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鑼鼓早早就吹打起來,為了能彰顯其熱鬧熱鬧,掌柜更是請了舞獅隊,在許以重利下,兩隻舞獅隊伍極賣力,讓守在客棧附近飽了眼福。
舞了半個時辰,狀元郎終于歸來。
沈知行與羅大舅迎上去,沈逾白下馬,朱紅色衣擺翻飛,看得沈知行激動地盯著那身搶眼的衣服瞧。
再看那沿途的花路與熱鬧,不怪世人皆說牡丹開盡狀元紅。
「恭賀狀元郎!」
羅大舅滿臉欣慰。
沈知行才反應過來,趕緊跟著賀喜,又道:「往後我出去說堂堂沈六元乃是我同宗同族,誰敢不高看我一眼!」
沈逾白笑著對沈知行道:「那你要多多出門走動了。」
三人說了幾句話,便在熱鬧中進了客棧。
客棧眾多考生紛紛上前賀喜。
蘇錦今天一天都守在酒店沒出門。
雖然以沈逾白的文采,必然在二甲之列,要是能入一甲三鼎,那以後的官路會順遂很多。
她心裡還隱隱有期待,要是能中狀元就好了。
六元及第啊。
誰能不想呢。
但她又不敢跟沈逾白說,就怕沈逾白有壓力。
想多了也覺得是在做夢,天下才子那麼多,哪兒有人能壓得住所有文人?
蘇錦心裡瞄準了探花。
沈逾白那麼帥,探花要是不給他不是浪費嗎。
以沈逾白連中五元的才學,中探花還是很有可能的。
一天就在她的忐忑中過完,一直到七點,桌子上突然出現朵金花,以銀葉相襯,一看就不同凡響。
蘇錦看到後腦子一片空白。
簪花。
她極力回想相關規定。
應該是一甲御街誇官才會今日簪花。
必是一甲三鼎!
榜眼和探花好像只能戴銀彩花,狀元可攢金花。
所以沈逾白中了狀元?
蘇錦呼吸一窒,有些不敢相信。
一張字條落到她手邊,蘇錦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張紙撿起來:「牡丹開盡不如狀元紅。」
真的是狀元!
蘇錦內心尖叫,卻死死捂著自己的嘴不讓發出聲響。
足足兩分鐘後,蘇錦才平復了一些,拿出手機,還沒開口,就已經對著手機傻笑起來。
足足笑了十多秒,她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狀元郎大喜!」
說完又傻樂起來。
沈逾白瞧見她笑得如此開心,便跟著笑。
待視頻播放完,他嘴角仍舊壓不住,笑道:「狀元夫人同喜。」
蘇錦臉紅不已,趕緊捧著臉,想控制,嘴角卻有自己的想法,想要遠走天涯。
她乾脆放棄控制,頗為傲嬌道:「你發過誓,終身不娶,哪裡來的夫人。」
可惜那笑容將她的傲嬌沖得七零八落,毫無說服力。
沈逾白笑得柔光似水:「只說不娶,我入贅可好?」
蘇錦被他的眼神勾得暈暈乎乎,差點當場說話。
可兩人不在同一時空,談論嫁娶有什麼意義?
蘇錦高興之餘,心中又有些酸澀。
念頭一起,蘇錦趕緊按下去。
今天可是沈逾白大登科,六元及第的大喜日子,她想的什麼掃興事呢。
拿起那朵金花,沉甸甸的,手感極好。
又看做工,簡直巧奪天工。
現在是她的了!
蘇錦捧著花,心裡也如花兒盛開,說話時就多了幾分嬌俏:「堂堂沈六元以後豈不是要叫蘇沈六元了?」
沈逾白笑容更甚:「有何不可?」
蘇錦慫得趕緊轉移話題。
翌日便是登科宴,也稱為瓊林宴。
新科進士需穿禮部發放的進士服,前往禮部赴宴。
清早,沈逾白穿好進士服,先用手機從上至下拍了一遍,發給蘇錦:「好了嗎?」
看到視頻里真的在拍衣服,蘇錦很不滿。
她要看的是衣服嗎?
她要看的是穿衣服的人!
雖然也想看進士服,但也不是這麼看。
這麼傻乎乎的男人究竟是怎麼連中六元的?
蘇錦扶額,又是好一番指導,終於讓她看到了穿進士服的沈逾白帥氣的全身。
她捧著臉看著視頻里的人,終於心滿意足了。
完成任務的沈逾白大大鬆了口氣,坐上馬車來到禮部。
進入宴堂,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數位新科進士上前恭賀,反倒是安陽的進士離得遠遠的,只紀興正一人上前恭賀。
「當初我要與你們一同住在客棧,我爹娘還不情願,如今反倒後悔會試後讓我回家,說若是能與你多住幾日,我這名次興許還可往前沖一衝,或能進翰林。我就說他老人家白日做夢,他自己都進不了翰林,他的兒子哪裡就能進。」
紀興正連連搖頭。
沈逾白笑道:「以你的才學,大可通過館選入翰林。」
此次紀興正殿試的名字比會試往前提了些,列於三甲第八十九名,為同進士出身,只有通過館選入翰林才可留京,否則只能等外派去當一縣之長。
紀興正壓低聲音道:「以我的性子留京必會得罪人,我爹一個小小的員外郎也保不住我,不如外派去當一小小縣令自在,還可切實為百姓做些事。」
沈逾白倒覺得此舉甚好。
紀興正剛正有餘,圓滑不足,在這暗潮湧動的京城屬實艱難。
只是京中總歸在中樞,天子近前,提升快些。
若到了地方,長久之後被天子遺忘,此生極難提拔。
於前程而言,到底是留在京中更好。
兩人並未多言,便被源源不斷上前的進士打斷。
作為新科狀元,沈逾白便是此科進士之首,可直接入翰林院任編撰,從六品官。除他之外,也只有榜眼與探花可入翰林任七品編修,其餘人等一律需通過館選。
如此一來,大多數人均需外派。
若能在此時與之交好,往後便是外派,憑著一份同年情,也能有份照應。
而沈逾白雖入了翰林,想入閣卻有漫長的路要走,少則十幾年,多則二三十年甚至終身無法入閣。
想要官途順暢,也需他人相助。
雙方有意,自是相談甚歡。
直至此科殿試讀卷官、執事官等陸續到了。
首輔李慶芳居於首座,次輔三輔分別位於其左右,六部九卿重臣依次而坐。
一場瓊林宴將整個大越最有權勢的一群臣子盡數集結,與之相比,吏部左侍郎秦詔位置極靠後,只在工部右侍郎薛玉書前一位。
薛玉書主持完建康府院試回京後,不久便被提為工部右侍郎,此次殿試與秦詔一樣均是收掌官,自是也一同來了瓊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