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哥薛庭柳的試探

  婚禮的一應事務結束,傅家人便該打道回府了,只是自從婚禮後,傅容心淺淺病了一場,便以瞧病為由,被傅泠留了下來,說是華京的大夫見多識廣,留下看病,於病情有益。

  可如此一來,有一件事便讓薛執宜犯了難。

  因為薛若妤堪堪有孕一個多月,唐敬磊已然給江州唐家去了消息,打算在華京把胎坐穩了再回去。

  如果沒有傅容心,那麼薛若妤自然是留下為好,畢竟山高路遠,路上周折,對一個孕婦來說的確辛苦。

  可傅容心包藏禍心,薛執宜不敢保證這養胎的時日裡,傅容心不會有別的什么小動作。

  看著絳雪軒窗外的颯颯秋風,薛執宜面色如素,心裡卻已暗自打算:不能讓薛若妤和傅容心處在一個屋檐下。

  她得想個絕對不會傷及薛若妤的法子。

  「秋雲。」她喚了聲。

  秋雲便應她:「小姐有什麼吩咐?」

  「長姐在華京住下,府里的人我擔心伺候得不好,你過去替我照顧一些時日吧。」

  秋雲是薛執宜的人,按理說大小姐有自己帶來的下人,夫人那邊也會另外安排,秋雲過去,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但即便心中不解,她還是應下了薛執宜的意思:「是。」

  可薛執宜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神色異常嚴肅:「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仔仔細細記在心裡,事無巨細地告訴我。」

  見她這般認真,秋雲鄭重點頭:「是,秋雲遵命。」

  ……

  京郊。

  莊子雖不至於讓薛二小姐挨餓受凍,但定然是比不得薛府的富貴。

  薛盼柔對著銅鏡,氣得下巴上的痣都在抖。

  「我慣用的香膏早就用完了!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用些精細脂粉都買不著,我的臉都糙了!」

  她抓起個木梳就往窗上砸,結著蛛網的窗戶紙本就殘破不堪,又被她硬生生砸出個窟窿來。

  「這什麼鬼地方!我受不了了!一走進來就覺得渾身發癢!難不成真要我在這待半年!」

  「小姐……」

  被一同發落過來伺候的丫鬟玲瓏,來時還是光鮮亮麗,此刻衣裳上已不知何時沾上了洗不去的污痕,頭髮也枯燥起來,看著分外潦草。

  可她也只能耐著性子,小心翼翼勸慰:「奴婢每日都打水給您沐浴,如今天氣冷了,更是沒有蚊蟲,身上又怎會發癢呢?是小姐您心中煩躁罷了。」

  一聽這話,薛盼柔更暴跳如雷:「讓你打個水,難道你還有怨言不成?死丫頭,伺候我就是你的命!」

  玲瓏只能訥訥:「奴婢怎敢?」

  薛盼柔沒心思理會她,又砸了盒油膩膩的便宜香膏。

  一想到薛含淑那不要臉的賤貨,居然霸了她的位置,替她享受趙家的潑天富貴,他就恨不得殺回華京去,將那小賤人碎屍萬段!還有薛執宜,好端端送什麼勞什子云錦!

  正此時,忽有個婆子匆匆來報:「二小姐,二少爺來了!」

  原本還滿面怒容的薛盼柔,轉瞬喜上眉梢:「是哥哥要來接我了嗎!」

  她也顧不得儀態,瘋跑出門,就看到馬車旁,薛庭柳正抱著臂看向她。

  「哥哥!」薛盼柔登時涕泗橫流,嗚嗚咽咽哭出聲來,一路跑到他身邊:「哥哥,你怎麼來了?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眼看薛盼柔就要抱上來,薛庭柳嘖了聲,按著她的腦袋,阻止了她的動作:「我還能讓傅泠那老婦鉗制了不成?」

  他嫌棄這個妹妹歸嫌棄,但到底遠近親疏他是曉得的,傅泠想欺負他羽翼下的人?簡直妄想。

  他亦知曉自己在薛家的份量,只要他願意開口求情,這等小事,不值一提。

  瞥著薛盼柔那一副狼狽模樣,倒真是可憐得很。

  他嘆了口氣:「走了,上車。」

  ……

  薛府,迴廊。

  此處隔著湖,可以遙遙望見佛堂屋頂的飛檐。

  薛執宜有些愣神。

  那日傅容心約她在佛堂見面,究竟是想說什麼?

  郡主落水時,傅容心在何處?是否還在佛堂中?

  和郡主落水,又有什麼關係?

  可次日她悄悄去佛堂探查後,卻什麼也沒發現。

  正發著呆,薛執宜忽然聽見了熟悉的人聲。

  望去,卻見是薛庭柳和薛盼柔兄妹二人,看方向,應是剛從大門過來。

  薛盼柔果然回來了,接下來的日子,只怕傅泠又要肝兒疼了。

  他們二人也看見了她。

  遠遠的,不知薛庭柳和薛盼柔說了什麼,薛盼柔就恨恨朝這裡瞪了一眼,然後兀自跟著下人離開了。

  倒是薛庭柳,神色有些莫名的諱莫如深,緩緩朝這裡走來。

  薛執宜起身,神色如常喚了聲:「二哥哥。」

  素月卻異常警覺,萬分警惕地盯著眼前的薛庭柳不放。

  薛庭柳的眉目很像榮姨娘,帶著幾分在男子臉上顯得有些邪氣的柔媚,眼底卻似潭水,深不可測。

  「三妹妹。」他忽地輕笑一聲,表明了來意:「從前我倒沒發現,三妹妹是這般縝密之人。」

  薛執宜卻是抬著有些無辜的雙眼直視著他:「我不明白二哥哥的意思。」

  「許多事我都聽說了,二妹和四妹會那般你死我活,少不了三妹妹的手筆吧?她們兩敗俱傷,可三妹妹卻能全身而退,這手段,怎不能算高明呢?」

  薛庭柳聲音輕緩,甚至還帶著笑意,卻讓人的背脊泛起一陣麻栗。

  薛執宜知道她這個二哥不好對付,可卻沒想到他會突然找她對峙。

  前世的某些經歷,讓她在面對薛庭柳時,有種難言的窒息感。

  「說吧。」薛庭柳雖仍笑著,但眼中的溫度卻不動聲色冷了下來:「你想做什麼?」

  薛執宜卻是緩緩一笑,眼神卻不自覺避開了他,微微側過身去:「我不知道二哥哥在說什麼。」

  薛庭柳踱步,擋住了她的視線:「你和柔兒關係向來不好,但我是真沒想到,你會不惜毀掉四妹的一生,也要對付柔兒。」

  只見薛執宜眉頭一跳,她攥著帕子的手有些發抖。

  忽地,她揚起臉來,有種被揭破秘密後的羞憤:「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二哥哥如今身在刑部,難道要抓我進天牢麼?」

  薛庭柳如今從林州調任刑部,之後都會留在華京。

  薛庭柳沒忍住笑出聲來,看著薛執宜的眼神多了些戲謔:「三妹妹多心,一家人,犯不上說這種話。」

  見狀,薛執宜紅著眼圈,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友善。

  薛庭柳只是緩緩一嘆,靠近了兩步,在素月焦急又警惕的目光中,將聲音落在薛執宜耳畔。

  「可惜三妹妹再高明的手段,也不過是後宅的伎倆,勸三妹妹還是不要把旁人都當傻子了。」

  說罷,便與薛執宜錯身而過,揚長離開。

  只是他沒看到,背對著他時,薛執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的話三分真七分假。

  方才薛庭柳不過是想試探,她的目的究竟只是後宅爭鬥,還是窺破了他拉攏趙家的心思,而故意設局,試圖破壞。

  薛執宜不怕他看穿她的手段,只要他不確定她的意圖,那她就是安全的。

  可惜薛庭柳向來是看不起後宅婦人的,所以即便疑心,也不願相信,她區區薛執宜,竟然敢、竟然能在黨爭中做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