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王大花變成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她一如既往地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早起鍛鍊,做飯,下午去薛大夫那裡學習針灸,晚上再回來。
跟靈秀香秀的話少了,跟軒轅宇更是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躲避著他。
軒轅宇也察覺到了,他每次見她來做事,她都飛快的做完,甚至做的很好,讓他挑不出毛病。
可是唯一的毛病,就是她變了,不再愛說話,不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話語從嘴裡溢出來,也不再時不時地惹他生氣。
她跟宋張有幾分相似,成了一個只會聽從命令的人。
軒轅宇感覺很不爽,將王大花叫了進來。
「大爺,您叫我。」王大花進了門,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就垂著頭站在三步之外,跟軒轅宇的距離正是他與陌生人交談的距離。
「你這兩天怎麼回事?」軒轅宇正看著書,隨口問了一句。
王大花有條不紊地回:「回大爺的話,奴婢一切都好。」
一板一眼,格外謹慎,沒有一絲錯處。
軒轅宇卻冷不丁開口:「呦,總算認清楚自己身份了是麼?我看你從前……」
「從前是奴婢僭越。」王大花認錯極快,「從今天開始,奴婢不會了,奴婢一定會盡好本分,也希望大爺能說話算數。」
這幾句話,言簡意賅,沒有一絲多餘,也沒有任何感情。
軒轅宇直勾勾盯著她,凌厲的目光好似眼穿透她的心臟。
可她沒有一絲紕漏。
他即便想要尋找錯處設法處罰她,也無從下手。
「滾出去。」軒轅宇冷然斥了一聲。
王大花依舊面色不改,「是,大爺。」
她好似被馴化了,成了名副其實的丫鬟。
陳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憂心忡忡。
她跟著王大花進了屋子,反鎖房門,「大花,你跟大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吵起來了?大少爺跟你說了什麼?」
王大花疲憊地坐在榻上,伸了個懶腰,「很好啊,我感覺我這樣特別好。」
是的,特別好。
她的心裡,不能裝下屬於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
她怕自己荒蕪貧瘠的內心會給對方帶來滅頂之災,也怕對方身上的未知性給她帶來數不清的痛苦。
她是個異類,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這說的叫什麼話,你難道沒犯錯?你要是犯了錯,就好好得跟大少爺道歉,他不會不原諒你的,你這孩子,可千萬不要犟嘴,大少爺如今是咱們娘倆唯一的依靠,要是惹怒了他.咱們兩個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陳氏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真不知道她當時跟在軒轅憶羅身邊,怎麼度過那麼長時間的。
王大花深呼吸一口氣,握住陳氏的手,正色道:「娘,您難道沒有想過,等我們以後有錢了,找機會替自己贖身,拜託奴籍,堂堂正正做人?」
不等陳氏開口,王大花又道:「我們可以買一點點田地,種點吃食,自力更生,或者也不用非要種田,女兒現在有廚藝,可以開個小飯館,可以踢人行醫治病,總歸一定能賺到錢,養活你的……」
「大花,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陳氏忽然打斷她的美好暢想,一字一句道:「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都是奴婢,我們天生只能為別人做事,如果主家對我們好,那是我們八輩子燒的高香求來的,如果他們對我們不好,那我們豈不是只能信命?
大花,你不能任性,就算跟大少爺吵架了,你也應該先向他低頭服軟。」
「憑什麼?」王大花按捺不住心裡的譏諷,「生而為人,憑什麼我就非得低人一等,他是少爺了不起嗎?」
「你閉嘴。」陳氏激動極了,她是真想不到,她的女兒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尖銳,這麼不理智?
「王大花,我告訴你,你要麼現在立刻馬上去跟少爺道歉,要麼……」
「我不去。」王大花心裡異常煩悶,恨不得將心掏出來。
「娘,我心意已決,等到大少爺承襲爵位,我會跟他說清楚,我絕不可能一輩子只當個沒出息的通房丫頭。」
「那你還想怎樣?」陳氏很不理解,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麼非要爭那口氣,「當初這條路不是你親自挑選的麼?你現在又後悔了?」
王大花沉沉嘆了口氣,實在無奈,「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可我也不會因此放棄為自己的未來負責任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仍舊保持冰冰冷冷的狀態,對誰的態度好像都變了點,變化最大當然還是對軒轅宇。
後者終於忍無可忍,將她再次叫去。
臨走之前,陳氏還又一次叮囑她,一定不要再惹軒轅宇生氣,這幾天因為大少爺心情不好,他們這幾個下人也叫苦不迭。
能不能過上好日子,一切就看王大花的了。
後者實在無語,什麼時候他們幾個的幸福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不好意思,她擔當不起那麼多人的信任。
「你究竟想怎麼樣?」軒轅宇聲音微微嘶啞。
已經十幾天了,王大花一直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樣子,說禮貌也有禮貌,可總是疏離得很,讓人格外不適應。
「大少爺,您的話奴婢聽不明白。」王大花畢恭畢敬地回答,弓著身體,姿勢十分標準。
軒轅宇冷眼瞧著她,忽而嗤笑,「王大花,你非要自稱奴婢麼?」
「奴婢本來就是少爺的奴婢,從來不敢逾越半分。」王大花深呼吸一口氣,心口擁堵得厲害,卻不想前功盡棄。
她的革命就快勝利了,這段時間,她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對軒轅宇沒有了從前的關注。
這是好事。
堅持就是勝利。
「好啊。」男人忽然起身,慢慢逼近,「你知道你是奴婢就好,那麼,你是負責什麼的奴婢?」
他惡劣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四目相對,王大花幾乎看得清他眼底的怒火。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也能挑動他的情緒?
她何德何能?
「奴婢,奴婢……」王大花一顆心跳的快從胸腔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