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香料

  何宗押著劉邁,一時不查,那劉從禮竟然猝然起身往一旁的石牆撞去。

  竟是要尋死!

  虧得趙淵瞧見了,手腕一翻,將腰上的玉環打了出去。

  劉從禮的膝蓋處一軟,身形一個踉蹌,便撲在了地上。

  沈青棠被趙淵這番利落的出手狠狠驚艷了一把,她本就羨慕旁人會武功,更何況是趙淵這種又俊俏又會武的。

  「爺,真帥氣……」她以手掩唇,暗戳戳在趙淵耳旁誇讚道。

  「雕蟲小技罷了。」趙淵斂了斂眸子,極力忽視她身上傳來的馨香。

  這丫頭真是不正經,這會兒還在辦案呢,便來撩撥他。

  「阿禮!」宜娘看出劉從禮的打算,紫色的身形猛然一晃,連忙哭著去扶他,「想不開做什麼?人只要活著,總還是有盼頭的!」

  劉從禮卻仿若丟了魂兒一般,眼睛發直,任由兩行清淚直流。

  劉邁目光微閃,可不知想到什麼,又硬下了心腸,嘴裡罵著:「你以為你死了就乾淨了嗎?那許家可不會放過我!」

  「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父子一場,你竟要將為父陷於不仁不義的境地!」

  何宗連忙將人敲昏,示意兩個官差上前押著劉從禮:「將人看住了!」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趙淵便叫何宗去探一探劉邁新買的院子,自己則帶著沈青棠去許夏蓉的臥房轉了轉。

  許夏蓉乃是許家的旁支,一應用度雖不算奢華,卻也比普通百姓要精緻不少。

  沈青棠一一瞧過熏籠和衣櫥,衣料不算華貴,卻也搭配得體。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妝檯上的香料上,不過是幾文錢的檀香搭配臘梅罷了。

  若說衣裳首飾是一個女子的門面,那香料則代表著女子的氣韻,乃至是家族底蘊。

  門面妝點得這般精緻,卻用這樣劣質的香……想來是不可能有金子傍身的。

  許夏蓉的娘家人應當也不富裕,否則不會放任她用這樣劣質香料。

  趙淵見她逛得津津有味,不禁失笑,故意問道:「有什麼發現不曾?」

  這屋子的衣裳首飾皆是尋常,想來她不會有興趣。

  沈青棠回過神來,瞧見趙淵只是立在屋子中間隨意打量了一番,便有些訝異:「爺不關心那金子的去向麼?」

  「那劉從禮又不是真兇,關心金子的去向做什麼?」他輕嗤一聲道。

  那劉從禮寧肯自絕也不肯認罪,看向劉邁的眼光里又滿是濡慕之情。這樣的人,不會十惡不赦到要做殺人兇手。

  相比於金子,趙淵亦更傾向於讓何宗去尋那個劉邁養在外頭的外室。

  尋一個大活人可比尋區區十金簡單多了。

  而劉邁那樣的軟骨頭,只要稍微詐一詐,便也能叫他吐口說出真相了。

  「爺聖明。」沈青棠笑得眉眼彎彎,難怪這人能得太子爺看重,辦差查案的能耐可真是不小。

  趙淵被她一再誇讚,心下一嘆,怪道祖母說此女嘴甜,相處起來叫人舒心呢。

  可他絕非那些凡夫俗子,定不會被她的甜言蜜語矇騙了去。

  沈青棠見趙淵甩袖便走,心下還小小地狐疑了一下,這人怎的又不高興了?

  既然此案已有了顯而易見的答案,趙淵便也不打算多留,只簡單交代了何宗一番,便要帶著沈青棠離開。

  何宗是個極有眼色的,又趁著二人查探臥房的功夫,從金影那兒打聽到眼前這位小娘子乃是趙淵的通房。

  見二人要走,便笑呵呵地上前道:「如今已經快午膳時辰了,大人可要去附近用膳?離這兒不遠便是月老祠,那兒的齋飯不錯。」

  月老祠?沈青棠素手抿了抿鬢髮,那不是小情兒約會的好去處嘛?

  「爺……」

  她那水潤潤的眸子一轉,趙淵便知她又生了鬼主意。

  「今日不得閒了,改日再去。」他面無表情地搪塞道。

  說完他又暗嘆失策,說什麼改日再去?他本就不想去,直接說不去便是。

  說了「改日」,她定然又要尋著機會歪纏他。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沈青棠便揪住了他的衣袖:「爺是大忙人,改日不知要改到什麼時候去呢!」

  「咱們今日去好不好嘛?」

  「就去瞧一眼,求個簽,咱們就走?」

  「好不好嘛……」

  沈青棠牽著他的衣袖輕輕搖著,眼神里滿是祈求。

  身嬌體柔的小娘子,想來是在深宅大院裡拘得久了,太想去玩兒了,正使盡渾身解數,試圖撼動眼前那萬古不化的冰山。

  連一旁的何宗都瞧不下去了,跟著勸道:「那月老祠離這兒不過四里路……」

  趙淵冷淡地瞥他一眼,何宗立刻便垂著頭退下了。

  得,人家小兩口之間的事兒,他插個什麼勁兒的嘴喔……

  四周的人都走得精光了,沈青棠才走近了兩步,鍥而不捨地抱著趙淵的胳膊。

  「爺您說句話嘛……」

  趙淵默默在心裡盤算了一番,得尋個藉口,叫她死心才好。

  可如今案子辦完了,書房的公文也看完了,太子爺最近也不許他追著那些富商跑了。

  細細一思量,他倒還真是閒著。

  沈青棠盯著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的神色變換。

  心下生了幾分火氣,好你個趙家大郎,小娘子我陪著你出遊,你倒還盤算著尋個什麼藉口將我給打發了?

  「爺莫不是還有差事要辦?」她得體地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那咱們還是改日吧?」

  趙淵本要張口應下帶她出遊,不成想她竟然自己主動退讓了。

  他斂了斂眸子,莫名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爺愣著做什麼?」沈青棠率先登車,撩開了車簾。

  趙淵抿了抿唇,彎腰鑽進車中,沈青棠便也跟了進來。

  「爺。」她挨著他坐下,撐著身子,仰著小臉望向他。

  距離近得他甚至能瞧見她臉上細小可愛的白色絨毛。

  「何事?」他不由自主地別開眼,心跳微微慌亂。

  察覺到自己的緊張,他暗暗罵了一聲窩囊,便將頭轉回去同她對視。

  沈青棠軟乎乎的目光投向他的鷹眸,恍然發現他的瞳色極黑,似黑洞洞的漩渦一般,要將人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