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還沒回來，返程回去上班的時間已經到了。雖然這個假期過得太戲劇，但是終歸要回歸到日常生活中的。收拾好了東西打車到高鐵站，高鐵開動的那一刻想起了齊正的心愿，也想起媽媽說的話。
【我回去上班了。】找出齊正的微信，發了過去。我沒有什麼煽情的東西可講，只能講一些可有可無的瑣事，態度到了就好。
【好，注意安全。天氣熱了多喝水，照顧好自己。】沒過兩分鐘微信就回了過來，很好彼此都有默契，這個程度就夠了。我們不適合上演父女情深的戲碼，唯獨這樣既能不留遺憾又不至於尷尬。
余毅澤回去後我們沒再聯繫過，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南江，即使是知道了大約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的。
打了個車回了家，早已經習慣了的熱鬧生活在周娜娜的離開，余毅澤的消失後突然變得安靜了不少，又變回了一個人的生活。
上班的日子總是重複且枯燥的，除了每天下班偶爾出去吃飯以外，大多的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和周娜娜打打電話說說笑笑，和外公外婆隨便嘮兩句，剩下的唯一的聲音就是手機里刷短視頻的聲音。
以為會很難過的情景也並沒有發生，除了偶爾想起來心裡空了一點，原來那些看似不堪一擊的事情在瑣碎的生活面前什麼都不算。
媽媽回了濱水，周五下班我就坐上了回家的高鐵，這次媽媽一個人回來的，外公和媽媽來接我。
「吟吟，明天我約了齊正，你和我一起去見一下吧。有些事情，總也要有個場合說開的，他現在這種情況去看一下也好，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回去的車上媽媽和我說著打算，我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買了些水果和鮮花就出發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見，但是終歸是第一次以父女身份見面，有一點拘謹。
「去人民醫院。」計程車上媽媽和司機說，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媽媽。
「怎麼去醫院了？不是說約好了嗎？」我問道。
「他前天情況不太好，住院了。放心，他和我說了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媽媽看出了我的緊張，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
到了醫院看著住院部的電梯一層層往上，心卻不如剛出發時的緊張，反而越來越平靜了。醫院特有的氣味瀰漫，站在病房外敲了敲門。
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門從裡面開了。余毅澤小姑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我們她似乎有點驚訝。
「你們這麼早就到了，我以為會晚點呢，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這個女人不如我上次見的時候那樣精神了，臉上疲態很明顯。
「既然你在這裡了，就坐一會兒吧，有些事情我也想說明白的。」媽媽攔住了要走的她，她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三個人一起走進房間，房間是一個單人間，一張病床，旁邊有一張沙發和桌子，兩把椅子。
齊正坐在病床上看著走進來的人，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臉色明顯蠟黃了不少，好像比上次見老了點。
「吟吟來啦，早上趕路起早了吧。」一開口很自然的父親口吻，我卻對這陌生的感覺不知道如何回應。
「不算很早，還好。」拘謹地把花拿過去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這是早上挑的話，希望您喜歡。」
「喜歡，喜歡。」齊正示意我們坐，媽媽給我拉了張凳子，讓我坐在了病床旁邊，她則是在離得稍遠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齊正，我今天帶孩子來，主要是有些話想說在前面，正好今天你夫人也在，是個好機會，以後我就不來打擾你了。」媽媽開口了。
「隱瞞吟吟這件事情是我的不對，希望你們不要怪孩子。」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齊正伸出手搖了搖，表示這話就不必再說了。
「你上次說想和孩子好好相處，我問了吟吟意見，孩子說會來看你的。但是，孩子畢竟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可能適應得不會很快，你要體諒。」媽媽大約是說我現在還沒辦法開口叫他爸爸這件事情。
「這我理解，我也不圖什麼，就是覺得虧欠孩子的。」齊正說的時候語氣里充滿的都是可惜。
「吟吟也不圖什麼，你不必愧疚，這幾十年孩子沒和你相處過，這段時間就算是盡一點義務吧。」媽媽說完這句話看向了余毅澤小姑。
「妙妙媽媽，你放心，無論齊正後面什麼樣，吟吟都不會要他任何東西。吟吟以後也不會打擾你們生活的。」媽媽大約是擔心餘毅澤小姑以後會覺得我是個隱患，所以把這些話都說在了前面。
「阿正和我商量了，說是想給吟吟留點東西，算是給她的一點彌補吧。雖然你這麼說，但是終歸妙妙和她也算是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姐妹，以後真有一天要給他送終的時候，妙妙也能有人陪著。」對，還有那個一見便覺得親切的妹妹。
「到時候吟吟想不想去看她自己吧，我沒辦法做主，其他的就不用考慮了。」媽媽說完了這些後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我驚訝。
「還有件事情，我沒和吟吟商量，我自己做了主。齊正的病聽說有肝移植的方法，無論你們怎麼看吟吟的，她是我的孩子，我不想她被一些道德捆綁著，我不會讓她捐肝的。」媽媽說的很直白，齊正在病床上連連擺手。
「吟吟就算自己答應我也不會答應的，往孩子身上動刀子，這跟割我的心有什麼兩樣？」齊正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大了一些。
「我不瞞你，這件事情我不是沒有考慮。」妙妙媽媽開口了，「我想著只要有一絲希望救他我什麼都願意付出，但是他什麼性格我知道的，我不想他怪我，也不他在孩子心裡是個那樣的人。」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我理解她。
「既然這件事情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那我就放心了。」媽媽站起來準備出門，扭過頭來說，「其實吟吟遺傳我的血型，我知道就算是配型也配不上的。」
「吟吟，你在這裡陪你爸爸說會兒話就在這兒吃飯，媽媽去辦點事情，辦完了給你打電話。」媽媽很自然地就說出爸爸兩個字來，齊正明顯有點驚喜。
「好。」我點了點頭。
「那你們聊，我也回去了。下午晚點我再來，中午護工會送飯來。」妙妙媽媽也起身準備走，我起身送到門口後回來坐了下來。
父女的單獨相處於我是萬般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