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疑點

  「死者名喚許夏蓉,是屋主劉邁的續弦,屍體是今兒一早被劉邁發現的……」

  「後腦被人以鈍物重擊,失血過多而亡……」

  「這屋中只住著劉邁、許夏蓉,以及劉邁的前妻留下的啞巴兒子劉從禮,兇器在劉從禮的臥房裡發現了。」

  沈青棠一聽,便覺得是樁手法拙劣的栽贓陷害之案。

  試問有誰會將兇器藏在自己的臥房之中?

  可此案人證物證俱在,最為棘手的地方,便是報案之人乃是嫌犯的生父。

  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以憑常識來看,那啞巴劉從禮便是犯人無疑了。

  「請大人為小人的繼室做主啊!」一聲乾嚎聲傳來,叫沈青棠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曹操曹操便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官差的陪同下,嚎著喪便過來了。

  「小人那孽子不滿小人娶續弦,又貪慕小人那繼室從娘家帶回來的金子,竟犯下如此大罪!」

  「小人的續弦是個老實人,從不曾苛待繼子半分,還請大人為她做主啊!」

  沈青棠秀氣的眉毛蹙得更緊了,這人竟要大理寺誅殺他自己的親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劉從禮是劉邁在路上撿來的呢。

  「你說他貪慕金子,可有證據?」趙淵不咸不淡地問道。

  劉邁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便道:「這人心所想,小人當然是沒有證據的……」

  「只是小人做活兒的成衣鋪前些日子被燒了,小人的續弦擔心小人被東家怪罪,特特從娘家求了老丈人,取了十金來給小人修繕那成衣鋪……」

  「小人的孽子那日瞧見那金子,便十分不高興,要來搶奪咧!」

  「如今小人的繼室身死,那金子又不知了去向,定是那孽子盜了金子去給外面的相好去了!」

  「小人的繼室乃是四皇子妃的娘家堂妹,還請大人明斷,否則小人無法對許家交代啊!」

  這話說著,竟是要拿許家威脅趙淵,若是不判劉從禮死罪,那趙淵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趙淵面無表情,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他一分。

  待聽得劉邁說成衣鋪子被燒,沈青棠腦海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逝,下意識問道:「你說的成衣鋪子是那一家?」

  劉邁見她通身氣度不凡,又被趙淵帶來辦差,想來恩寵非常,連忙恭敬回稟道:「便是外頭那間喚作瓊衣坊的,專賣江南風尚的衣裙,小娘子生得窈窕,穿上定然……」

  若不是今日場合不太對,他定是要好好巴結一下這位小娘子的,好叫她去瓊衣坊做大主顧。

  沈青棠面紗下的櫻唇卻是冷冷一挑,可不巧,瓊衣坊便是她叫蓉娘遣人燒的。

  眼前的這個中年人,想必就是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貪墨的掌柜罷?

  趙淵敏銳地察覺到了沈青棠神色的變化,料想她是不樂意叫劉邁這樣的外男靠近,便伸手將她帶到了自己身後。

  「劉從禮在外頭有相好的?」趙淵看向一旁的何宗。

  何宗蹙了蹙眉,「相好」這兩個字也太難聽了些:「外頭那位紫衣娘子便是劉從禮的青梅竹馬。」

  「帶來。」

  「是。」

  片刻後,何宗便將一個模樣清俊的年輕男子和紫衣娘子帶了上來。

  「民女宜娘,拜見大人。」喚作宜娘的紫衣女子恭敬地下跪行大禮,得了機會親自面見趙淵陳情,自是十分激動。

  「這便是阿禮,大人若有什麼要問他的只管問來便是,他雖不會說話但民女可代為轉述。」

  說罷又是一禮。

  「你們二人是什麼關係?」趙淵在太師椅上坐下,面色沉肅地問道。

  宜娘自是知道劉邁是如何詆毀她和劉從禮的關係的,當下便露出了羞憤不已的面色,咬著牙道:「民女同阿禮之間,是發乎情止乎禮,並無逾矩之處。」

  「若說什麼外室、相好之類,倒是那劉邁在外頭養了個外室……」

  話未說完,一旁的劉邁便罵了起來:「你這個無恥的小娼、婦,勾引我兒子還不算,還要污衊我這樣的老實人!」

  宜娘和劉從禮便住在同一個坊中,想來平常也沒少挨劉邁這樣怒罵,當下只皺緊了眉頭,冷著臉不曾反駁。

  劉邁罵了一句,何宗便當機立斷用汗巾將人嘴堵了。

  案子可以不辦,但決不能污了趙淵的耳朵。

  「接著說。」趙淵餘光瞥見身側的沈青棠眼眸亮晶晶,示意宜娘道。

  他身邊的這個小丫頭,別的不愛,倒是十分愛聽八卦。

  宜娘得了鼓勵,自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劉邁的那點子事都交代了個乾淨。

  「許夏蓉的性子跋扈,經常暗地裡虐打阿禮,又怎會容忍劉邁在外頭養外室?」宜娘說著,伸手擼起了劉從禮的衣袖,果然可見大大小小的烏紫傷痕。

  一旁的劉邁瞪著她,似有話要說,何宗取了汗巾。

  「男子漢大丈夫,出去做活難免磕磕碰碰,你個小……」劉邁高聲道,說了一般,又被何宗捂了嘴。

  何宗真是無語,這人怎的一出口淨是些廢話。

  宜娘繼續說道:

  「劉邁自從去了那瓊衣坊做活兒,不過兩三個月,身上的衣裳都換成了杭綢,還在城東買了一座一進的宅子……」

  「可尋常做掌柜的,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四五兩銀子,如何買得起二百兩銀子的青磚小院?」

  「分明是貪墨了東家的銀錢!」

  「怕東窗事發,索性謊稱遇到了歹人,一把火燒了鋪子,好叫東家不好點檢貨物……」

  「阿禮是個實誠孩子,素日裡不知攔了他多少次,叫他莫要再貪墨了……」

  「與其說是阿禮殺了許夏蓉,還不如說是劉邁自己在外頭拈花惹草,被許夏蓉發現了才惱羞成怒行兇!」

  一番控訴下來,倒是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沈青棠的目光再次落在宜娘身上。

  姜熙到底常以男子的裝扮出現在人前,若能得個女掌柜相幫,行事倒是方便許多……

  地上跪著的劉從禮一直神色悲愴,。堂堂七尺男兒,紅著一雙眼睛一直瞧著劉邁,似在問劉邁,明明是骨肉至親,為何要這般針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