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薇垂著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眼底蒙了層暗淡的灰。
她不是不高興，她是難過，是悲憤。
因為知曉了他的溫柔體貼都是裝的，就像一把鈍刀子在她的心頭肉上磨，她不知道哪一刻就會被切下來血淋淋的一塊。
她嗓音低低，「沒有不高興。我就是困了，今天在宴會上認識了很多人，說了很多話，好累。」
話落，她打了個哈欠，眼睛裡洇出些生理性的淚水，抬手捂了捂嘴。
「吹乾了嗎？我想去睡覺。」
司霽清望著鏡子裡女人睏倦的眼神，眉眼間的戾氣瞬間化開了幾分，語氣稍緩，「吹乾了。」
望著宋雨薇轉身出去的纖薄背影，司霽清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悶悶的，喘不上來氣。
——她迴避了關於傅文宣的問題。
司霽清關掉浴室的燈，走到床邊。眉頭微挑，看著床上的小小一團，縮在另一邊，擺明了不想靠著他睡。
他掀開被子，上了床，伸手去扒拉宋雨薇的手臂，她把自己縮得很緊，「不給抱？」
宋雨薇聳了聳肩膀，閉著眼睛，語氣很冷：「不想抱。」
司霽清覺得她今日有些孩子氣，倒是覺得有趣，將剛才的鬱悶一掃而空，躺回自己的位置，雙臂枕在腦後，拖著懶洋洋的腔調，「行，你別後悔就行。」
宋雨薇咬了咬唇瓣，有些羞憤，他憑什麼覺得自己非得抱著他睡不可？
她又扯了扯被子，將自己包得更緊了。
房間裡很靜，能聽到女人輕微的呼吸聲，不消十分鐘，司霽清就感受到了柔軟的手往他的胸膛上摸過來。
他唇邊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抬手抓住那隻不安分的小手，垂下眼睛看著慢慢挪動到自己身邊的女人，低聲道：「你後悔的速度可真快。」
宋雨薇已經睡著了，循著本能，用臉頰蹭著他的肩膀，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在不滿意他還沒有抱過來。
司霽清輕輕地將手臂穿過她的脖頸，將她摟進了懷裡，宋雨薇眉頭鬆了松，滿意地往他胸膛上蹭，調整成最舒服的姿勢，繼續沉睡。
據說喜歡窩在另一半懷裡睡覺的人，要麼是沒有安全感，要麼是很信任身邊的人。
暗色里，司霽清滿眼柔情，像映在水裡的繾綣月光，他抬手掐了掐她的臉頰，捏出了飽滿的一塊肉。
他惡作劇似的，在上面輕咬了一口。
「唔……」
宋雨薇輕聲抗議，小嘴嘟了起來。
司霽清眼底的笑意更濃了，緊緊地抱住她，親吻她的眉眼，耳垂，唇角，吻得細緻又輕柔。
她的每一處都是香甜的，讓他越發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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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高氣爽，陽光明媚，清風徐徐，是很舒服的天氣。
但宋雨薇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卻渾身不舒服，心裡忐忑不安。
她一身純白色的針織長裙，長發用鯊魚夾挽在腦後，看起來慵懶隨意，但她的手緊緊握著置於膝蓋上，指甲將手背掐出了幾個印跡。
今天一早，司霽清就陪她來醫院做產檢，第一步，就抽了她好幾管血。
然後司霽清漫不經心地說，「順便查一下性別。」
這家醫院是專門為富人服務的私人醫院，驗血查性別是必備項目。
宋雨薇不知道昨天那場逼迫成功了沒有，她還是盼望著這個孩子是男孩，這樣才能徹底的放下心來。
乾燥溫暖的大掌覆蓋上她的手，司霽清蹙了蹙眉頭，低聲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宋雨薇像是被他嚇了一跳似的，臉色驀然發白，眼神怔怔地看著他，唇瓣幾度開合，才道：「不是。我就是很期待。」
司霽清彎了彎唇，摟住她的肩膀，緩緩道：「嗯，我也很期待。」
宋雨薇貼著他的胸膛，眼底瀰漫著涼意，輕聲道：「我今天看見財經新聞都報導了我們結婚的事情。」
司霽清捻著她的指尖，聲音散漫，「對呀，高興了嗎？」
「待會兒，公司官網也會正式公布。」
宋雨薇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查到是女孩子，也會公布嗎？」
司霽清溫和地瞥了她一眼，「我記得這個問題，你很早就問過了。我說了，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歡的。」
「所以，無論男孩女孩，都不影響公布我們結婚的事。」
宋雨薇長睫微垂，眼底沒有一絲光彩。
他總是說得這樣好聽。
若是之前，她就信了。
可現在，他說的每個字都在她心裡仔細辨認，不敢輕信。
護士來叫家屬進去，司霽清摸了摸宋雨薇的頭，笑道，「要揭曉答案了哦。」
宋雨薇呼吸一滯，覺得他笑得很瘮人。
科室內，婦產科吳主任拿出報告，遞給了司霽清，「司總，這是孩子的性別檢查結果。」
司霽清神情淡淡，接過了報告，沒有打開，只是拿在手上。
然後他問道，「我太太身體如何？」
吳主任笑了笑，「司太太身體很健康，胎兒發育也很正常，之後記得按時來做檢查就好了。」
司霽清捏了捏手上的報告，臉上有些憂愁，「她容易心情不好，這和懷孕有關係嗎？」
吳主任溫聲道：「這很正常，懷孕的女人是比較敏感一點的，思慮多，容易多愁善感，也容易鬧脾氣。
你做丈夫的，多哄哄她，多遷就她，讓她高高興興的，這樣對胎兒也好。」
司霽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指在桌面上輕敲，隨後有些猶豫地開口，「那個，吳主任，就是她已經三個月了，那我們可以……」
吳主任已經年近五十了，人生閱歷豐富，看平時清貴優雅的人，忽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立刻就懂了他想問什麼。
她眯著眼睛，爽朗大笑，「可以。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同房。中間幾個月，她要是沒有不舒服，是完全沒問題的。不過，你得溫柔點啊，小姑娘還那麼年輕，別毛手毛腳地嚇到她！」
頓了頓，她又特意補充道：「對了，要注意姿勢，別壓到肚子！」
平時口條流暢的男人，此刻完全說不出話來，臉上燥熱漫起，從脖子到耳後根都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