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后太妃唇槍舌劍
秋涼愜意,平安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潮。
沿街商鋪垂掛的燈籠,隨著夜色漸濃次第亮起。五彩酒旗錯落有致,於微風下撩撩舞動,更襯得柔和的如月燈光,疊影幢幢。
陸家的天福樓,今日生意卻微微慘澹了些。
雖說前幾日陸家主大婚之後,說書先生老孟頭的段子常常高朋滿座,叫好不斷。
可是最近不知對面開了個什麼館子,竟有半數客人被搶了去。
四爺陸雲昭覺得總是如此頗為不妥,今日便帶著二哥陸雲帆,去探探消息。
正當二人腳步踏進那門面普通的小館後,這邊街上疾馳的馬車裡,陸挽瀾一聲「二哥」隨之淹沒在車轍的滾動聲中。
「怎麼了瀾兒?看到誰了?」一同在車中端坐的淑太妃,亦將頭探了過來。
陸挽瀾眼睛含笑,挎著淑太妃的胳膊嬌聲說道:「兒媳剛才看到了家兄,不知他們這時候去那鋪面做什麼?」
「哦這樣啊,那今天送完橘子早些歇息,明兒一早你便回去看他們吧。」淑太妃知道,陸挽瀾從小被哥哥們寵到大,現在自然是會想家的,「左右這兩日,晏兒不在府里。」
「嗯,謝謝母妃。」陸挽瀾甜甜一笑,沒想到淑太妃竟會對自己這般寬容。
可是一想到送橘子,又轉了轉杏眼:「可是母妃,咱們才在府里說橘子甜,怎的太后就知道了?還這麼晚讓……」
沒等說完,小手便被用力握了握:「所以,母妃才讓你把府里的人整頓整頓啊。」
說到此處,淑太妃又微微嘆了口氣:「晏兒是不在意這些的,不過有了你,母妃就放心多了。」
接著又輕輕拍了拍陸挽瀾五花大綁的腿,輕聲說道:
「待會進了宮,你就還像上次一樣。這個王桂花,指不定肚子裡又裝了什麼壞水,那麼酸的橘子什麼時候送不行,偏這麼晚叫你進宮去送。」
「所以母妃是擔心兒媳,才要跟著?」陸挽瀾此時終於明白,為什麼淑太妃方才聽到太后的傳召,一聲不吭執意要跟自己過來。
沒想到婆婆的關懷,竟是這樣無微不至,不由得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有母妃在,你不用怕。」
「嗯!」
說話間,車馬便到了宮門口,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小內監們便早早準備好轎攆和服侍的宮女,待到了慈壽宮,便攙扶著陸挽瀾在殿外等候。
寧公公先對陸挽瀾行了禮,卻沒想到淑太妃竟也跟著來了,一臉堆笑地請了安:「見過淑太妃,都這個時辰了,您怎麼過來了?」
「哼,太后娘娘也知道,現在時辰不早了?怎麼哀家的兒媳來得,哀家來不得?」
一連串的反問,氣勢逼人叫人無法反駁,寧公公原本想著請她去偏殿暫坐,等太后示下。可看了淑太妃這副姿態後,舌燦蓮花的嘴卻似塞滿了泥巴,再也吐不出半個字,只能進去稟報。
隨著紅色扉門敞開,殿內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便在此間隙傳了出來。
怎的會有個男子在太后殿中?
陸挽瀾瞬間警覺起來,疑惑的目光與淑太妃如出一轍。
按道理說,還有一個時辰宮門便要下鑰,若沒有要緊的事,太后不會宣召她們入宮,而且後宮嬪妃眾多,更加不會一同召見外男。
這人會是誰?
又為什麼出現在這?
正思忖對策之時,卻見寧公公已俯首做請。
那殿內的男子哭聲更甚,陸挽瀾眸光一凝,未作多言,直接抬腳走了進去。
坐在主位上的王太后,見殿前婆媳二人一同前來,那淑太妃對自己畢恭畢敬,可一旁的陸挽瀾卻還是那副滑稽模樣。
不由得面色微怒,如刀的眼風凜凜刮過,寸寸鋒利似要將她的身軀千刀萬剮。
可陸挽瀾竟似感受不到一般,只垂著眼緩緩道:
「臣妾參見太后,今日與母妃一同前來給娘娘請安,特奉上王府的新鮮蔬果,請娘娘品鑑。」
這殿中氛圍如黑雲壓成,幾位嬪妃已是提心弔膽。可從陸挽瀾聲音中,太后卻是聽不出半點起伏懼怕。
好一個沉著冷靜!
「賜座吧。」慵懶的腔調中,聽不出喜怒。
淑太妃雖不願靠近這個老毒婦,可到底位份擺在那,只得走上前去,在她身側坐下。
見陸挽瀾也已入座,便率先開了口:「太后娘娘今日叫我們婆媳來,該不會就只是急著吃些瓜果吧?」
說著,眼神想前方輕瞟而過,見這玉面嬌郎哭的梨花帶雨,不禁淺笑一下:「想不到太后娘娘還特讓這伶官,備了出好戲。」
太后素來知道淑太妃的脾性,對自己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偏又找不出話柄。此時也不氣惱:
「妹妹說笑了,這人哪是什麼伶官?」
「太后娘娘這樣稱呼臣妾,真是折煞了。」淑太妃才不稀罕與此人姐妹相稱,不等她說完話,連忙施了一禮。
「嗨,咱們姐妹多年,談什麼折煞不折煞。」
身旁宮女聽罷此話,連忙將淑太妃扶回原處。
其餘嬪妃哪裡見過兩位長輩唇槍舌劍,方才只是不敢說話,如今卻是連頭都不敢抬了。
可偏那榮貴人王雪茹站了出來:
「太后娘娘,您把燕王妃急召入宮,不就是為了審她面首一事嗎?正好也讓淑太妃擦亮眼睛,認清這個兒媳婦的真面目!」
一直在最外側端坐的陸挽瀾,聞言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這個張狂的女子,復又垂低,蝶翼般的長睫,遮住了鳳眸中頃刻間湧出的殺意。
沒想到這個王雪茹,這麼快就解了禁足。
她雖蠢得無藥可救,可只要太后不倒,王家不倒,便總能跳出來噁心自己。
不過淑太妃說一切交給她便好,陸挽瀾便沒有答話,仍然一副恭順模樣。
一旁的淑太妃心裡冷笑,果然送橘子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么蛾子,在這等著呢:
「哦?榮貴人的話,臣妾聽不懂了,什麼面首?與我這兒媳又有何干係?」
太后端起茶盞拂了拂,言語中儘是幸災樂禍:
「哎~我的好妹妹,虧得你說想照顧兒媳的身孕,才不肯回宮,依哀家看,這王妃腹中的胎兒到底如何,還是要仔細些,不然妹妹你照顧多時,還不知道為誰辛苦。」
「太后這話什麼意思!」
「哼!」太后見淑太妃態度忽地轉變,便將茶盞重重一頓,「哀家的意思最清楚不過。大周律例,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而身為官婦,私養面首,更是罪不容誅!」
「蕭家血脈不容混淆!妹妹你被蒙蔽了雙眼,哀家的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太后此話,臣妾更是聽不懂了。」淑太妃瞧了一眼陸挽瀾,胸中已有起伏,強忍怒氣問道。
「哀家不跟你說。」太后並未理會淑太妃,卻轉而看向陸挽瀾,「燕王妃,你便來說說,這個象姑是不是你養的面首?」
隨著話音,太后竟見這一直悶聲不吭的陸挽瀾,終於抬頭看向自己,她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淡然地笑了笑:
「回太后娘娘,臣妾娘家產業頗豐,整天嚷嚷著說入贅陸家的高門公子都不在少數,更何況是一個堂里的象姑?娘娘不能憑他一面之詞污了臣妾清白,其實臣妾……」
「嗚嗚~姑娘,姑娘。」
那一直低聲哭泣的郎君,聽到陸挽瀾這番回答,不等說完話,便連滾帶爬來到了她腳下,放聲哀求:
「姑娘已有了小生的身子,小生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不能不要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