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從危時宴懷中出來,往後退了一步。
危時宴二話不說翻窗進了屋子。
結果一進屋子,危時宴就看到了床上倒著的那人。
雖說已經被杏杏捆得嚴嚴實實,但危時宴必須得承認,他在看到那人倒在杏杏床上的時候,幾乎是全身所有的血都衝上了頭頂,滿腦子都是,就是這人欺負了杏杏?!
危時宴不受控制的唰一下拔出了長劍,大步走向被杏杏捆成了粽子的龐金康。
他都不必問這龐金康做了什麼!
龐金康向來肖想杏杏,深更半夜的,卿霜不在杏杏身邊,定然是被旁人支走,而他又出現在杏杏房間,想幹什麼簡直是呼之欲出!
禽獸不如的畜生玩意兒!
危時宴眼底染上紅色,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杏杏感受到了危時宴那凌厲的殺意,趕忙拉住危時宴:「宴哥哥,我沒事。他留著還有用。」
危時宴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
但那股殺意還是在胸腔中亂竄,難受的緊。
危時宴冷著臉,直接一腳把龐金康從杏杏床上踹了下來。
龐金康在昏迷中痛哼了聲,依舊沒有醒來。
而在此時,卿霜也急匆匆拽著那兩個賊人回來了。
那兩個賊人被卿霜打了個半死不活,卿霜也擔心杏杏單獨在屋子裡會出什麼事,顧不上旁的,拽著那兩人便回來了。
那兩人被卿霜拖拽一路,身上臉上拖得傷痕累累,再加上卿霜方才又砍了他們好幾刀,這會兒兩個賊人都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卿霜把人丟進屋子,剛叫了一聲「郡主」,見著屋子裡氣氛不太對,危時宴也在,但他的臉色極冷。
地上還有個被五花大綁的龐金康,卿霜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帶了幾分驚惶與後怕:「我……我是不是中了調虎離山計?」
杏杏上前,輕聲安慰卿霜:「沒事的卿霜姐姐,我也有自保能力的,不是只會拖你後腿。咱們這叫分工合作。」
卿霜卻依舊有些坐立難安,她那張清冷的臉上難得顯出幾分慌張來,聲音也微微發顫:「……不是,郡主……都是我,我不該衝動的追出去,萬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只有以死謝罪……」
杏杏趕緊捂住卿霜的嘴:「卿霜姐姐,我沒事,就證明你出去的沒錯。也別說死啊活的。咱們這關係,不至於。」頓了頓,杏杏又安慰道,「實際上,我一直在等他們出招。眼下他們終於被我們抓了現行,反倒是好事。」
卿霜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臉上依舊慘白一片。
「真的,而且卿霜姐姐你把這倆賊人給抓了,也是必要的人證啊。」杏杏上前,摸出兩顆丹藥來,把賊人口中的帕巾取出,各餵了他們一顆丹藥。
那倆賊人原本就是奄奄一息,這丹藥一下肚,兩個賊人臉上頓時顯出痛苦之色來。
杏杏把帕巾重新塞進賊人口中,免得他們引來旁人。
杏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我方才餵給你們的,是三日斷腸散,顧名思義,只需要三天,你們就會腸穿肚爛而亡。眼下是頭一日,你們應該已經感覺到了,肚子已經開始痛了吧?……那是毒藥開始腐蝕你們的五臟六腑了。」
兩個賊人面如白紙,若非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這會兒高低得跪在杏杏面前瘋狂磕頭求她賜下解藥。
「不過嘛,本郡主也不是什麼嗜殺之人,這解藥,就要看你們表現了。」
杏杏朝那兩個賊人微微一笑。
兩個賊人絕望中又忍不住生出一點點細微的期翼來。
危時宴在一旁看著杏杏安撫好了卿霜,又有條不紊的震懾了那兩個賊人,但他胸口那團火,依舊還在燒著,沒有發泄之地。
杏杏一轉身就見危時宴臉色冷冷的站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宴哥哥?」杏杏去拉危時宴的胳膊,努力岔開話題,「我還沒問你,你怎麼過來了?」
危時宴垂眸,看著杏杏。
杏杏心有所感,對上危時宴的視線,朝危時宴甜甜笑了下。
危時宴只覺得胸口那團火燒的更旺了!
明明身處險境的是杏杏!
可杏杏卻還來安撫這個,又安撫那個!
她不害怕嗎?
不!她害怕!
危時宴想起當時小小少女隔著窗戶就迫不及待撲過來的樣子,她顯然是怕的!
危時宴低頭看著少女略帶安撫的溫柔笑意,只覺得胸口那團火,好像燒著燒著,就變成了另外一種,讓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震顫的東西。
「查到你沒有回知州府,就過來了。」危時宴低聲道,「你四哥在安排,馬上就要收網了。」
杏杏重重點頭:「嗯!我知道,四哥與宴哥哥都可靠的很!」
危時宴沒有說話。
他的袖子還被杏杏拉在手中。
危時宴也沒有動作。
他就任由杏杏那般拉著。
卿霜原本還有些內疚,但她原本垂眸聽杏杏與危時宴在那聊天,可聽著聽著,卿霜就覺得哪裡怪怪的,忍不住抬頭看向杏杏與危時宴。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
總覺得好像這會兒,她不該在這裡。
她是不是該帶著那個龐金康,還有那兩個賊人,先出去一下?
卿霜陷入沉思。
……
危時宴走的時候,月色又深了些。
卿霜好似鬆了口氣的樣子,往杏杏那靠近了些。
杏杏看著卿霜那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替危時宴解釋道:「卿霜姐姐,你這是在害怕宴哥哥嗎?你不必怕他,他就是不太喜歡跟人來往,但人特別好。」
卿霜認真道:「我曉得。我聽你四哥說過了,當初二殿下是為著救被那支南蠻小隊欺辱的百姓,這才下了山,一路追殺那支南蠻小隊,以致身陷險境。二殿下是個好人……就是……」卿霜頓了頓,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好半天才吭哧吭哧道,「就是,二殿下感覺不太好接近。我都不知道怎麼與他說話。二殿下好似渾身都寫著生人勿近……」
杏杏想了下:「我倒是覺得還好。」
卿霜也有些奇怪。
這位二殿下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倒是對杏杏很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卿霜覺得,還是那種感覺不太一樣。
但她有些說不上來。
卿霜糾結了會兒,決定還是回頭問問喻永桂。
眼下在卿霜眼中,喻永桂已經是一個非常可靠的人了。
「對了,郡主,這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卿霜拿腳戳了戳地上依舊還在昏迷不醒的龐金康。
杏杏想起羅輕柔那邊,她垂了眉眼,羅輕柔敢把那等藥下在了她自己身上,來讓杏杏沾上中藥,估摸著是有解藥的。
她大概是想營造出福綏郡主與她一起中了春藥,被採花大盜一併毀了清譽……有羅輕柔在,就是杏杏這邊想遮掩「失身」,大概也會被羅輕柔鬧得沸沸揚揚。
然後到時候龐金康再跳出來,表明哪怕郡主失了清白,他也願意迎娶郡主,為郡主遮掩此等醜事。
杏杏想了下,既是這樣,倒不如成全了龐金康與羅輕柔。
「把龐金康捆著,扔到羅輕柔屋子裡去吧。」杏杏想了下,「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去。」
卿霜點頭應是,拖著昏迷不醒的龐金康離開。
羅輕柔那邊,雖說提前服用了春藥的解藥,但她還是因著藥物的影響,睡得也沉。
卿霜把捆成粽子的龐金康丟到羅輕柔的床邊。
杏杏後半夜睡得很香。
翌日清晨,杏杏醒的很早,但安蓁蓁與秋沅桑一個賽一個的早。
兩人都起了個大早,跑來杏杏這屋,說要服侍郡主洗漱。
杏杏婉拒了。
洗漱罷了,她在喻家時也是自己來的。
結果杏杏這前腳剛拒絕了,後腳安蓁蓁便主動捧著浸過水的溫熱帕巾上前。
杏杏嘆氣:「這倒也不必……」
安蓁蓁怯怯道:「郡主,昨日蓁蓁麻煩了郡主許多,郡主若是不讓蓁蓁為郡主做些什麼,蓁蓁心中著實難安……況且蓁蓁也沒做什麼。」
她沒提杏杏的「救命之恩」,卻只說「麻煩郡主許多」。在不知情的旁人耳中,自是會把這話默認為安蓁蓁要報答杏杏的「救命之恩」。
杏杏無奈的從安蓁蓁手裡接過溫熱的帕巾,擦了擦臉。
秋沅桑撇了撇嘴,心道這安蓁蓁中過一次毒,完事竟然仗著郡主救過她,這般大獻殷勤,真是居心叵測。
秋沅桑正想說些什麼,外頭突然一聲尖叫響起,劃破了寂靜的清晨。
秋沅桑倏地扭頭往外看去,捂著嘴很是驚訝的樣子:「聽聲音好像是羅妹妹的聲音,這是怎麼了?難道又遇到老鼠了?」
安蓁蓁眼裡精光微微閃了閃:「聽上去好像不是……要不,咱們去看看?」
秋沅桑安蓁蓁一道扭過頭來看向杏杏,似是在等著杏杏決斷。
杏杏想了下:「好,我們去看看。」
秋沅桑安蓁蓁都難掩激動,跟著杏杏身後,生怕杏杏改了主意。
杏杏與卿霜對視一眼,卿霜幾不可見的對著杏杏一點頭。
杏杏帶人出了屋子。
羅輕柔的屋子與她的屋子還有些距離。
在往羅輕柔屋子去的時候,有幾位住得有些遠的青山詩社的書生都聽到了這動靜趕了過來。
他們見著杏杏,也是趕忙作揖行禮:「郡主,方才我們聽到有人尖叫,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想著過來看看是不是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是啊,郡主沒事吧?」
這大概是以為是杏杏這邊出了什麼問題。
杏杏朝幾人一點頭:「有心了。不過我們能自己處理。」
那幾位熱心腸的青山詩社的書生便又作揖告辭。
秋沅桑與安蓁蓁對視一眼,敏銳的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方才羅輕柔的尖叫聲,就叫了一聲便戛然而止。
萬一,是遇到什麼險事呢?
有那幾位青年在,還穩妥些。
但郡主卻想都沒想的拒絕了,就好像……
好像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莫名的,秋沅桑與安蓁蓁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但杏杏什麼也不說,兩人也只能提心弔膽的跟在杏杏身後。
只是,杏杏與秋沅桑安蓁蓁還未到屋門口,羅輕柔的門便被人從裡面撞開了。
羅輕柔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秋沅桑與安蓁蓁眼裡閃過一抹驚詫神色來。
羅輕柔看到杏杏安然無恙的過來,臉上閃過一抹驚惶神色,她想不明白,她明明看到杏杏已經中了那藥暈倒了,龐金康怎麼會沒得手?!
甚至,還五花大綁的出現在了她的床上!
姑母的人,明明就已經把那會武功的侍女給引了出去,他們武功高強,對付一個會武的侍女不在話下。
難道,那侍女竟是回來了?又把表哥抓了個正著?!
羅輕柔眼神哆哆嗦嗦的看向杏杏身後的卿霜。
卿霜沒死,還好好的,還站在那兒,神色冰冷的看著她。
羅輕柔臉色一白,腦子裡轉過無數念頭。
這事,她不能認!
她也是受害者,她絕不能認!
羅輕柔「驚慌失措」的跑到杏杏跟前,哭道:「郡主救我!……不知道是誰,竟然捆了表哥,送到了我的床上!」
——她必須把自己從這事上摘出去!
秋沅桑與安蓁蓁一聽這話,眼都瞪圓了!
杏杏似笑非笑:「哦?是嗎?」
秋沅桑與安蓁蓁卻是按捺不住了,兩人甚至都顧不上杏杏還沒走,快步走向屋子,直接闖了進去。
見龐金康果真被人五花大綁的捆著,在羅輕柔的床上昏迷著,兩人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誰啊?!
這麼膽大包天,竟然敢把龐知州的獨子這麼耍著玩!
還送到了羅輕柔的床上……
秋沅桑與安蓁蓁對視一眼,兩人腦子裡都閃過同一個念頭。
別是羅輕柔自導自演吧!
誰都知道,知州夫人羅氏的侄女兒,那是都有「大用處」的。
最美的那個,也就是羅輕柔,一直沒許人,就住在知州府上,大家早就猜測,這羅輕柔怕是知州夫人留給自己獨子的。
可大家也都知道,龐知州的獨子,挑得很,等閒都看不到眼中,更別說寄居在家中的表妹了。
所以——
秋沅桑與安蓁蓁又對視一眼,羅輕柔這是按捺不住,選了個在府外的機會,直接把人給,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