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霽清緩緩抬起眼來,瞳孔幽深冷冽,唇邊噙著一抹譏笑,「安馨悅,你心理素質是真的好。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想著留在公司。」
安馨悅唇瓣發白,低聲道,「少爺,讓我在公司工作,是你答應我爸爸的。」
「我是答應了安叔,只要你願意來,就一定會給你安排職位。」
司霽清往後靠了靠,眉眼染著寒涼,「可我也說過,如果你不能認真做事,我不會給第二次人情。」
安馨悅瞳孔一冷,「少爺,你忘了我爸爸的腿嗎?」
辦公室陷入一片沉寂。
司霽清看著安馨悅與安叔極為相似的眼睛。
貨車失控,沖向他的一瞬,是安叔擋在了他前面。
那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愧疚一生。
「你搞錯了一件事。」
司霽清滿臉從容,「我虧欠的是安叔,而不是你。」
「你是安叔唯一的孩子,若是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也會好好照拂你。」
他身子往前傾,手肘抵住桌面,冷聲道,「但是,一個推我妻子落水,企圖謀殺她的人,我要如何照拂?」
「我沒有!」
安馨悅衝到桌前,兩手按住桌面,激動地大喊,「少爺,你不可以只聽宋雨薇的話啊!她向來不喜歡我,嫌我老是教她規矩,又怕自己不小心落水,會被你責怪,所以才冤枉我的!」
司霽清揚了揚眉,長指點了點滑鼠。
「其實我那天只是看見司少夫人在池塘邊講電話,安馨悅鬼鬼祟祟地站在假山後面,我就是路過,也沒在意。可我剛剛走過去,就聽見了司少夫人喊救命。」
舒娜的聲音從電腦里放出來,安馨悅瞳孔緊縮,心口一悸,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後來,是司夫人看我滿臉驚慌,來問我是不是看見了什麼,我就告訴她了。她便請我幫個小忙,說反正司少夫人也沒事,司家不想報警,讓人看笑話。就讓我說看見了安馨悅勸告少夫人就可以了。」
司霽清雙手交叉,抵在鼻骨前方,眼神不屑道,「那你告訴我,如果你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和吳太太一起撒謊?」
安馨悅大腦一片混亂,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司霽清憤怒地拍了兩下桌面,嗓音狠戾,「你不僅做了,還想讓我們覺得是雨薇不懂事,是雨薇害怕被責怪才說的謊話!你好歹毒!」
安馨悅咽了咽嗓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是,我的確沒有上前去和宋雨薇說話,只是在旁邊看了看她。後面說謊,那是夫人安排的。少爺,你知道的,董事長不想鬧大,我們只是維護司家的顏面而已。」
她繼續道,「而且,吳太太也沒看見我推她落水。你不會覺得就憑這個,就可以送我去警察局吧?」
「少爺,要是警察把那天宴會的人都盤問一遍,司董事長會生氣的。」
她語速極快,眼神堅定,仿佛她真的沒有做過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證據不足。你太熟悉司家了,完美的躲過了監控。」
司霽清輕挑眉梢,「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來公司上班?」
安馨悅愣住,眸光一寸寸變得黯淡。
周時昱走了過來,將手機放在她的面前。
安馨悅看著裡面播放的視頻,是她和舒娜在停車場的畫面。
周時昱拖著懶散的腔調道,「質檢部的劉經理,已經認了,說是你給了他一筆錢,改了質檢報告。
他現在去自首了。高成的建材昨天被市場監管抽檢,發現大批量的不達標,公司已經封了,在接受調查。」
安馨悅失魂落魄地看著司霽清,不敢置信道,「所以,你安排我進公司,就是等著我犯錯?」
「可是你怎麼能斷定我會犯錯?」
司霽清的唇線拉直,抬睫盯著她的眼,直接道:「做了壞事,僥倖逃脫的人,只要給他一點點的誘惑,他就會繼續做,心裡永遠抱著一絲僥倖。」
「你不太了解公司的業務。高成建材資質很差,原本連競標資格都沒有。是我默許讓他們參加競標的。」
司霽清滿眼嘲諷,「他們跟你一樣,給個魚餌,就自己咬了鉤。得到了競標資格,就用盡手段競標成功。同樣的,一點真本事都沒有,得到了也註定失去。」
安馨悅望著他冷峻的臉,心驚膽跳,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放棄過要追究落水事件。
即使頂著司董事長的壓制,他依然暗暗地部署。
就算安馨悅沒有來公司,他也一樣會等適當的時機,要她付出代價。
司霽清沉聲道,「我已經報警了。」
安馨悅的眼淚滾滾而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也曾一起玩耍過。你就那麼厭惡我嗎?連自首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司霽清雙眸閃過寒芒,話語直入心扉,「那你推雨薇落水的時候,你又有沒有顧及過我們從小相伴的情分?你有沒有想過雨薇是我的妻子,她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
安馨悅已經無從狡辯了,她徹底瘋癲起來,大聲嚷道,「她憑什麼做你的妻子!她憑什麼做司太太!她不過就是一個靠爬床上位的婊子!」
「都是普通人家,憑什麼是她嫁給你!」
她驀然跌坐在椅子上,哭訴道,「少爺,我從小就喜歡你。我就是不甘心,為什麼偏偏是她!」
「你喜歡我?」
司霽清輕嗤一聲,「安馨悅,你喜歡的是司太太的風光和富貴,不是我。」
他緩緩起身,手掌壓住桌面往前傾,直視她的眼睛,「你以為是個人爬床,我就睡嗎?」
「兩年前,如果不是安叔阻止了你,依照我當時的性子,一定讓你丟盡臉面。」
「不管是不是宋雨薇做司太太,總之,一定不會是你。」
安馨悅心膽俱裂,終於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在妄想。
區莉莉敲門進來,「司總,警官來了。」
安馨悅往外面看去,穿著制服的警官氣勢威嚴。
她回頭扯住司霽清的衣袖,哀求道:「少爺,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我爸爸會傷心的!求你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我不想坐牢!」
司霽清的手用力一抽,她趴倒在桌上。
「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7歲那年,那場車禍,教給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