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起回

  一個莊嚴肅穆的工作人員來到我的身邊,撐起一把黑傘,妙妙抱著遺像走在前面,我抱著骨灰盒走在黑傘的陰影下一步步地跟著。

  坐上殯葬車往已經準備好的墓地去,從殯葬車的後視鏡看出去,後面有十幾輛車都跟著殯葬車出發了。

  爸爸,你看這麼多人都來送你了呢。我手撫上骨灰盒,還有些微熱,比那天爸爸拉我的手熱。

  今天是最近這些天以來為數不多的晴天,早上穿的外套在身上硬是悶出了一身的汗。雙手抱著骨灰盒,也沒法去脫外套。

  下車的時候,余毅澤和那天不認識的那個男生跑前跑後地張羅,一切都理順了才來叫我和妙妙下車。他大約也是覺得熱了,把風衣外套脫了,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看起來比半年前薄了不少。

  抱著骨灰盒走下車,一路上只覺得手上越來越累,就在手開始發麻的時候,到了選好的墓地前。是一片好地方,雖然我不懂風水,但是一路走來比起下面那些密集的墓地,這裡的墓地顯然要寬敞多了。這大約和買房子一樣吧,面積大的肯定也會貴一些,無論生前生後都逃不過這些。

  有專人安排和打理一切,我和妙妙只需要聽從指揮照章行動即可,整個流程我都是麻木的看著,直到墓地要封閉的那一瞬間,悲傷隨著眼淚流了下來。

  所有的儀式都結束之後,來的賓客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妙妙和她媽媽去給請的專人結帳,我則是收拾著周邊的雜物準備帶出去處理。回過頭看見余毅澤坐在爸爸的墓前,此刻的他不像之前那般有條不紊,疲態盡顯眼裡似乎還有淚水。

  我認識余毅澤這麼久,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原來,這個人也有這麼脆弱、悲傷的一面,心裏面微微的有些刺痛。

  把最後的事情收拾完畢,已經臨近傍晚,秋天天黑得早。墓園下班也早,已經有工作人員進來巡視提醒該出去了。

  妙妙媽媽哭了一天實在是有些累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了余毅澤。妙妙帶著她媽媽先回去休息,叫我一同回去,我搖了搖頭表示要回醫院旁邊的酒店去,今天休息一晚明天該回去上班了。

  收拾了手裡的雜物,帶到墓園管理處去處理好。出來天已經全黑了,站在路邊等著叫好的車,早上的悶出的汗此刻卻變成了陣陣涼意。

  「我送你回去吧。」余毅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忙完了,開著車出來了。副駕駛上坐著的還是那個不認識的男生,下午妙妙和我說這是他大伯的兒子,也就是爸爸的侄子。

  若是只有餘毅澤一個人我可能就坐進去了,但是有這麼個人在,我不想再去多去解釋我的身份引起後續的麻煩,我拒絕了他。

  「我叫的車馬上到了,你們先走吧。」我把手機的界面打開晃了晃,他看了一眼副駕駛大約也知道我的顧慮,沒多做堅持開車走了。

  回到酒店裡,脫下汗濕又幹了的衣服,洗了個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這幾天從醫院到殯儀館再到墓園,沒有一刻的喘息時間,也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躺下去之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大約是因為太累了,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買的高鐵票也趕不上,只好改簽了晚上的車。

  慢慢地收拾著行李,無意識地看了看時間,想著該去醫院了。站起來的一瞬間,突然又想起來,已經不需要去了。心裡空落落的,突然就想放聲大哭,心裡積了太久的情緒就在此刻被釋放。

  哭了不知道多久,感覺哭到喘不上氣了,終於是止住了。都說母女連心,媽媽就在此刻打來了電話。

  除了那天爸爸去世的那天我給媽媽發了個信息,這幾天也沒再聯繫過她,她發了幾條微信知道我有事情要忙,沒多打擾。

  「吟吟,忙完了嗎?」媽媽的聲音傳來。

  「媽媽,對不起,我這幾天好多事情,都沒聯繫你。」我知道哭過的事情瞞不過媽媽,索性就用沙啞的聲音說著。

  「沒事,你這也算是經歷了一次,下次輪到我了你就熟悉流程了。」媽媽企圖用輕鬆的話語來安慰我。

  「我不想再面對一次了,我和他才相處了這麼短的時間都難以承受,我沒法想像你說的下次。」我也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回著話。

  「哭吧,哭過就好了,媽媽不能在這種時候陪在你身邊,希望下次你再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身邊能有人陪著你。」媽媽想說的意思我何嘗不知道呢。

  「你爸爸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了,關於你和小余的事情,他讓我勸你放下心裡的芥蒂。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不希望你以後因為這個事情一直一個人,只要想放下一個人,其實沒那麼難。如果你放不下的話,就考慮一下你爸爸之前的話。」爸爸竟然連這個都想到了,還給媽媽打了電話。

  和媽媽聊了一會兒,感覺心裡好受了不少。接著收拾行李,請了年假來省會,東西自然不少。進了洗漱間收拾洗漱用品,抬眼看了一下鏡子,鏡子裡的人不見前兩天的頹廢疲態,只是眼睛鼻頭紅腫得太誇張。

  這幅樣子怕是不好出去嚇人了,打開手機叫了個外賣填一下肚子,順便買了口罩準備一會兒用。

  坐在酒店房間裡等著外賣,順便看著手機郵箱裡的一封封郵件,趁著這會兒看看工作的進度和內容,好給自己換個心情,儘快投入到工作中去。

  正在看著郵件內容的時候,門被敲響了。我看了一眼外賣軟體,顯示已經送進酒店了,估計是騎手敲門。

  放下手機起身去開門,打開門的瞬間卻愣住了。門口不是騎手,而是余毅澤,他怎麼知道我住的房間號的。

  「你怎麼來了?」我開口問。

  「在大廳等了你快一天都沒見你下來,不知道你住哪裡,看見騎手送的外賣是你和妙妙經常點的那家,問了一下就替他送上來了。」他在大廳等我做什麼?

  「吟吟,我們一起回南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