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江是個小地方,知州就是這塊小地方最大的官員。
羅氏在庵江這小地方過得順風順水,就沒被什麼人忤逆過。
就連杏杏,直接對她也是客氣有加。
眼下突然這般,羅氏哪裡能忍。
當即就冷笑一聲:「好大的架子!」
龐金康嚇了一跳,著急的替杏杏解釋起來:「……娘,馮小姐不是那等擺架子的人。她也是,也是擔心會過了病氣給娘。她那個未婚夫,確實病懨懨的……」
龐金康越替杏杏分辨,羅氏越是惱怒!
兒子先前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眼下更是都站在那女人那邊,縱著那女人對她不敬了!
「康兒!」羅氏喝道,「你要拎得清。她一個商戶女,能嫁到咱們府上當妾,已經是娘看在你的份上網開一面了。是她祖墳冒青煙修來的造化!……她倒好,還跟我拿起喬來?!」
龐金康唯唯諾諾。
羅氏忍著怒意,苦口婆心:「況且,康兒,你想,於情於理,娘是長輩,又是官夫人,讓她來見,她就該趕緊過來。哪怕是怕過了病氣,也該在外間向我請安才是。哪有這樣,我特特讓人請她過來,她都置之不理的道理?……你也別替她說話了,她這樣狂悖的行徑,我若不好好教她,等她嫁到府里來當了你的妾室,豈不是更要尾巴翹上天去?」
龐金康越發說不出話來。
儘管他今兒親眼見著了杏杏跟她未婚夫有多相配。但他眼下心底還沒有完全死心,存著一絲希望,還是想讓杏杏給他當妾室的。
他想過了,他甚至可以跟杏杏保證,只要杏杏點頭,他立馬納杏杏過府,也不會讓杏杏喝避子湯,讓杏杏在正室前頭生下庶長子,算是他給杏杏的一個保障。
他願意為杏杏做到這一步!
是以這會兒他娘在那抱怨著,龐金康也沒有太替杏杏解釋——他擔心,他娘若是不出了這口氣,怕是他娘後面會帶頭反對杏杏過府。
龐金康垂著頭,悶聲道:「娘說得都是。」
見兒子站在了自己這邊,羅氏心底那口氣算是出了幾分。
她這才願意表示幾分自己的寬宏大量來:「算了,馮小姐到底是個女兒家。她未婚夫在病中的話,我正好帶了大夫過來,便讓大夫去給她未婚夫也看看吧。」
龐金康有些錯愕的抬起頭:「娘!」
羅氏拍了拍龐金康的胳膊,意味深長的笑笑:「不懂了吧?他們到底是有婚約,咱們哪怕再想促成這樣,也不能在明面上落了下風……我們這會兒讓大夫過去看看,是對他們有恩,這便是站在了上風。」
還有一句話,羅氏沒說。
掌握了對方未婚夫的身體狀況,到時候在藥里做些手腳,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這樣的話,自然就不必同兒子說了。
她家兒子心性赤誠,若是知道了這些,定然會背上愧疚。
不過是一條人命,運作下,死了就死了。
但她兒子的心情,可不能被此影響了。
……
杏杏擔上一個照顧未婚夫身體的名頭,這會兒正在屋子裡跟危時宴下棋。
喻永桂又跑出去探查情況了,沒在屋子裡。
屋子裡燃著燈花,只有落子的聲音。杏杏跟危時宴下棋廝殺,殺的那叫一個有來有回。
而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方才過來「請」她去見羅氏的那丫鬟又來了,正在門外,細聲細氣道:「馮小姐,聽聞您的未婚夫身體有恙,不能去見我們知州夫人。我們知州夫人心善,特特讓隨行大夫過來替您未婚夫診斷身體。」
杏杏與危時宴對視一眼。
危時宴往自己某幾處穴位點了幾下,略朝杏杏一點頭。
杏杏這才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丫鬟笑吟吟的,看著客氣禮貌,實則不容置喙,已是側身伸手,讓大夫往屋子裡進了。
杏杏索性也沒攔。
「知州夫人太客氣了。」杏杏淡淡道。
那大夫拎著藥箱進了屋子。
危時宴坐在一旁的羅漢塌上,燭火之下,臉色微白,再加上藥水的修飾,看著便病色纏身的模樣。
大夫幫危時宴把了脈,又皺著眉頭問了幾個問題,最後開了藥方:「……先滋補一下身子,好在這些藥材我都帶著。一會兒我讓藥童給你們送過來。」
杏杏奉上了診金,大夫卻擺手:「知州夫人已經給過了。」
杏杏直接把那一錠銀子塞到了大夫的手裡:「知州夫人給的,是知州夫人的份。我給的,是我的份。大夫要是不收,這藥我們也就不喝了。」
「這……」
那大夫猶豫了下,下意識看了一眼帶他來的丫鬟。
丫鬟不動聲色的朝他點了下頭。
大夫這才收了,拎著藥箱告辭出門。
丫鬟笑吟吟的同杏杏道:「我們知州夫人很是惦念馮小姐。恕奴婢多嘴……」
杏杏溫溫柔柔的笑著,卻是不容置喙的打斷了丫鬟的話:「既然知道多嘴,那便不必說了。」
丫鬟本想說,我們知州夫人對你這般好,你就是怕過了病氣給我們知州夫人,也該在外頭遠遠的給我們知州夫人請個安才是。
可杏杏這麼直接截住了她的話,她愣在原地,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
杏杏微微揚眉:「還有旁的事麼?」
丫鬟只能漲紅著臉告辭離開。
但她人卻是沒走,在拐角角落裡等著。
等藥童把配好的藥包遞給了杏杏,又見杏杏很快拎著那藥包出了門,看方向應是去灶房借地方熬藥了。
丫鬟這才回去復命:「奴婢親眼見著,馮小姐拎著藥包去灶房了。」
羅氏挑了挑眉:「既是這般,那我也便歇息吧。這雨看這樣子還得再下些時候,想來等她未婚夫的身子好上一些,她便有心情來見我了。」
龐金康在一旁欲言又止。
方才大夫過來,回稟說馮小姐的未婚夫身子確實極差,得用滋補的藥好好養著才行。
龐金康頓時覺得自己腰杆子直了下。
那男人身子那麼差,怎麼能讓馮小姐一輩子都過得好呢?
說不得那男人都活不了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