒有罵過一句。

  她就這樣一路長大。

  她開始隱藏，變得聽話，暗暗提升修為。

  終於，她遇到了方寸。

  後面的事情都很清楚了，一眼帶過。

  她來到了復仇的這一天。

  她開始殺戮，內心無比的愉悅。

  在這場夢裡面，她把風家所有人都殺光了。

  她為母親報仇了。

  為自己報仇了。

  可是內心已經完全被殺戮魔意填滿。

  她徹底瘋狂。

  釋放了心中魔意，想要再次回來，卻難了。

  瞬息間，方寸眼前一切都消失了。

  他回到了那片黑暗當中。

  此時那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只剩下一張臉不在黑暗當中。

  當她的全身完全被那些黑暗所籠罩之後，她將再也沒有任何辦法回來。

  她就那樣蜷縮在角落當中。

  沒有一點生的希望。

  只想就這樣死去。

  方寸嘆息一聲。

  陡然間，一段歌謠開始響起。

  「我是青山外，小河家...青青草卷鳥鶯飛...」

  「我牽牛兒走青山，牛兒托我返故里...」

  很簡單的一段歌謠，聽不出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地方。

  但也就是這段歌謠響起之後。

  那一直雙眼凝固的小女孩，瞳孔卻是不著痕跡的閃動了一下。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當中湧出。

  「娘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