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江檸直視著沈柒，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一些端倪。
好像從她認識她開始，沈柒就永遠都是這樣一副漫不經心的狀態。
對學習漫不經心，對生活漫不經心，只有在寫歌的時候，才會偶爾暴露出真實的自己。
除此之外，她一直都是冷漠的。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幫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像這樣混到高三的？」
「可能吧。」沈柒假裝翻看著手機，態度隨意道。
江檸想了想，覺得如果這件事今天她不問清楚，可能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沈柒在避重就輕，她還是繼續問道，「所以，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沒有什麼原因，就是覺得學習太累了，想放鬆一下。」
沈柒垂著眼，完全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江檸有些無奈，她走到桌子前，從書包里拿出一摞訂好的捲紙。
沈柒隨意地瞥了一眼，卻在看見上面滿滿當當的手寫體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等等，你先別動。」
江檸疑惑，「怎麼了？」
沈柒快速地從沙發上下來，然後走到江檸旁邊，從她手裡搶過那一摞捲紙。
雖然她沒有數具體是多少張，但就這個厚度，少說也得有七八張。
所以下一秒，沈柒毫不猶豫地就將捲紙重新塞回了江檸的書包里，「有話好好說，別一言不合就往外掏卷子……而且還是這麼多套，在這兒寫恐怖小說呢？」
「又沒讓你一次性都做完，只是先挑一張而已。」
「一張我也不想挑。」沈柒態度十分堅決。
江檸耐心地解釋道，「這是我給你整理的各科有可能會考的期末模擬題，你確定不想看一下嗎？」
「不想。」沈柒還是拒絕。
江檸反問，「剛剛不是還說怕我談戀愛了沒時間給你補課，影響你期末考試成績，怎麼現在又不怕了？」
沈柒沒說話，按住書包的手鬆了松，卻是有些沒了底氣。
總不能說她是單純看不慣江檸跟付南澤說話吧？
那未免也太小氣了。
而且聽上去也很奇怪。
江檸凝視著沈柒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理直氣壯到漸漸開始猶豫，再到一點點鬆手，慢吞吞地從書包里拿出捲紙。
她輕笑道，「又想學了？」
沈柒白了她一眼，隨手翻了翻那摞捲紙，最後指著一張地理卷說道，「這周就寫這張，剩下的以後再說。」
江檸點頭，「都行，反正這些你下周日之前寫完就好。」
「那寫完之後呢？」
沈柒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聽見江檸說道，「寫完之後我就可以給你買市面上的套題做了，以你的水平，應該沒什麼問題。」
沈柒當場石化在原地，「我覺得問題很大。」
江檸不以為然，「你不覺得這段時間給你留的那幾套卷子，你正確率都還挺高的嗎？」
沈柒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
「所以你每回誇我有進步，激勵我努力學習，是在這裡溫水煮青蛙，最後憋了個大招等我呢？」
沈柒覺得自己的總結十分到位，甚至還有些細思極恐。
而江檸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將沈柒挑出來的那張地理捲紙拿起來，用鉛筆輕輕的在上面圈出她認為的重點題。
「這幾道你記得仔細看一下題干，有坑，比較容易做錯。」
沈柒在一旁生無可戀的點點頭，餘光瞥見角落裡的吉他，忽然眼前一亮道，「要不我教你彈吉他吧？」
「啊？」
就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沈柒都沒給江檸說話的機會，便是快速站起身，抱起角落裡的吉他走了回來。
江檸被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腦迴路驚到了。
但看沈柒似乎是來真的，她又有些猶豫，「我不會彈這個。」
「所以才要學啊，而且你難道不好奇，這些音符從自己的指尖里彈奏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麼？」
沈柒的眼睛亮亮的，好似映著月光清冷的餘暉，不染半分雜質。
江檸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
沈柒立刻拉著她到椅子前坐下，然後把吉他放進了她的懷裡，親自指導道，「這隻手放在這裡，右手就自然垂下來，對……」
沈柒教得很認真，她站在江檸背後，一隻手幫她按住琴弦，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指，隨著清唱的旋律，教她撥動琴弦。
「時光匆匆，微風杳杳……」
——是之前沈柒找江檸填詞的那首歌。
江檸就仿佛是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孩子，懵懂的看著沈柒熟練的扒拉著她的手指，指導她撥動那幾個琴弦。
她唱得很好聽，但江檸彈奏出來的音符卻是有些磕磕絆絆，時常出現一些不和諧的雜音。
但沈柒毫不在意，不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還沉醉其中。
誰都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她們的姿勢看上去竟是相當的曖.昧，猶如一對優雅的戀人，在享受著音樂。
一首歌彈完，江檸才發覺自己按住琴弦的左手好像在隱隱發疼，她鬆開吉他，發現指肚的地方已經被壓住了一道深深的紅痕。
沈柒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釋道，「剛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等熬過這幾天，起了繭子，就不會疼了。」
話落，江檸下意識的看了眼沈柒的左手，上面的確有著一層淺淺的薄繭，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很難發現。
「所以你最開始練吉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嗎？」
沈柒點點頭，「每一個學吉他的人都是這麼挺過來的。」
「那你為什麼會想學吉他呢？感覺女孩子的話，學鋼琴的會比較多。」
沈柒從江檸懷裡拿起吉他，然後順手又拉過一個椅子坐下，一隻腳習慣性的搭在椅子腿的橫樑上。
「因為我媽媽以前就是個吉他手，她非常熱愛吉他，小時候也會經常給我彈吉他聽，久而久之，我也就跟著喜歡上了。」
就好像是談到了內心深處某個柔軟的地方，沈柒眉眼裡多了幾分溫柔，這是江檸以前從未見過的。
但她卻並沒有多問，而是轉而說道，「上次在廁所里我沒有聽完的那首歌，現在還能再聽一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