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就是一個大惡人

  「還真是高慶年?」

  絳雪軒里,薛執宜聽著秋雲帶回來的消息,倒不算太訝異。

  自從在霍無憂那裡知道,那日郡主瞧見佛堂之中有男女私會,再結合傅容心當時極有可能就在祠堂這件事,她推測郡主瞧見的那一對男女,便是傅容心和某個男子。

  她也的確猜過那個男子是高慶年,畢竟他前世對傅容心就格外覬覦。

  只是如今,她還不能確定這兩個人目前是什麼關係。

  但她有一個猜測:傅容心那日約她去佛堂,准沒什麼好事,否則為何高慶年也在那?

  不過,對於榮子瀅的女使春桃跟蹤傅容心這件事,薛執宜倒是沒想到。

  榮子瀅的動作還挺快,剛安頓好就開始開始對付傅泠她們了,還一下子就瞄準了傅容心。

  這下還真有好戲看了。

  但秋雲還是有些憂心:「小姐,那榮子瀅總纏著大少爺,不會有什麼事吧?」

  薛執宜差點就脫口而出「就是有事才好」,但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暫時還是薛庭笙的妹妹,便咳了聲,忍住了,改口道:「娘已經讓人盯著了,不會再讓她接近大哥哥。」

  ……

  折芳院。

  得知消息的榮子瀅眼睛一亮:「這麼說來,倒不用咱們費心,傅容心會自己出門私會,那便是已經有了想嫁的人,想法子讓她早點嫁過去就好了呀。」

  春桃卻道:「可奴婢瞧著容心小姐的神色,分明不是很情願,還有些生氣呢,而且那男子看著三十多歲,怎麼看也不像是沒有妻房的樣子。」

  榮子瀅皺眉:「不情願?你可知道那男子的身份了?」

  春桃點頭:「奴婢跟著那男子一路到家,看著他進了一座宅子,然後才向住在附近的人打聽,果不其然,此人名叫高慶年,督察院監察御史,三十來歲,不僅已有妻房,連妾都有好幾個了。」

  「怪不得了。」榮子瀅嘖嘖:「都是做妾,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放著尚書府嫡子的妾不做,去做個六品監察御史的妾。」

  春桃雖面露認同,但卻道:「既如此,容心小姐急著擺脫高慶年,應當是更想早些嫁到尚書府才對啊,咱們更得防著了。」

  榮子瀅托腮一笑:「春桃,替我磨墨吧。」

  「小姐要寫什麼嗎?」雖是不解其意,但春桃還是動手整理了筆墨紙硯。

  榮子瀅提筆:「高慶年也是個蠢的,都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去林州同傅家把親事定下,她還有法子說不嗎?」

  說著,她落筆,工工整整寫了一首綿柔裊娜的情詩:「幸好我也是偷偷背過幾篇風月之文,傅容心不是不樂意嗎?那我就替她樂意。」

  待墨水風乾,她頗為滿意地讀了幾遍,便封入信紙中,交給了春桃:「你把這個拿去高家,就說你是傅容心的女使,特替她送這封信給高大人,不管他現在和傅容心是什麼關係,我都能從回信中套出幾句話來。」

  她俏生生一笑,用最輕鬆的語氣,說著最下流無恥的勾當:「只要讓高慶年相信了,和他互通書信的就是傅容心本人,那麼我就可以慫恿他去林州提親,到那個時候,木已成舟,傅容心拿什麼和我爭薛大少爺?」

  春桃恍然大悟:「小姐絕頂聰慧!」

  ……

  薛執宜再得知傅容心和榮子瀅二人消息,竟是從瑚白口中說出來的。

  瑚白是趁著夜色來的。

  他低眉順眼道:「這些日子,榮小姐與高大人往來的書信,都過了二少爺的目。」

  「哦?」薛執宜來了興致:「信上可有什麼要緊的消息?」

  瑚白有些吞吞吐吐:「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表小姐似乎……與高大人已有夫妻之實。」

  薛執宜眉頭一挑,不語。

  瑚白續道:「總之,這半個月的書信往來,讓高大人真的相信了,表小姐與他情投意合,願意進高家做妾。」

  薛執宜點頭:「不過,即便他去林州提親,舅舅也不會許嫁的。」

  畢竟她舅舅傅維,可是知道傅容心真命鳳凰身份的。

  「是。」瑚白道:「二少爺知道,傅家老爺疼愛表小姐,但傅家夫人卻對她厭惡至極,所以二少爺要奴才根據老爺書房的信件,判斷傅家老爺的行蹤,好挑選一個傅家老爺外出經商的日子,讓高慶年上門提親。」

  傅維不會許嫁,但胡水仙卻樂見其成。

  薛執宜瞭然,又道:「那傅家寄來的書信,你可得好好檢查,務必把任何提及這樁婚事的信件,統統截下。」

  否則若是傅泠和薛振通得知此事,一定會盡全力阻止。

  瑚白默默瞟了一眼薛執宜。之前發生的幾件事,讓薛府眾人皆知,三小姐和表小姐關係惡劣,但旁人卻不知道三小姐是這般狠辣之人。

  想了想,瑚白還是垂眸道:「三小姐放心,這件事二少爺也交代過。」

  聞言,薛執宜頷首:薛庭柳辦事還是周全的。

  只一抬眼,秋雲便遞了賞銀給瑚白。

  「哎。」薛執宜忽問:「二哥哥的事你知曉得這般仔細,看來很得他重用啊?」

  瑚白嗨了聲:「二少爺是看重奴才是老爺身邊伺候的人,用得上罷了。」

  「那你這般兩頭通吃,可會覺得對不起二少爺的信任?」

  「怎麼說呢?」瑚白竟還有些得意:「奴才就是個貪財惜命的,把老爺出賣給二少爺的時候,奴才也沒覺得對不起老爺啊。」

  「行。」薛執宜想,有時候越無恥的人反而用得越放心。

  送走了瑚白,薛執宜也收拾著準備歇下了。

  臨睡前,素月替薛執宜整理床榻,看著卻是心事重重。

  「素月?」薛執宜喚了聲。

  「小姐怎麼了?」她回過神來。

  想了想,薛執宜還是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用這種法子對付一個姑娘家,十分可恥?」

  素月連忙搖頭:「沒有,奴婢沒有這個意思,表小姐害小姐那麼多次,小姐就是想除掉她,也是為了保命,只是……」她嘆了口氣:「奴婢有些替小姐難過,為了算計這麼個惡人,把自己變得……」

  素月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詞。

  薛執宜卻不避諱:「把自己變得可恥?」

  見素月還想否認,薛執宜笑道:「沒事,就是可恥。」

  說著,她悠悠躺下,對素月道:「首先我可以告訴你,傅容心和高慶年的夫妻之實,絕對不是傅容心自願的。」

  她認識的傅容心,自詡鳳凰天命,不會自甘下賤。

  「雖然我也不能確定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定——傅容心原本想讓我成為這個被高慶年強迫的人。」

  她現在基本猜到了傅容心那日在水榭約見她的真實意圖。

  只見素月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而薛執宜只是淡然一笑:「若遂了傅容心的意思,現在的我只會比她的處境更加艱難,我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讓傅容心自作自受。」

  看著素月驚魂未定的小臉,薛執宜輕笑了一聲:「你和秋雲以為我和小時候一樣,只是個不諳世事的閨閣小姐,但其實我壞得要命,以後還會做很多可惡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好你和秋雲。」

  素月臉上的驚愕終於化為柔軟:「素月知道,小姐最疼我了。」

  她的眼角有些發紅:「其實小姐,方才一想到出事的人可能是你,那一瞬間,我就覺得,小姐哪怕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壞人也沒關係了,只要你不受傷就好。」

  聞言,薛執宜一愣,隨即,她莞爾,眼底也有些灼人:是啊,只要能保護好要緊的人,壞一點又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