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榮子瀅狗急亂上樹

  青雲齋。

  自從休了榮繡彤,又和傅泠鬧僵,薛振通身邊,也就只有個從前默默無聞的春姨娘還能侍奉在側。

  難得的得了寵,春姨娘侍奉得愈發殷勤。

  薛振通忙著挑燈處理公務,春姨娘便在旁侍奉筆墨。

  可饒是如此,看著春姨娘那索然無味的臉,他還是有些煩悶。

  是時候該挑個新人了。

  這般想著,他對春姨娘道:「我今晚在青雲齋睡,你也累了,回去吧。」

  春姨娘逆來順受慣了,聞言,也只訥訥點頭:「那老爺早些歇息,莫要累著了。」

  說罷,便退了出去。

  榮子瀅便是這時候來的。

  她朝薛振通款款一拜:「姑父。」

  薛振通有些意外,他對榮繡彤的這個侄女沒什麼太深的印象,既然榮家想讓她嫁到華京來,他倒是不介意費些心思,選一門對自己有用的親事。

  只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敢在菩提寺做出謠傳容心的事情,這可是萬萬不能的,且不說容心是他的親生女兒,就說這鳳凰命,用處大著呢,豈能為此出了什麼差池?

  在這件事上,他和傅泠利益一致,想法一致,都覺得該將榮子瀅打發回岑州。

  只是他沒想到榮子瀅會漏夜來尋他。

  「子瀅啊,有什麼事差人通傳一聲就好了,大晚上到這來,是為何事?」

  只見榮子瀅抬眉,似是剛哭過的樣子,她有些哽咽:「子瀅自知身份低微,又一向心直口快,沒想到惹了夫人不快,子瀅深覺愧疚,便想在回岑州之前,與夫人致歉,也作拜別,可夫人還未消氣,不肯見子瀅,子瀅便只能冒昧前來,拜別姑父。」

  薛振通晃著渾圓的肚子,踱步過來。

  只見榮子瀅哭得可憐:「姑父厚愛,能讓子瀅能來華京見見世面就已經很好了,即便心中想要久留,可到底是子瀅不爭氣,只能被這般狼狽地趕回去,子瀅悔不當初,可惜已再無機會改過了。」

  榮子瀅穿了身淺粉色的衣裳,隆冬里,有些單薄,襯得她的身姿也有些清瘦。

  薛振通居高臨下看著她,雖不如榮繡彤年輕時美貌,但這般年輕、康健,似一朵從鄉野之地摘來的野花。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抬手,扶著榮子瀅的肩起身:「你說你不想回去?」

  榮子瀅聞言,惶惶抬起淚水盈盈的眼,只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是……姑父待子瀅很好,子瀅想留在華京,留在薛家。」

  薛振通沒有收回扶著她的手,而是順著她的手臂,一點點劃到她的手指。

  榮子瀅羞赧一縮,卻沒有掙脫:「姑父……這隻怕不妥。」

  很久沒有好好紓解一番的薛振通,此時此刻哪捨得放棄這年輕的氣息?他的手收緊了些:「我如今和你姑母已然沒有關係,你何故還喚我姑父?」

  「我……」她臉一紅:「是,老爺……」

  她低垂著腦袋,心中只覺竊喜,她早該想到薛振通的,何苦死磕那薛庭笙?

  留在薛家,做誰的妾不是做妾?堂堂戶部尚書,一品大員,何等顯赫?傳回岑州,又是何等風光?

  她姑母能搭上的人,她為什麼不能?

  ……

  「你說什麼?」

  絳雪軒,面對瑚白,薛執宜差點沒拿住手中的茶盞。

  「你是說榮子瀅和……我爹?」

  瑚白擦了擦額角的汗:「是,三小姐沒聽錯。」

  薛執宜一時分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當日她的確是有意提醒榮子瀅糕點裡有毒,但她沒想到榮子瀅居然會被傅容心的的一劑毒藥嚇到這個地步,堪稱狗急跳牆。

  這兩個人差著二十來歲,更差著輩份,她那個禽獸爹倒也能下得去手,真是天作之合。

  薛執宜想問他們二人可曾行過周公之禮,但想到秋雲和素月這兩個小丫頭還在,便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他們現在,可還有挽回的餘地?」

  瑚白想了想,道:「木已成舟。」

  薛執宜聽到秋雲和素月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本以為榮子瀅進門,便有熱鬧看了,沒想到這個熱鬧,也……太熱鬧了點。

  若是傅泠知曉,只怕要去掉半條命。

  稍微平復了心緒,薛執宜又問:「這可是二哥哥的主意?」

  瑚白搖頭:「二少爺不知此事。」

  薛執宜心道:這下子不光是傅泠,只怕薛庭柳和榮繡彤也要瘋一陣了。

  「先瞞著他。」薛執宜道:「這件事先別讓二哥哥知曉。」

  薛庭柳本想找個人助他娘重回薛家,卻絕了榮繡彤的回頭路,按他的性子,只怕要在榮子瀅正式過門之前,將她殺人滅口才是。

  送走瑚白後,素月急道:「小姐,這件事得趕緊告訴夫人才好吧?」

  在素月看來,不管小姐和夫人關係如何鬧僵,但在面對榮繡彤和薛庭柳這件事上,應當是一致對外的。

  可不知為何,她家小姐不但不急,甚至還有些興奮。

  「不用管。」她道:「爹想納新人,做女兒的怎好阻止。」

  素月更不解了,不僅如此,小姐的表情更興奮了是怎麼回事?

  薛執宜沒有再繼續解釋,只交代了秋雲,讓她盯著點折芳院的動向。

  ……

  離新年也沒幾日了,薛府上下張燈結彩,預備著過年。

  榮家的人也到了,但榮子瀅卻聲稱自己又病了一遭,已然下不來床了,便是榮家人來了,也得等她的身子稍有好轉才行。

  幾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除夕當日。

  薛執宜洗了個澡,沐浴更衣,換了身新年的衣裳。

  長襖是正紅色的,滾著淺棕的絨邊,以金線繡了團福,和淺金色的妝花裙極為相稱,穿在薛執宜身上,既不因為她略帶稚氣的臉而顯得格格不入,反倒是瞧著喜氣盈盈,貴氣逼人。

  梳妝的時候,素月道:「小姐,聽說二小姐被放出來過年了。」

  說起來,薛盼柔被禁足的這些日子,都快讓人忘了薛家有這號人了。

  薛執宜只笑道:「薛盼柔的婚事,薛庭柳早晚是要用上的,可不得找個機會放出來嗎?過年就是個現成的機會,爹畢竟疼了她那麼多年,還是捨不得她被關著過年的。」

  正此時,秋雲回來了,她一回來便在薛執宜耳畔壓低聲音,引得素月也湊過來聽:「小姐,奴婢已經向榮小姐的大夫打聽了。」

  近來榮子瀅養病,三天兩頭便請大夫進門,薛執宜便讓秋雲前去打探消息。

  薛執宜問她:「如何了?」

  秋雲道:「事情和小姐猜的一樣。」

  薛執宜眉頭一挑:「好,我明白了。」

  「還有。」秋雲補充:「榮小姐今天又請了一次大夫。」

  聞言,薛執宜莞爾,與秋雲相視一笑:「那可正好。」

  素月聽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說什麼?」

  薛執宜戳了下她肉乎乎的臉蛋,道:「說要給你們發紅包呢。」

  說著,她便從抽屜里取出兩個紅紙包給二人。

  二人接過,齊齊道了聲:「小姐歲歲平安,事事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