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巴南縣吳用家

  趕路這兩三日,喻二虎心裡記掛著柳哥兒,就沒能睡個囫圇覺。這會兒聽柏哥兒這麼一說,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些。他是飯都沒吃,匆匆洗漱一番,倒頭就睡。

  杏杏則是在飯後拉著柏哥兒,問了好些事。

  柏哥兒事無巨細,一一作答。

  喻三豹在一旁聽著,一會兒擰眉,一會兒展眉的。

  「也就是說,那個死了的考生吳用,原先陷害過柳哥兒考試作弊——而他陷害柳哥兒,也不是為著他自己,是為著那個叫覃敬謙的?」喻三豹摸著下巴總結,「那這事不就很明顯了,肯定就是那個覃敬謙殺人滅口,然後栽贓嫁禍柳哥兒。」

  柏哥兒很直白道:「不出意外就是這樣。但是眼下是這麼個情況,無論是覃敬謙殺人滅口,還是他們栽贓嫁禍三弟,都沒有證據……所以,事情陷入了僵持。」

  喻三豹輕嗤一聲:「沒有證據的事,都敢把柳哥兒這個有秀才功名的考生抓進牢里。他們還真厲害。」

  柏哥兒也跟著冷笑:「可不是麼?說是吳用平時人際關係簡單,不可能有仇家想要殺他。唯一跟吳用有嫌隙的,就是三弟;還說什麼三弟當日離開了州城,這不就是潛逃?……這都能當證據了,真夠牛的。」

  喻三豹摸摸下巴:「那個覃什麼的,就這麼恨柳哥兒?」

  柏哥兒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那可不。他先前在州城營造出的名聲,就差明著說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千年難得一遇的文學奇才了。不然,他也不能在考試前就那麼費勁心思陷害三弟,想除去三弟這個最有可能奪得解元的人……結果天道好輪迴,他非但沒害到三弟,自己還在考場上出了意外,聽說是腹瀉了三日。可三弟卻考得極好的樣子……依著這覃敬謙的行事準則來看,這他不得恨死三弟了?」

  喻三豹嘖嘖兩聲:「……就這心胸,還想當解元,我呸!」

  桂哥兒在一旁道:「我當解元都比這覃什麼玩意當解元靠譜!」

  杏杏倒是在一旁靜靜的想著事。

  柏哥兒注意到杏杏:「杏杏在想什麼?」

  杏杏抿了抿唇,道:「我在想,先前二哥哥查過,那吳用好像是為著青梅竹馬脫罪跟覃敬謙做了交易。這次吳用那個青梅竹馬,二哥哥去查過了嗎?」

  柏哥兒點了點頭:「我也去查過。只是吳用那青梅竹馬的女子好像受了挺大的打擊,一病不起。昨兒我還過去看了看,那女子依舊未能起身。我又是個男子,總不好一人總去那兒。虎婭又跟著商隊去塞外了……」

  柏哥兒眼神炯炯的看向杏杏,「得虧你來了。」

  杏杏立馬點著小腦瓜:「好好好,我明兒就去。」

  她為自己能幫上三哥哥的忙很是高興。

  翌日,柏哥兒帶杏杏去了巴南縣。

  巴南縣是靠近州城的一個郊縣,吳用生前便是巴南縣的考生。

  柏哥兒跟杏杏到了吳用家。

  吳用他爹早些年就去世了,他娘一個寡母含辛茹苦的供了吳用讀書這麼多年,吳用卻突然死了,可想而知對吳用他娘的打擊有多大。

  柏哥兒跟杏杏過去,就聽見吳用他娘在院子裡聲音嘶啞的罵吳用,罵他不孝順,怎麼敢丟下老娘早早死了。然而罵幾句後便又開始哭。

  據鄰里說,自打吳用死了,吳用他娘便是天天如此,精神已經有些瘋癲了。

  隔著半矮的籬笆院牆,柏哥兒跟杏杏能看到那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神態絕望又癲狂的在那哭著:「天殺的老天爺啊,你這讓我怎麼活啊……」

  柏哥兒跟杏杏都有些默然。

  吳用家隔壁一戶人家門扉緊閉,但柏哥兒跟杏杏過去時,卻又正好透過籬笆看到那匆匆關閉的里門。

  這便是吳用那青梅竹馬住的地方。

  吳用他那青梅竹馬叫齊艷娘,自打男人死了,她下頭又沒個孩子,房子又被她男人的兄弟給占了,便回了娘家寡居。

  只是齊艷娘的爹娘也死了,家裡只剩一個剛娶妻沒多久的弟弟。

  柏哥兒跟杏杏剛要抬手敲門,就聽見齊家院子裡傳來一道女聲,在那咒罵齊艷娘見天的賴在家中,掃把星一樣,剋死了男人不說,眼下又剋死了姘頭,是不是還想剋死弟弟一家子?

  一道男聲畏畏縮縮的出聲,讓她少罵兩句。

  那道女聲情緒更激動了:「老娘嫁到你們家,沒跟著你享福,眼下還要跟你一起養你姐姐,真是x了狗了……」

  又是一連串罵。

  罵的話相當之髒,哪怕是在鄉下長大的柏哥兒,也罕少聽到這麼髒的辱罵。

  柏哥兒伸手捂住了杏杏的耳朵。

  杏杏眨了眨眼。

  她想說其實這樣她也能……聽見一些。

  畢竟聽力也是被達奚司婆鍛鍊過的嘛。

  不過到底是二哥哥的一番好意,杏杏也就什麼都沒說。

  過了會兒,沒什麼動靜了,柏哥兒這才放開了杏杏的耳朵,抬手敲了敲門。

  方才那道罵人的女聲不耐煩的問:「誰啊!」

  「找齊艷娘有事。」

  柏哥兒聲音溫潤的回。

  門被猛地拉開了,一個鸛骨有些高,面相有些凶的女人罵罵咧咧的出聲:「找那喪門星什麼……」

  話音未落,那女人看著眼前出現的一錠銀錠子,不耐煩的話音像是被人砍了一下生生截住。

  柏哥兒把手裡那錠銀錠子轉了轉:「前幾日我來拜訪過,當時說齊艷娘還在生病,我就沒有打擾。不知道眼下有沒有空了?」

  ……

  有空自然是有空的。

  半刻鐘後,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齊艷娘便跟著柏哥兒杏杏一道坐在了附近茶樓的雅間裡。

  齊艷娘顯然是哭過,眼睛紅腫得很。

  她像是沒了精氣神一樣,怏怏的坐在那兒,聲音也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們找我什麼事?說吧。」

  柏哥兒看了眼杏杏。

  以齊艷娘現在的精神狀態,他這麼個大男人開口相詢,效果一定會大打折扣。

  杏杏會意,開了口:「齊姐姐,我們是想問一下,關於吳用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