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本來在昏迷中的宋霏忽然又睜開了眼睛，頭腦混沌，腦子裡一直在播放著宋雨薇哭泣的聲音。
「媽媽，今天蘇伯啟來找我了。我以為他會幫我，可是他居然要我去和別的男人上床，才肯救你。我該怎麼辦？媽媽……」
「媽媽，我決定答應蘇伯啟了。我沒有辦法，只要能救你，什麼都要做。」
宋霏頭腦不清醒，只有一個念頭——
她的女兒被欺負了！
護士來查房，望著空蕩蕩的病床，滿臉驚恐。
「怎麼會不見了呢！她剛剛才醒，能跑去哪裡呀！」
宋雨薇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面的街道，四處尋找媽媽的蹤影。
司霽清把握著方向盤，冷靜道，「誰也沒想到昏迷的病人突然醒了，還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了。按理來說，她醒過來，應該是第一時間找你的。」
「盛堯南查了監控，她從醫院跑出去，就剛好遇到了計程車，坐車走了，是往這個方向。」
司霽清瞥她一眼，「你仔細想想，這個方向，她會去哪裡？」
「這個方向。」
宋雨薇看著孤寂的街道，回想著，這裡不是回以前出租房的路，也不是去工廠的路。
學校就更不是了。
宋雨薇滿臉急躁，「我想不出來，她為什麼要跑走呀？她到底去幹嘛了？」
手機鈴聲響起。
宋雨薇接起來，對面的聲音既憤怒又害怕，「宋雨薇，你趕緊過來，把你媽這個瘋子帶走！」
她雙眸忽亮，「她去找你了？」
電話的背景音還能聽見一些嘈雜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大喊大叫。
「你媽瘋了，大半夜在我家門口，喊打喊殺的！」
宋雨薇說了個地址，讓司霽清開快點。
-
蘇家。
這片是一個別墅群。
宋霏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站在蘇家的門口，單手叉著腰，手上拿著大喇叭直對著蘇家臥室陽台。
「蘇伯啟，你個負心漢，死渣男。當年老娘懷著孩子，你就去睡了你老闆的女兒。被我當場抓住出軌，你還好意思讓老娘淨身出戶。老娘躺在病床上都要死了，你居然敢欺負我的女兒，你給我滾出來，我非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其他房子的人被吵醒了，原本怨氣漫天，但聽清她在說什麼後，大家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動，紛紛站出門看笑話。
宋霏一個剛醒的病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扯著嗓子一遍一遍地控訴著：
「蘇伯啟，你當年就是個啥也不會，啥也沒有的窮小子，要不是老娘辛苦賺錢供你讀大學，你就只能回家種地！到頭來，你居然背著我玩女人！」
宋霏見大家滿眼寫著好奇，就差拿一把瓜子磕起來了，她更來勁了，環顧一周，喊道，「大家來聽聽啊，這蘇伯啟呀，就是天生吃軟飯的命！」
「你們猜他是怎麼掙到這副身家的？以前讀書的時候，靠我！後來工作了，就靠著老闆的女兒，平步青雲！」
穿著睡衣的男男女女睡意全無，低聲議論起來。
「早就聽說這蘇總本來只是個小職員，泡上老闆的女兒，就一路往上升，沒想到是真的。居然還是出軌！」
「嘖嘖，那他跟賣身有什麼區別？」
蘇伯啟和邱靈素在家裡氣得跳腳。
邱靈素羞憤交加，擰著他的手臂，「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以後怎麼在太太群里混啊！」
蘇伯啟拍了拍大腿，「這該死的宋霏。那麼多人死，她怎麼不死啊！」
司霽清和宋雨薇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宋霏還沒有停下，嘴裡一直辱罵著蘇伯啟。
司霽清有些驚訝，宋霏長得清麗，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分外親和。
「這……你媽媽還挺……外向的……」
宋雨薇乾笑了兩聲，「見笑了……」
「媽！」
宋雨薇喊了一聲，但宋霏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聽見。
倒是計程車的師傅把宋雨薇攔下了，「姑娘，你是她女兒？」
「她車費還沒給我呢！她讓我在這等著，說待會給我五百塊！」
宋雨薇滿眼焦急，司霽清攔住師傅，朝著他的二維碼掃了過去。
提示聲響起來，「到帳五千元。」
幸福來得突然，師傅懵了，趕緊問道，「老闆，那我還等不等啊？」
司霽清冷淡道，「別等了。」
蘇家的大門打開，蘇伯啟終於忍不住出來了。
拿手指著宋霏，壓著聲音道，「宋霏，你個瘋子！吵夠了沒？你信不信我現在報警，把你抓去警察局！」
宋霏拿著大喇叭，上前就是一腳，但是沒踢到。
「蘇伯啟，你終於捨得出來了是吧！」
她將大喇叭丟在地上，雙手拉著蘇伯啟的衣領，質問道，「你憑什麼欺負我的女兒！」
「你欠我的，你下輩子都還不清，你還敢欺負我的女兒！」
蘇伯啟額間青筋跳起，抓住她的手腕，「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啊！」
他不是好人，而且可以說是小人。
但這世上的事，講究的就是一物降一物。
他和宋霏之間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債。
他可以見死不救，卻沒辦法真的親手打宋霏。
於是他嘴上放著狠話，手上卻一點力道都沒有，任由宋霏拽住他的衣領控訴著：
「蘇伯啟，你就是個混蛋！你明知道薇薇不是我們的孩子，你還要她給你去做噁心的事！」
正要上前的宋雨薇聽見這話，倏然停下腳步，眉心一跳。
蘇伯啟「啊呸」一聲，「她不是我的女兒。可誰知道你是跟哪個野男人生了她，還非他媽的按在老子頭上！」
「既然按在我身上了，那我就是她爹，我要她幹嘛就幹嘛！」
「你應該感謝老子，要不是我把她送去富貴窩裡，你還能站在這裡跟老子吵嗎？」
「你早死了！」
宋霏大怒，頭髮亂糟糟的，瘋了似的打蘇伯啟，「你個混蛋！」
「媽媽！」
宋薇大聲喊她，「媽媽。別打了！」
宋霏停了下來，望向宋雨薇。司霽清趁機上前，將兩人分開。
他眼神幽深，看了蘇伯啟一眼。蘇伯啟心跳加速，倒在了地上。
宋雨薇靠近宋霏，眼睛濕潤，「媽媽，你終於醒了。」
宋霏捋了一把凌亂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眼皮忽然一松，終於筋疲力盡地倒下。
「媽媽。」宋雨薇驚呼。
司霽清連忙將宋霏抱起來，抱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