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薇注意到徐玲的目光，於是衝著她笑了笑，明媚的笑容讓徐玲眼神一怔。
頓了頓，她將掃把夾在腋下，神情懵懂地咧著嘴笑，抬手對著宋雨薇比畫了幾個手勢。
宋雨薇立刻意識到徐玲不會說話。
又好像，不僅僅是不會說話。
司韻拍了拍宋雨薇的肩膀，笑道，「徐大姐說你好漂亮，一定會生個乖寶寶。」
宋雨薇恍然大悟，彎唇笑了笑。
徐玲「啊啊」了兩聲，大概是說司韻說得對。
宋雨薇舉起右手，對著徐玲豎起大拇指，又彎了彎指骨，「謝謝徐大姐。」
徐玲眯著眼睛笑，麻利地把落葉都掃進簸箕里，然後一手拿著掃把，一手拎著簸箕離開了。
秋風忽起，吹動她的衣角，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的轉角處。
文老夫人感慨道，「這個孩子是個苦命人。」
「小時候，她一家住在山裡，遇到了山火，只有她逃出來，可是喉管被煙燻壞了，變成了啞巴。好不容易長大，居委會給她安排在小鎮上做環衛工，結果遇上了大地震，聽說她在醫院躺了三個月，醒來以後，人就變得有些痴傻了，不認人，不記事。」
宋雨薇目光憐憫，「真的很苦。不過看她衣著整潔，幹活也很麻利，也算是苦盡甘來，總算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
教室里。
司霽清讓人送了一些畫筆畫紙過來，村子裡的學生以讀書為先，沒有接觸正經的繪畫。
但是沒有孩子會不喜歡畫畫的。
宋雨薇想帶他們領略一下繪畫的魅力，也許可以在他們心裡種下一粒種子，在未來的某個瞬間，開出花來。
低年級的學生看見五顏六色的水彩筆，眼睛都亮了起來，大家圍了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桌上的水彩筆，但沒有人會擅自去拿。
宋雨薇眉眼彎彎，輕聲道，「大家想不想學畫畫呀？」
「想！」
他們仰起一張張稚嫩的小臉，充滿期待地看著宋雨薇。
司霽清拿了一張椅子，讓宋雨薇坐下。
「那你們想畫什麼呢？」
小朋友圍住宋雨薇，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我要畫我家的小雞！」
「我要畫學校！」
「我要畫媽媽！」
宋雨薇眉眼溫柔，「好，你們想畫什麼就畫什麼。現在你們來領取畫筆和畫紙。」
小朋友們歡喜雀躍地接過畫筆畫紙，很有禮貌地道謝。
宋雨薇抬眼看著司霽清笑，他勾了勾唇角，撫摸著她的秀髮。
她眼神往外面飄去，看見徐玲站在窗邊，目光似乎是落在她的臉上。
對上了她的目光，徐玲笑得像個小孩子，天真懵懂，還揮了揮手上的棒棒糖。
宋雨薇擺了擺手回應她，低聲道，「她是不是在找我呀？」
司霽清瞳孔閃著疑惑，臉色凝重，按住她的肩膀，「我去看看。」
男人邁著長腿，走到過道處。
宋雨薇看著徐玲的表情有點著急，拿著棒棒糖又往她這裡看了看，然後把棒棒糖塞到了司霽清的手裡。
司霽清走了回來，手上握著荔枝味的棒棒糖，遞給宋雨薇，「看她的意思，這個棒棒糖是要給你吃的。」
宋雨薇眨了眨杏眸，「給我吃棒棒糖？難道在她眼裡，我是個小朋友嗎？」
她唇瓣彎彎，正要去拿棒棒糖。
男人忽然手指蜷縮，握住棒棒糖，往自己的褲袋裡放，「我先給你收著，現在還不能吃。那麼多小朋友看著呢。」
宋雨薇摸了摸鼻子，「好。」
她起身去看小朋友們的畫，雖然大家沒有繪畫基礎，但是只要拿起畫筆，就可以在白紙上任意地勾勒自己最喜歡的事物，每個人都特別認真。
宋雨薇注意到角落裡的女孩子，拿著畫筆，卻連畫筆的蓋子都沒有打開，只是裝模作樣地在畫紙上摩挲著。
她走了過去，垂頭問道，「你怎麼不畫畫？」
小女孩連忙拿手擋住自己的畫畫本，膽怯地垂著眼睛，小聲道，「我畫了。」
宋雨薇眉心皺了皺，溫聲道：「可是老師看見你的畫紙上乾乾淨淨的哦。你如果不想畫沒問題，但你可以跟老師說實話。」
「我想畫。」小女孩眼睛紅了，眼淚奪眶而出，小聲抽泣道，「我很想畫，但是我捨不得，這麼好看的紙和筆，畫完就沒有了……」
宋雨薇摸著她的小臉，心裡很痛，「不哭不哭，別怕，畫完了，老師再給你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畫，不浪費每一張紙，每一支筆。」
小女孩抹了抹眼淚，雙肩抖動。
學校老師走過來，跟宋雨薇說道，「這個孩子很喜歡畫畫的。雖然我們沒有這個課程，但我看過她自己用鉛筆畫的小狗小貓，特別像。」
她敲了敲桌子，「芳芳，你拿你平時畫的畫，給宋老師看看。」
芳芳吸了吸鼻子，從抽屜里拿出本子，雙手遞給了宋雨薇。
宋雨薇接了過來，長睫低垂。
本子是作業本，上面寫滿了生字，她畫的小動物，線條流暢，活靈活現。
宋雨薇有些欣慰地笑了笑，她想起了自己剛畫畫的時候，媽媽還沒有什麼錢，所以她也是在用過的作業本上畫畫的。
她摸了摸芳芳的頭，「你真棒，畫得特別好。」
聽到誇讚的話，芳芳總算是止住了眼淚，臉上泛起了天真的笑。
宋雨薇低頭和她說話，眼神溫柔，「芳芳，你用水彩筆畫一幅有顏色的畫給老師看，好嗎？」
「好，我要畫一幅最漂亮的畫，送給老師，謝謝你給我們送禮物。」
金色的光芒穿過雲層，照耀進教室里。
小朋友們已經畫好了畫，紛紛拿著自己的畫給宋雨薇看。
司霽清靠著牆，懶散地支著長腿，繾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身鵝黃色的油畫長裙包裹著她的身子，肚子隆起，秀髮挽了一個慵懶的低髮髻，肌如白雪，眉眼如畫。
此刻她看著孩子們，嫣紅的唇彎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笑意從嘴角一直蔓延到眼尾，溫婉又嫻靜。
司霽清冷峻的目光緩緩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