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那邊沒回，應該是睡覺去了。
沈柒側頭看向坐在台階上寫題的江檸，「這麼晚了，你還要繼續學麼？」
江檸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沈柒很少看見江檸生氣的樣子，尤其還是現在這種生悶氣的時候。
疑惑的同時，又有些煩躁，明明被打的人是她，但現在冷著臉的人卻是江檸。
「你是覺得我不應該打沈自山是嗎？」
江檸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江檸停下筆，看向沈柒的目光里有不解，也有一絲心疼，「我沒有生氣，只是在擔心你。」
沈柒偏了下頭，「我這都是外傷，過兩天就好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江檸不說話了。
沈柒盯著她看了兩秒，見她依舊沒什麼反應，索性也低下頭，一隻手扶著冰水，一隻手打開了短視頻軟體。
「我曾親眼見過鄰居家的一個小女孩兒，因為頂撞了父母，最後被一大家子的人按在地上，活活打斷了一條腿。」江檸忽然出聲道。
沈柒錯愕地抬起頭，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見江檸繼續說道，「你知道麼？人在暴怒的情況下往往是沒有理智的，尤其是你當時面對的還是一個成年男人，本身就處於劣勢。」
「雖然這次你的確是沒出什麼事兒，但下一次呢？如果你們再起衝突，再打起來，萬一那時周圍沒有人幫你報警呢？」
江檸垂了下眼，「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衝動，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就像那個小女孩兒一樣。
江檸沒有告訴沈柒，那個被打斷了腿的小女孩兒，最後是被家裡人關在後院兒，活活餓死的。
因為斷了腿，失去了勞動能力，所以便也沒有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最後的結局就只能是死路一條。
雖然城市和她們那邊肯定是不一樣的，但江檸還是覺得，沈柒那雙彈吉他的手，不應該因為這種事情，或者說因為這種人，而受到任何損傷。
那樣的話，就太不值了。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的，至少不會再像這次這麼衝動了。」沈柒罕見地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結果江檸聽完，卻是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我並沒有覺得你今天還手打回去有什麼不對，即便那個人是你的親生父親。」
對上江檸終於彎起來的眼睛，沈柒也輕輕揚了揚唇，露出一個好看的笑。
只是才笑了不過一秒鐘，便是因為疼痛，變得齜牙咧嘴起來。
江檸被她的樣子給逗笑了，旋即忽然想起自己的床還沒有鋪，連忙收起笑容，爬到上鋪替沈柒整理好了被褥。
「睡覺吧，明天是周末，你可以不用早起。」
「嗯。」
…………
第二天早上，沈柒醒來的時候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難受得厲害。
但低頭一看，才發現江檸竟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裡還握著沒有蓋上蓋子的水性筆。
沈柒忽然就有些愧疚，她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因為弄出的動靜太大，把江檸給吵醒了。
後者從椅子上站起來，仰頭朝她問道，「時間還早，不再睡一會兒麼？」
沈柒搖搖頭，強忍著噁心想吐的感覺，啞著嗓子道，「你上床去睡吧，我要回出租房了。」
「我送你。」
「不用。」
沈柒果斷地拒絕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江檸，一定要去床上補覺，不能直接就起來刷題。
後者聽話地點點頭，卻在沈柒走後，將床上的被子疊好，然後直接翻開練習冊繼續寫起了昨晚沒做完的練習題。
典型的陽奉陰違。
這邊沈柒獨自回到出租屋門口，她掏出鑰匙，卻是懟了好半天，才將鑰匙懟進鎖孔里。
進屋的那一刻，她只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勉強走回臥室後，便是一頭栽倒在了床上，昏睡過去。
一直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她才再度醒來。
頭疼得就好像是要炸掉一般。
沈柒從床上坐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廳里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隨手找了片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布洛芬便是咽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沈柒這才想起來看手機，她點開微信，上面是江檸給她發來的一連串消息，最早的是在五分鐘前。
沈柒點了進去——
上午9：50
【到家了嗎？】
上午10：27
【你是直接去補覺了嗎？】
中午12:36
【中午記得吃飯，別又是泡麵，或者你想吃什麼，我可以過去給你做。】
下午2:20
【還沒睡醒嗎？】
沈柒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強忍著疼痛給江檸回了條消息，【醒了。】
那邊秒回，【你嚇死我了，我甚至以為你是不是又去找你爸干架去了。】
沈柒：【我沒那麼傻，昨天也是因為一時有些情緒上頭了。】
江檸：【那你還好嗎？我看你胳膊上有幾處地方傷得挺嚴重的，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沈柒垂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輕輕動了動後，感覺並不是很疼了，便回道，【我覺得應該沒什麼事了，就是些皮外傷而已。】
江檸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那就好。】
然後話鋒一轉，忽然問道，【誒對了，露姐她回你了嗎？】
沈柒這才想起，昨晚自己好像還問了楊露代開家長會的事情。
於是連忙退出和江檸的聊天頁面，看了眼消息列表，發現楊露早就已經回了她的消息——
【當然可以。】
沈柒快速回了句「謝謝」，便是又回到和江檸的聊天框，答道，【露姐說沒有問題。】
江檸這才放下心來，【那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嗯。】沈柒簡短地回復完江檸後，便是感覺自己的頭好像更疼了。
她看了眼廚房，想去給自己弄些吃的，結果剛站起身，就感覺眼前一陣暈眩，然後整個人重心不穩，便是再度跌回了沙發上。
無奈之下，沈柒又給江檸發了條消息——
【你能來我這裡一趟麼？】
【怎麼了？】
沈柒睨了眼桌子上還沒來得及倒掉的泡麵湯，回復道，【不想做飯，可以聘請你來當廚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