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沈柒隨手撥了下琴弦，發出一連串流暢的音符，淡淡道，「我一般不給別人聽最後的成品，那天只是個意外。」
「好吧。」
見沈柒不願意，江檸便是沒再強求。
誰知道這話說完，沈柒反而不滿道，「不是，你都不再堅持一下嗎？這麼沒有誠意？」
「啊？」
江檸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道，「那……我是真的很想聽，你可不可以再破例一次？」
沈柒冷冷地瞥了一眼，最後默默點開自己的調音軟體，遞給了江檸。
後者看了眼她的表情，有些受寵若驚，「你還真給我啊？」
「那你還給我。」沈柒說著就要伸手去搶回手機，卻被江檸先一步轉身躲了過去。
她背對著沈柒，小心翼翼地點開了歌單，就好像是在偷偷窺探著什麼珍寶一般。
結果卻發現，沈柒在那首歌的後面，備註的歌名竟然是《如果詞不達意》。
還記得她第一次把這個歌名發給沈柒的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這什麼破名字？搞得這麼文藝，一點兒都不符合我的創作風格。」
當時江檸還覺得，她起的這個名字好像的確是和沈柒平時的風格有些格格不入了。
所以也就沒再當回事兒，以為沈柒後來又自己想了個新名字。
結果現在看見她給這首歌的備註，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暖了暖。
她回頭看了一眼沈柒，後者回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江檸重新背過身去，在沈柒看不到的角度，無聲地笑了笑。
——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傢伙。
明明心裡就很喜歡她起的這個歌名，但嘴上卻偏偏嫌棄得不行。
江檸按下播放鍵，哪怕在這之前她已經聽過很多次這首歌，但再次點開，還是會忍不住被沈柒的歌聲打動。
在江檸眼裡，或許沈柒這個人本身，就是青春的象徵。
勇敢的、隨性的、自由的。
是她過往十幾年的人生中，都在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這首歌江檸反覆聽了很多遍，沈柒也沒有催促她，而是安靜地坐在她身後，時不時撥弄幾下琴弦，發出陣陣旋律。
…………
傍晚的時候，沈柒提出送江檸回學校。
臨走前，她還是選擇把江檸給她整理好的那九張捲紙給留了下來，並且還將那首歌的完整版，微信發給了江檸。
「不許給別人聽。」
「好。」
江檸笑著答應，然後剛要背起書包，就看見沈柒已經拎起她的包跨在了自己的肩上。
「給你裝了點兒吃的，太沉了。」所以就我來背吧。
後半句沈柒沒說，江檸卻是明白她的意思。
其實好幾天前，江檸就發現，沈柒在有意無意地照顧她。
從去食堂打飯，到幫她搬作業，再到平時出門拎包，好像在她眼裡，自己除了學習，什麼也不能做似的。
江檸無奈地笑了笑，但卻並沒有阻止，反而還十分感激沈柒對她的好意。
她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人——
熱烈又真誠。
明明背地裡已經幫她解決了所有事情，卻在自己問起的時候，什麼也不說。
明明自己就是個害怕麻煩的人，卻願意為了朋友，破例一次又一次。
江檸想，像沈柒這樣好的人，未來一定會是光明的。
如果可以，她願意在她走向那個光明的未來之前，儘自己所能地為她提供幫助。
「到了，你自己上去吧，我去超市買點東西。」
沈柒打斷了江檸的思緒，後者回過神，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到了學校。
江檸接過書包，朝沈柒問道，「你是最近都不打算回那個家了嗎？」
「嗯，不回去了。」沈柒垂下眼，神色淡淡，很明顯，她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江檸有些欲言又止。
沈柒看出了她的糾結，平靜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他是我爸爸，再大的矛盾也終究抵不過血緣親情，然後勸我還是儘早回家為好，對麼？」
「不是。」
江檸搖了搖頭，「我對親情沒有太多感覺，所以沒辦法說出勸你回去的話。」
「只是有些擔心，你這麼長時間不回去，萬一你爸爸已經和那個阿姨結了婚，你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你有想過嗎？」
「想過。」
沈柒聳了聳肩，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沒辦法干預他的決定，他要做什麼向來都是一意孤行，誰也攔不住。」
「所以如果他執意要和那個女人結婚，我不會阻攔，但我會給他一張斷絕父女關係的協議書，從此誰也不欠誰。」
「至於那棟房子……」
沈柒垂下眼，沉聲道，「我寧願賣了，也不會讓沈自山帶著那個女人住進去，畢竟我也是享有部分繼承權的。」
——那是作為一個母親，所能在這個世界上留給自己孩子最後的保障。
所以沈柒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的將它讓出去，就算是為了媽媽，也一定不能讓沈自山如願以償。
…………
但事情比沈柒預想中來得要快。
期末考試前。
李陽重新來上學了。
班上的同學雖然不像之前那樣再對他冷嘲熱諷了，但卻依舊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講話。
他被全班同學給孤立了。
而宋昕雨則是安分了好長一段時間，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沒來找過江檸的麻煩。
就連平時在宿舍，也都像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只是偶爾和趙淼淼聊上幾句，但關係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親密了。
倒是沈柒，這段時間在江檸的不懈努力下，成績終於是提了上來。
最近的月考也是排到了年級前二百。
雖然整個高一年級也才三百多人，但相比之前來講，已經進步很多了。
班主任宣布了期末考試時間，之後就是元旦聯歡晚會，但在這中間，卻是隔了一場家長會。
江檸是班主任點名的唯一一個不用請家長過來的人，除此之外，所有同學的家長都必須要來參加家長會。
這也就意味著沈柒必須要去找一趟沈自山。
「其實你也可以叫寧姨來幫你開家長會。」江檸小聲建議道。
沈柒趴在桌子上，悶聲道，「看情況吧，但無論如何都得回家一趟了。」
「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
沈柒側過頭，「跟我一起回去，然後第二次見證我倆的現實版父女大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