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來了。」容衡陽道了一句。
江知韞鬆開疏影，三人齊齊朝亭台望去。
「魏王殿下說笑了，我如今不過是一介布衣，哪能擔得起殿下親自來迎接呢？」
江老一瞧見魏王，面上又恢復了那派儒雅的模樣。
看到自家祖父這個樣子，江知韞忍不住輕笑了出了聲。
她低聲道：「疏影，你別瞧祖父在外人的眼中是個高人雅士，其實私下裡卻是個老頑童的模樣，否則當年也不會將孟二叔教成了個扮豬吃虎之人。」
「看得出來，師公只對親近之人如此。」
「對。」江知韞點了點頭，繼續朝下頭望去。
「江老可是天下儒生的榜樣，殿下向來是最崇敬您的。」
一個女子的身影從魏王身後走了出來。
看到她時，疏影還愣了愣。
白芷瑤竟然也來了，看來他們今日所謀不簡單啊。
「你是？」江老微眯著眼，不動聲色的望著眼前兩人。
其實他早已猜出白芷瑤的身份，可偏偏卻裝作一概不知的樣子。
因為他懶得說。
「小女乃是白家芷瑤，今日聽聞殿下要來見江老，小女向來對江老仰慕不已，所以便自請跟隨而來，望姜老莫要見怪。」
白芷瑤帶著最得體的笑意，一言一行都透露著世家女的風範。
可她偏偏不知，江老是最厭惡世家那套的做派。
「哦，是嗎？既然知曉叨擾，又何必前來呢？你這是既知又偏做，倒是同你那個父親一個性子。」
江老嗤笑出聲，話語中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數落。
聽到江老這話，白芷瑤臉上的笑意驟然一僵。
反倒是一旁的魏王還是那副含笑的模樣。
「從前聽父皇說，江老最是心直口快，此番芷瑤確實不懂事了些，我在此替芷瑤向您致歉。」
魏王說著就給江老作了個揖。
望著他這副能屈能伸的樣子，坐在上頭的江知韞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這個魏王殿下著實不簡單，是個心狠手毒之人。」
「阿姐是如何看出來的？」疏影輕倚欄邊。
江知韞嘴角勾起一抹漠然的弧度，「我自幼喜歡縱橫捭闔之術，捭闔策里有這麼一句——口者，心之門戶，智謀皆從之出。
魏王身為皇子，卻能做到低眉頷首，甚至口中所言皆是經過思量的，他從進來開始面上便是那副一成不改的笑意。
這般之人，心智定然深不可測，祖父方才那話明面上是在說白芷瑤，其實卻是在暗指於他，他已瞧出，但還裝作一副不知曉的神情，順勢道了自家人的不是，這樣的心性，又怎會是一個良善之人？」
江知韞話音剛落，疏影和容衡陽瞧向她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訝異。
因為鮮少有人善用縱橫之道，除非亂世謀將。
很難想像一個養在閨中的女子，會喜歡縱橫捭闔之術。
有言道，善用此術者，可一言興邦，一言滅國。
注意到他倆人的目光，江知韞垂首淡笑。
「很驚訝，對嗎？祖父和父親也不喜我研讀這些，可……你的兄長喜歡。」
江知韞抬眸看著疏影，「北塢之地，上一輩最善用縱橫之術的人便是孟太師了，玄鶴自小就想朝孟太師看齊。
因此他書房之內，最多的便是這些書，在他去後，那些書都被我收攏了回來，多年研讀下來也喜歡上了。」
疏影見江知韞如此坦然的模樣，心中很是複雜。
她很高興這世間還有人記得大哥，念著大哥。
可她卻有些愧疚和心疼，愧疚大哥的好耽誤了江知韞的一生。
又心疼江知韞如此專情，今後她若看不開，恐怕一生都要處在煎熬之內了。
「不必擔憂我。」江知韞瞧出疏影心中的想法，她嫣然一笑道：「每個人選的路不同，如今我選的便是我最歡喜的，若要我強硬忘記，強硬割捨，我恐怕當真就活不下去了。」
真傻。
疏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心中輕嘆了一聲，手上握緊了江知韞的柔夷。
給她傳遞著自己的暖意。
亭台處。
魏王說完那話之後，就同白芷瑤一塊坐在了江老的對面。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江老越看越不順眼。
方才是容衡陽和疏影坐著之時，他的心中還是歡喜的。
可偏偏換做這兩人之後，他怎麼就覺得這般礙眼呢？
「魏王今日前來，恐怕不只是想要請我進京吧。」江老一邊說著一邊給魏王斟了杯茶。
「確實是有件事相同江老說的。」
魏王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身側的白芷瑤又道：「我這位表妹芷瑤仰慕江老多年，從前一直未有機會得以見之，如今聽聞江老進京，恐有收徒之意，便想著與江老一見，看看有沒有這師徒的緣分。」
「師徒的緣分？」江老聽到這話，下意識就笑出了聲來。
他道：「我不知未完殿下打哪聽來的傳言，我這一生教過的學生無數，指點過的人也是數都數不清，唯獨門內弟子就那一位，那人是誰想必不用我多說，你們也是知曉的，雖說他如今已經不在了，可除卻他之外，我並無任何收徒之意。」
江老拒絕的話已經說的十分明顯了。
白芷瑤坐在一旁，雙手都緊握在了一起。
她沒想到這個江老竟然這般難搞！自己今日若是真成了他的徒弟，今後對白家可是大有益處，在陛下那邊也不會似要娶江家女那般而受忌憚。
白芷瑤在來前做了萬全的準備，甚至派人打探了江老的所有喜好，就等著以喜入手。
可偏偏這個江老卻是個軟硬不吃的，自己準備好的東西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就被他給一口回絕了。
思及於此，白芷瑤十分不甘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江老，我是有心想要拜您為師，您若覺得我誠意不夠的話……」
「這與誠意有何關係？我不是那幫迂腐之人，我若不願你就算十顧茅廬，我也依舊不願，況且……你不適合為我之徒。」江老上下掃視了一眼白芷瑤，語氣萬般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