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拖延時間

  羅輕柔這會兒可顧不上秋沅桑與安蓁蓁是如何想她的。

  她只死死盯著杏杏,企圖從她的反應中看出些端倪來。

  杏杏卻是不看羅輕柔,步履從容的進了屋子,見到床上那還在昏迷的龐金康,暗自點頭。

  她下的那個劑量果然靠譜。

  畢竟是能藥倒六個人的量。

  至於過量迷藥會不會對人體有損?

  開玩笑,這龐金康都要奔著毀了杏杏一輩子去了,星星還管什麼過量迷藥會不會對他身體有損?

  沒直接下見血封喉的毒藥那都是杏杏為人善良了。

  畢竟還是庵江地頭蛇的獨子,秋沅桑與安蓁蓁還是趕緊招呼人把人給鬆綁。

  秋沅桑見羅輕柔還在那緊緊攥著自己衣領,很是惶恐的樣子,她掩住眼底的幸災樂禍,過來安慰道:「羅妹妹別擔心,雖說不曉得那賊人為何捆了龐少爺放在你床上,但大家都能給你作證,龐少爺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不會對你名聲造成什麼損傷的。」

  羅輕柔眼裡閃過一抹戾意。

  這話還用秋沅桑說?!

  但現下關鍵問題是,她該如何回去跟她姑母交代?!

  羅輕柔忍不住又看向杏杏。

  杏杏依舊沒看她。

  安蓁蓁一臉怕怕的樣子,輕輕拍著胸口,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賊人這會兒在哪兒……好嚇人啊,要不咱們趕緊回去吧?」

  秋沅桑也表示肯定:「安妹妹說的沒錯。昨兒又是下毒,今天又是綁架的,怪嚇人的。」

  安蓁蓁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她生怕杏杏覺得今兒的綁架也是她策劃的,趕忙道:「說起來,昨晚上你們聽到有什麼動靜嗎?我睡得死死的,竟是半點動靜都沒聽到。」

  意思就是暗示杏杏,這事跟她沒關係,她清白著呢。

  只是安蓁蓁這麼一說,秋沅桑卻是發現了不對勁:「……說到這,咱們這動靜這麼大,怎麼龐公子還沒醒?」

  甚至丫鬟們上前給龐金康鬆綁,他都沒什麼反應,閉著眼跟死了一樣——

  想到這,秋沅桑嚇得臉色煞白,「啊」了一聲捂住了嘴,往後退了幾步,哆哆嗦嗦的聲音從指縫裡漏了出來:「……龐龐龐公子,他他他不會,死,死死了吧……」

  安蓁蓁嚇得尖叫一聲,腿都軟了,不管不顧的直接抱住了秋沅桑:「你,你別瞎說……」

  羅輕柔也渾身發起顫來。

  她還真不確定了,她雖提前服用了解藥,但還是多少受了些影響,沉沉的睡了一夜,等清晨醒來時,一睜眼就看見床上躺著一個捆的結結實實的龐金康,好懸沒嚇死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自是沒去確定,龐金康是死了還是昏迷著。

  眼下秋沅桑一說,她只覺得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驚恐無比的看向杏杏。

  嚇得就差給杏杏直接跪下了!

  最後還是一個丫鬟白著臉去試了試龐金康的鼻息,發現他呼吸雖說微弱,但最起碼人還是活著的。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鑑於龐金康一直都喚不醒,秋沅桑和安蓁蓁又慌了起來,生怕自己擔上這個責任,趕忙催著先回城。

  杏杏不置可否。

  秋沅桑安蓁蓁急急出去了。

  羅輕柔落在後頭,突然喚住了杏杏:「郡主。」

  杏杏回頭,就見著羅輕柔目帶惶恐祈求的快步上前,想去拉杏杏的衣袖。

  杏杏毫不留情,直接拂袖避開羅輕柔的手。

  羅輕柔臉上越發慘白。

  杏杏總體來說,是個脾氣很好,也不會跟人故意擺架子的郡主。

  羅輕柔像是之前故意假借醉酒,死死拉著杏杏的衣裳不放,其實也是她的一種試探。

  杏杏沒有讓人強行掰開她的手,事後也沒有怪罪。

  羅輕柔當時便知,這郡主是個心腸軟的。

  羅輕柔面無人色的看向杏杏,滿腦子都是,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杏杏看著羅輕柔,似是能猜到她這會兒心中所想,道:「你是在想,我從前都肯讓醉酒的你拉著衣袖不放,為何眼下卻不讓你碰了?」

  羅輕柔沒想到杏杏這麼敏銳,人都抖了下。

  杏杏緩緩道:「那是因著以前我覺得,你寄人籬下也不容易,哪怕用些小心機,也無傷大雅。現在嘛……」

  杏杏沒有說下去,只意味深長的看了羅輕柔最後一眼:「你好自為之。」

  羅輕柔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

  先前夜襲的那兩個賊人,卿霜直接把他們捆好了藏到了自己馬車裡。

  回去時,杏杏便拒絕了秋沅桑安蓁蓁她們,讓她們坐自家馬車回去。

  羅輕柔失魂落魄,秋沅桑眼裡閃了閃光,拉著羅輕柔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至於青山詩社的那些書生,也聽說了龐金康被捆一事,都自告奮勇要護在郡主馬車附近,被杏杏婉拒。

  一行人便又去打了頭陣,說是給諸位小姐們探路。

  然而馬車行至山間小路,那群書生嚇得屁滾尿流的騎馬往車隊這跑:「有,有土匪!」

  卻是一堆蒙面人,騎著馬直接砍殺而來!

  那些書生,跑得慢的都直接被砍翻在地!

  可見其兇殘!

  這些庵江城裡的少爺小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個個嚇得都尖叫連連。

  卿霜氣得踹了車裡那兩個賊人一腳:「你們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她摸起車裡藏著的刀,便要殺出去。

  杏杏一把拉住卿霜,飛快囑咐:「卿霜姐姐,你小心些,不對勁,應該不是庵江知州的人。」

  卿霜愣了下:「不是?那還能是什麼人?」

  杏杏拔出腿側的匕首,又摸出迷藥來,臉上神色凝重:「這些人行事殘暴,庵江知州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看著杏杏要下車,卿霜急了,握緊了手裡的刀:「郡主,你就在車裡,別出去!」

  說話間,卻是一柄流箭斜刺入馬車中,杏杏跟卿霜反應都快,避了過去。

  但那地上捆著的賊人運氣糟得很,被那柄流箭射了個正著,眼看活不了了。

  卿霜臉上滿是冰霜,飛快囑咐了一句:「別下來!」

  縱身而出。

  杏杏帶的侍衛,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再加上卿霜武功高絕,那些賊人一路把那些書生砍了個七七八八,但攻到杏杏她們車隊這,卻是遭到了頑強抵抗。

  杏杏也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

  她正要掀開車簾出去,卻見著安蓁蓁與羅輕柔滿身狼狽的哭著爬上了她的車:「……郡主,郡主救命!」

  杏杏帶的侍衛,護不住那麼多人,肯定是優先護住杏杏的車。秋沅桑安蓁蓁她們覺得自己待在馬車裡,鐵定沒命,只有往侍衛護住的這邊馬車跑,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秋沅桑在跑來的時候,摔了一跤,被一個賊人抓住砍了一刀,倒在了地上,最後只有安蓁蓁與羅輕柔,哭著跑了過來。

  這會兒生死攸關,安蓁蓁都顧不上問為什麼馬車車廂里會有被捆住的人,她抓住杏杏的胳膊,渾身都在發顫:「……郡主,我們,我們會死嗎?」

  杏杏掙開:「不知道。但我不能坐以待斃。」

  安蓁蓁張了張嘴,沒明白過來杏杏是什麼意思。

  她想做什麼?

  杏杏掀開馬車車簾,觀察了下,繼而下了車,直接大喊一聲:「屏住呼吸!」

  她朝人多的方向狠狠灑去一把迷藥。

  杏杏的侍衛一聽杏杏的聲音,就下意識照辦了,屏住了呼吸。

  那幾個與侍衛纏鬥的賊人,一招不差,把那迷藥吸入了大半。

  迷藥發作極快,那幾個賊人,很快便捏著自己的脖子,動彈不得,倒在了地上。

  侍衛們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補了幾刀。

  只是,來的這些蒙面人數量很多,饒是侍衛們與卿霜再驍勇善戰,哪怕杏杏從屍體上撿了一把敵方的弓箭,也彎弓搭箭射殺了三個人,但局勢依舊慢慢越來越差。

  站著的侍衛越發的少了。

  卿霜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

  而在這時,一匹黑馬疾馳而來,那些蒙面人都收了手,像是等著那匹黑馬上的主人發布最後的命令。

  最後還能站起來的幾個侍衛,再加上卿霜,團團把杏杏護在身後,警惕的看向那黑馬的主人。

  黑馬上的人翻身下馬,冷笑著走向杏杏:「福綏郡主,又見面了。」

  杏杏毫不意外的看向那人——拓跋赤。

  他臉上帶著些焦灰,一雙眸子閃著絕望的癲狂。

  「是你。」杏杏不動聲色,打量著拓跋赤,「我記得你,你是庵江知州的世交。」

  拓跋赤癲狂一笑:「對,是我!我本來還想,找個機會請郡主好好吃個飯,只是眼下看來,要勞煩郡主同我一道出關了。」

  杏杏面色沉靜,心底卻在瘋狂分析著。

  這拓跋赤像是被人逼到了窮途末路……所以,是她四哥與宴哥哥帶人對拓跋赤發難了?

  再看這拓跋赤眼下雖然癲狂,但卻沒有對杏杏的怨憎,由此可以看出,怕是拓跋赤還不知道,杏杏也在其中摻和了一手。

  ——眼下,他這明顯就是想劫持「福綏郡主」,當他出關的護身符!

  杏杏看破了拓跋赤的意圖,反倒更鎮定了。

  既是要把她當人質,那最起碼說明眼下她還是安全的。

  「好,我可以跟你走。」杏杏答應的很是乾脆,「只是我這些侍衛,你得放了他們。我會跟他們說,不許他們追過來。」

  拓跋赤見杏杏小小年紀,面對滿地的屍體,卻依舊面不改色的跟他談條件,倒是高看了杏杏一眼。

  只是拓跋赤依舊是獰笑著拒絕了:「郡主,你當我是傻子,你讓他們不追,他們就不追?……我做事不喜歡給自己留後患。」

  說著,拓跋赤舉起手,好似要給他那邊的蒙面人下最後的命令了。

  「慢!」

  杏杏突然叫道。

  拓跋赤不耐的看著杏杏:「郡主,你又怎麼了!」

  杏杏看向拓跋赤:「……你就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拓跋赤臉色劇變。

  他陰狠的盯著杏杏,像是想明白了某些關節:「你知道?!」

  杏杏慢慢點頭:「知道一些。」

  拓跋赤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杏杏給吃了!

  他一直只把杏杏當做是一個花瓶,一個哄得嘉正帝高興,哄出來的郡主。

  饒是眼下被人抄了老巢,只能狼狽出逃,他也沒想過,這事跟杏杏有關!

  眼下得知,他一直看不起,把對方當成一個移動護身符的花瓶郡主,竟然也參與其中,他心中瞬間騰起的被人愚弄的憤怒來!

  杏杏見拓跋赤恨不得立馬殺了她的樣子,卻也沒有害怕。

  她甚至還笑了下:「怎麼,很奇怪嗎?……你就沒想過麼?真就那麼巧,你前腳剛跟丟了手握你陰謀奸計證據的人,後腳我這個京城裡最受寵的郡主就來這庵江小城?」

  杏杏說的徐徐。

  拓跋赤聽得,額頭青筋都凸出來了!

  「好啊,竟是你這個賤人!」

  拓跋赤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怒吼著下令,「除了這個賤人,一個也不留!」

  然而就在此時,一柄長箭卻倏地破空而來,拓跋赤面色一變,極為狼狽的就地一滾,才堪堪避過那柄利箭!

  那利箭直直的插入到方才拓跋赤面前的土地上。

  箭翎還在微微發顫!

  若拓跋赤方才沒有滾地躲過,怕是這箭會直直的插入他的身體!

  拓跋赤神色大變,他身邊的護衛也慌張的將拓跋赤護住。

  拓跋赤大喊:「什麼人!?」

  有人自林中飛身而出,落在杏杏身前。

  那人一身青衣,衣擺處濺上了不少血。

  不是危時宴,又是誰?

  拓跋赤一見危時宴,眼珠子都紅了!

  就是這賊人!

  那耍弄了他兩個月,一直沒有蹤跡的賊人!

  「好啊,你們果然是一夥的!」拓跋赤獰笑,「你竟敢自投羅網,今日此處就是你的葬身地!」

  危時宴冷淡道:「誰說我自投羅網。」

  而在此時,林中又縱身飛出不少人手!

  有的是杏杏出行沒帶來的侍衛,有的則是一身江湖打扮,杏杏一看便知,這是朝陽樓的人!

  眼見著這批人手追來,將其圍住,形勢立馬掉了個個!

  拓跋赤瞬間變了臉色!

  杏杏微微一笑。

  她方才說那麼多,自然不是為著給拓跋赤解惑。

  拖延時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