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了。」南希用手給自己扇扇風。

  南大陸已進入初秋,可米洛斯的神國卻還是夏日的氣溫。南希把袖子挽起來，露出雪白的手臂，但是覺得熱。

  米洛斯瞥了一眼光禿禿的茶几,突然發現他竟然什麼都沒準備。他本來就不喜甜食，回歸神位後更是戒了下午茶。

  他扭頭望了窗外一眼,那裡有棵高高的椰子樹，幾顆大椰子就長在上面。

  「你要不要喝椰子汁呢？如果不喜歡，我還可以弄別的東西給你喝。」

  「喜歡椰子汁。」南希點點頭。她本就是海國人,在海國，椰子是必備的飲料。

  米洛斯輕聲說,「椰子汁、蛋糕。」說完後一動不動地坐著。

  南希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室內的空氣微微震動,一個穿著白色法袍的男人顯現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大椰子和裝著蛋糕的紙袋。

  南希一眼認出是陪米洛斯尋找記憶團的人。送別的時候，她還請他們吃了蛋糕，雖然最後是伊比利斯付的錢。她本以為他是普通神職人員,沒想到是個四翼天使。

  白鳥b開開心心地把東西放在茶几上。他像變魔術一樣從空氣中取出幾個漂亮的金盤子，把蛋糕放進去。接著伸手拍了拍椰子。椰子頓時消失，變成了兩茶杯透明的椰汁。

  「我現買的蛋糕,很新鮮。椰子是我飛到樹上現摘的，也很新鮮。」白鳥b殷情地說。

  米洛斯點點頭,端起杯子遞給南希。

  白鳥b似乎還不願走,他擠眉弄眼地說，「神主,我剛才去買蛋糕的時候,看到市政廣場搭了很多大帳篷。聽說全世界有名的馬戲團都來布爾頓了,今晚會舉行大型的馬戲集會。」

  米洛斯輕「嗯」一聲看著他,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南希秒懂，不愧是光明神的天使，簡直為他們的神操碎了心。

  這是在暗示米洛斯邀請她去參加集會，但是她晚上約了塞西爾。誰都可以見到塞西爾，但是米洛斯不可以。

  「聽起來很無聊，」她忙說，「我最討厭喧鬧的環境了，也不喜歡天黑出門。」

  「我也不喜歡吵鬧，我也不喜歡黑暗。」米洛斯贊同。

  白鳥b：「……」

  「好吧，那麼，我先離開了。」白鳥b把紙袋捏成一團，匆匆忙忙地消失在空氣里。

  他要去把布爾頓溜一圈，找出一百個明亮安靜的約會場所給神主用。這樣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幫光明神帶孩子了。

  南希一口氣喝了半杯椰子汁。透明的的椰汁又香又甜，清涼解渴。她一瞬間像回到了原時空，在海國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吃椰子做的食物。椰汁、椰子片、椰子糕、椰子塊。

  她把杯子放下的時候，瞥到了一臉痛苦的米洛斯。他緊緊閉著眼，似乎在忍耐什麼。

  她嚇了一跳，忙輕聲喚，「米洛斯大人，您怎麼了？」

  米洛斯臉色蒼白地睜開眼，「沒什麼，最近經常會這樣，我想應該很快就好了。」

  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南希更不解了。

  「宿主，快四點了，你不回去嗎？你只有一個小時梳妝打扮了。」小r提醒。

  「對，但是……」

  南希蹙著眉看著米洛斯，她輕輕拉住他的手，「神明會生病嗎？」

  柔軟的小手，滑溜溜的好像絲綢。米洛斯下意識捏了捏，突然感覺如果可以一直握著這隻手，頭疼也不是不能忍了。

  「不會生病，但總有些例外。」

  「什麼例外呢？」南希問。

  米洛斯沒有回答，他瞥了一眼放在角落的鐘表，「你該回家了。」

  「可是您這個樣子我怎麼回呢？要不您給自己澆兩道治癒術試試？」

  「不是治癒術能解決的，」米洛斯輕笑了一下，「沒關係，我躺躺就好了。」

  聽到他躺躺就沒事了，南希連忙站起來，不敢再打擾他。

  「等一下。」米洛斯低聲說，他勉強動了一下，頭痛讓他整個身體都麻了。他掏出兩把小東西塞在南希的口袋裡，「我的神眷，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把這個捏碎，我就能立刻到你身邊。」

  南希掏出一個看，是一朵指甲蓋大小的向日癸。上面布滿了小瓜子，黃燦燦的，迷你又可愛。算上智慧和愛情，她現在一共見過五位神明的神眷。

  這些神眷都十分有特色。智慧是半截鉛筆、愛情是乾枯玫瑰花、海神是小魚乾、黑暗是小墓碑，光明是小葵花。她比較想要財富的神眷，該不會是金幣吧？

  「我會好好使用的。」她向米洛斯保證道。

  米洛斯點點頭，「不早了，你回去吧。按時吃飯，記得向同學詢問今天作業留的是什麼？不會做就用神眷召喚我，我來幫你做。」

  「晚上也要早睡，這樣你明天就能以飽滿的精力起床。如果睡不著也可以召喚我。不許再逃課了。如果一定要逃，記得來找我，我可以教你神術。」

  南希：「……」

  米洛斯每一樣不允許的後面，都很貼心地給了解決方案。方案就是找他，找他，找他。怪不得給了她那麼多神眷。

  她把笑意憋回去，很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米洛斯也輕輕笑了一下，目送她用指環離開。

  房間再一次變得靜謐，他疲憊地用拇指揉了揉太陽穴，站起來走向寢殿。

  這裡一如往常，只有一張白色的巨大的床和兩隻床頭櫃。他脫掉神袍上了床，剛躺下就又坐起來。

  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卷白色的羊毛線放在枕頭邊，這才重新躺下閉上眼。

  過了一會兒，一隻細細的光織觸手探了出來，快速抓起羊毛線。空氣微微震顫了一下，羊毛線跟光之觸手一起消失了。

  米洛斯的睫毛輕輕動了一下，他是最近才發現自己為什麼頻繁頭疼。

  住在他神識的三隻記憶團，其中有一隻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一小團羊毛線，開始織毛衣了。神識是個特殊的空間，帶進去異物會讓他的頭階段性的疼痛。

  他探入一縷神識聽了一下，驚訝地發現織毛衣的糰子是被南希親過的那隻。它最近有個特別的願望，就是給南希織一件秋天穿的毛衣。

  他對於自己的記憶團叛變一點都不感到奇怪，誰能抗拒南希的吻呢？就連他都不會。

  為了避免糰子尋毛線跑出來害他間歇性失憶，他開始給它準備羊毛線了。昨天看到毛衣已經織的差不多了，估計明天就能完工了。

  團一和團二面對面坐著，一個用兩隻手撐在一堆毛線裡面，把它撐成一個很大的圓。另一個找到毛線的頭開始一點點纏成毛線團，方便團三用。

  團三雙手飛快地織著毛衣最後的邊邊。既然主人支持它，就有辦法把毛衣交給女女了。它要寫一張紙條夾進去，向女女表達它的愛。

  ……

  南希讓小r把她直接傳送到學校。已經四點多了，坐馬車顯然太慢了，她的趕緊從假人那裡把書包取回來。

  「宿主，我覺得我們不用去學校了。」小r說。

  「什麼意思？」

  「我剛才確認假人的位置，發現它已經回家了。」小r一臉古怪地說。

  「回家了是什麼意思？」南希眼中全是驚訝，「它沒有我的允許，怎麼可能私自回家呢？我給它設定的路線是上完課去林子裡等我啊。」

  「是啊宿主，我也這麼想的，但是它現在的位置就是在家裡。」

  南希沉下眼，「我的書包呢？」

  「不知道……」

  南希抿了抿唇，「把我傳送回家。」

  小r點點頭，灑出一道光芒，南希立刻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現在橡樹街的街口。

  她踏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過幾棟房子回到家。剛進家門，女僕就一臉驚訝地看著她，「道爾小姐，您什麼時候出門的？我記得您一天都在家裡啊。您今天早晨坐了馬車去上學，沒一會兒又坐著馬車回來了。」

  南希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說，「我從後門出去的，突然想走走。」

  女僕沒有再問，微微躬身，幫她把肩膀上的披肩摘下來。

  南希笑著向她道謝，轉身朝樓梯走去。

  走上樓梯的時候，小r還在驚嘆，「宿主，假人沒去上學是什麼意思？我們花錢了啊，不是，我們花分了啊。每次使用它需要用一分好感值的能力驅動。」

  「我也不知道，先把它找出來，看看是不是壞了。」

  「啊，對對對，有可能。」

  南希走上階梯，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安。她輕輕抿抿唇，手剛放到把手上，門就被打開了。

  伊比利斯站在門後看著她，笑容很淡，「怎麼不進來？」

  南希一看他這樣子心裡立刻有數，伊比利斯已經見過假人了，他知道她今天沒去上課的事。

  「伊比……」

  「進來說。」伊比利斯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懷裡關上門。緊接著伊比利斯捏住她的下巴就吻住了唇。一邊吻，一邊把她往盥洗室里推。

  盥洗室的門也再度關上。伊比利斯鬆開她，揮手將房間設上結界。

  「伊比利斯？」南希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要怎麼謝我？」伊比利斯抱著手臂，倚在牆上看著她。

  「謝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傀儡娃娃有了意識？」

  「有了意識？」南希再度重複著伊比利斯的話。

  伊比利斯淡淡地輕「嗯」一聲，「就是有了生命，活過來的意思。」

  南希驀地睜大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伊比利斯輕笑，「傀儡有了自己意識雖然少見，但並非沒有聽說過。一些契機，就會讓它們像人類一樣有生命，會思考。」

  「它在哪兒？」南希問。

  「在客廳。」

  南希輕輕皺眉，她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假人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識。關鍵是，假人很貴啊。她為了假人掏的錢都夠給小r升級成sr了。

  「宿主，怎麼會這樣？那我們還用不用它了？」小r有點傻眼。

  「你覺得我應不應該繼續用它了呢？」南希把這個問題拋給伊比利斯。

  「你的傀儡娃娃比你厲害。它可以飛，可以使用神術。它已經發現自己擁有這些能力，並開始有意識地使用它們。」

  伊比利斯笑著說，「而最有趣，最不祥的一點是，傀儡娃娃似乎很喜歡我。它不懼怕神明，甚至願意為了我辱罵他們。它把你的行蹤告訴我，說你逃課去找光明神了，請求我把你抓回來。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包括裝扮成你去引誘其他神明。」

  南希微微皺眉，「小r，它可以拿走我們的分直接變成人嗎？」

  「只要我們不把它收回識海，它就不可能拿到分。」小r說，「但是宿主我懷疑它會剋扣能量。每次我們給它一分的好感值，用不上幾個小時就把它收回。這些剩餘的能量是完全可以支持它變成您的。」

  「所以我沒有處理它，」伊比利斯接著說，「因為它是你的東西，我想等你回來聽聽你的意見。如果你需要，我就去銷毀它。」

  「它那麼喜歡你，你完全可以利用它做一些事。」南希說。

  他嗤笑，「我是掌管水域的神明，我覺得我還沒到需要依靠一個傀儡的地步。如果我真到了那個地步，證明我跟傀儡也沒有差別了。」

  南希愣怔地看著他，伊比利斯的神情冷淡懶散，帶著少年的銳氣和張揚，他有自己的底線，即便有一天會失敗，也是帶著驕傲回到亞特蘭蒂斯。他從誕生初始，就是自由灑脫不被拘束的神明。

  她的眸光漸漸放溫柔，嗓音里也帶了一點抱歉，「我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伊比利斯輕笑，「我確實對它的提議很心動。它說可以偽裝成你去和塞西爾約會，這樣今天晚上的約會就屬於我了。但我想你不會開心的，不就是一個約會嗎，我還玩得起。我相信你也不會做令我難受的事。」

  他捏捏她的下巴，「你不會真的親他，也不會抱他，你只是單純跟他看看馬戲表演，然後就回家，是不是？」

  南希忍不住笑，「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做什麼？」

  伊比利斯的眸光變得柔和了些，聲音也放得很低，「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在家等你。」

  伊比利斯的不斷妥協，讓南希心生愧疚。她捧住他的臉，不斷親吻他的下巴、嘴角。

  伊比利斯輕垂著眼帘，乖乖地接受。

  南希走出盥洗室的時候，布娃娃正一臉興奮地在沙發上繞著圈飛。見到南希它嚇了一跳，漆黑的玻璃眼珠里閃著對主人天生的敬畏和恢復意識後的一絲自我。

  「伊比利斯大人——」它快樂地朝南希背後飛去，「我……」它的聲音戈然而止，眼睛猛地睜大。它被一層半透明的藍色結界封住了，結界很小，就像一個籠子。

  「伊比利斯大人？」

  伊比利斯沒有理它，而是問南希需要他幫忙銷毀嗎？

  南希從見到假人朝伊比利斯飛去，就知道它已經不能用了。她剛要回答伊比利斯，就聽到小r在腦海里喊，「宿主，不要銷毀假人。我剛才查閱了資料，盲盒是可以回收的。」

  「可以回收？」南希問，「就是說我們能把消費的好感值拿回來？」

  「拿不回那麼多，您知道的，賣出的東西就是二手了。更何況假人確實也消耗了很多能量。但是哪怕拿回一分好感值也比沒有強。」

  「你現在就能把它回收嗎？」

  「現在不能，我需要花時間建立一個回收程序。但也不會太長，一個小時吧。宿主，反正海神已經把它關起來了。你先去赴約，我來寫程序，回來我們再收拾它。」

  南希看向伊比利斯，「你能幫我看著它嗎？等我回來再處理。」

  「當然可以。」伊比利斯說。

  南希看了一眼時鐘，換衣服是來不及了。她轉身去梳妝檯簡單地補了一點口脂，拎起一個小手袋便出門了。

  伊比利斯始終沉默地盯著她的背影。

  「伊比利斯大人，您為什麼要背叛我？」假人氣咻咻地用細麵條手，敲著結界。

  「背叛？」伊比利斯挪回視線，好笑道，「我們並沒有建立友誼啊，哪來的背叛？」

  「我竭盡全力幫助您，您卻這樣對待我。」假人憤憤不平地說，「您說的，您說黃昏的時候我就能幫到您。」

  伊比利斯翹了翹唇角，嗓音很輕，「你已經幫到我了。」

  ……

  市政廣場人非常多，原本寬闊的區域，被十幾個彩色大帳篷分割成細小的道路。推著手推車的小販不停穿梭其中。時不時路邊就會跳出一個拋著彩球的小丑，一邊表演一邊推銷門票。

  由於來參加馬戲集會的團體來自世界各地，北地海國南大陸，各色發色和眸色的人聚集在這裡，塞西爾的黑髮黑眸就不那麼顯眼了。

  南希和他擠在人群中，手牽著手，慢吞吞地看著小販販賣的商品。塞西爾給南希買了一套瓷器做的雜技小精靈，每個只有手指長短，惟妙惟肖。南希給他買了一支棉花糖，比頭還要大。

  「明天我就回北地了。」塞西爾說。

  「這麼快嗎？」南希驚訝。

  「回去還有許多事做，你提議的改善女性地位，我會派人找北地的王儲出面改善。」

  南希笑盈盈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要做這件事呢？我也只是提一下。」

  塞西爾輕笑了一下，「因為我覺得，女孩子們都該得到幸福。也許我還可以強硬地下些神諭，比如男人必須幫著煮飯，不洗碗就會得到懲罰。」

  南希忍不住笑，「好極了，再加一條，雙人床不止可以睡雙人。」

  「這個絕對不行。」

  塞西爾把最後一口棉花糖吃掉，空出了手，「我來拎這些東西。」

  「好啊。」南希笑盈盈地把裝著瓷器小丑、糖豆的袋子遞給他。

  「還有呢？」塞西爾問，「我看見剛才那個攤主送給你一個瓷做的鑰匙，你把它塞口袋裡了。」

  「那個不用吧，很輕。」

  「給我，」塞西爾很堅決，「阿撒勒說，一個好的男友應該拿全部的東西。」

  「行吧。」南希輕笑，伸手去口袋裡掏鑰匙。裡面除了鑰匙還有米洛斯的神眷，她沒有換衣服，忘了拿出來了。

  儘管她非常小心，拿到鑰匙的時候，還是壓碎了一枚小葵花。

  她倒吸口涼氣，就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門樣的黑洞。塞西爾只來得及抓住她手，就被一起吸了進去。與此同時，虛空落下一道純淨的光芒，毫不猶豫沖入了黑洞。

  黑洞驀地消失，留下周圍一臉驚恐的路人。

  ……

  「雖然伊比利斯大人不喜歡我，我還是依舊喜歡伊比利斯大人，」假人抱著手臂坐在結界裡說，「也許很快您就會感謝我了。」

  「什麼意思？」伊比利斯警覺地問。

  「原本我打算扮成主人去和黑暗神約會，再趁機把祂帶進三千小世界的其中一個。您知道的，一般這種世界都有其規則，是獨立的世界意志。」

  「為了保證他無法走出那個世界，我會一直扮成主人干擾他的判斷。但是現在你把關起來，我就沒法跟他一起進去了。」

  伊比利斯微微皺眉，「我沒有聽明白，就算你能開啟小世界的門。你現在被我關著，我想塞西爾總不會自己走進去吧？」

  「哦，他當然不會。但是我還有同夥，」假人突然興奮起來，有種自己也可以干預人類和神明的自豪感。

  「她是位善良的好人，願意幫助我達成心愿。今天晚上，她會扮成小販，將開啟玩具衰敗世界的門鑰匙賣給他。只要他碰到它，就會在片刻之後自動被拉進小世界。」

  「什麼叫玩具的衰敗世界？」伊比利斯問。

  「我也不太清楚，那個人告訴我，裡面都是人類丟棄的玩具。誤入那個世界的人，會慢慢被物化，也變成玩具。」

  伊比利斯驀地站起來，「你怎麼確定那把鑰匙不會把南希也拉進去？」

  「應該不會吧？」假人乾巴巴地說，「那個人告訴我，第一個觸碰鑰匙的人，會被拉入小世界。只要主人不去碰，她怎麼會被拉進去呢？」

  伊比利斯沉下眼，「你真蠢，很明顯，那個善良的好人是衝著南希來的。神明不會被拉入三千小世界，我們自身的層次，可以抵抗世界門帶來的吸力，除非他心甘情願進去。」

  就像他進入紙世界一樣，如果不是因為南希，那道簡陋的門帶來的力量，怎麼能把他吸進去？

  他伸手一把抓起結界和假人，消失在空氣里。

  另一邊，南希正在環顧這個奇怪的地方。樹木、花朵、草地，都是塑料做的。遠處的山巒、天上的流雲和太陽也很假，透露著一股塑料的廉價感。

  塞西爾和米洛斯正在對峙中，眼中帶著對彼此的厭惡，冷冷地盯著對方。

  「為什麼你會在布爾頓？」米洛斯問。他的眉眼天生自帶冷感，沒有笑意的時候，整個人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陪女朋友逛街。」塞西爾淡淡地說。

  「女朋友是誰？」米洛斯沉下眼。

  「女朋友是……咩？」

  兩道光芒閃過，塞西爾和米洛斯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小黑羊和一隻小白羊。

  兩隻羊目瞪口呆地望著彼此，一時沒反應過來。

  塞西爾下意識要掙脫束縛變回去，就見南希快步走過來，臉上一絲驚訝都沒有。他立刻知道這道神術是她釋放的。

  「安靜一會兒，你們可千萬別打起來。」南希跪坐在褐色的塑料土地上，她重點盯著小黑羊，「我們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其他的事情，好嗎？」

  小白羊清冷地點點頭，表現出大度，「我原本就是這樣想的。」

  南希抿唇笑笑，這種神情出現在米洛斯的臉上一點不違和，出現在小羊羔的臉上就有點一本正經的可愛。她忍不住對他露出更喜歡的笑容。

  小黑羊看著站得筆直的小白羊，輕扯嘴角，真能裝。

  雖然心裡這麼想，還是把四個蹄蹄收攏到一塊，也站得筆直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