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心瞪大了雙眼,捂住自己的嘴。
她腳步凌亂地往後退,直到在這個屋後狹窄的夾角里退無可退。
而那個薛如寧還在步步緊逼,讓她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你不要過來!」
可薛如寧沒有停下,而是一點點緩緩靠近。
她看不清這人的臉,卻覺得她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薛如寧!」傅容心厲聲:「你死了是活該!是你和薛執宜狼狽為奸的報應!你找我做什麼!」
這麼一喊,傅容心瞬間覺得自己有底氣了不少,她扶著牆廝聲而笑:「活著的時候就是個廢物,死了又能如何?一樣是個廢物!」
見薛如寧停了下來,她愈發亢奮,喉間嗬嗬不止:「我可是鳳凰天命,你敢害我,就不怕墮入畜生道嗎!」
誰料,分明已經停下來的薛如寧,突然伸手,飛快靠近。
驚恐之下,傅容心竭聲:「你以為我殺不了你第二次嗎!」
忽地,她喉間一窒,喉間被人卡住,她驚懼掙扎,卻在一瞬間,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臉。
她愣住:「薛……薛執宜?」
只見眼前之人,分明比她還高出那麼一些,雖穿著薛如寧的衣裳,梳著薛如寧的髮髻,但那張臉,分明就是薛執宜!
只見薛執宜的眼眶通紅,臉上的憤怒幾乎要將她生吞活剝,那卡著她的手指也憤怒地收緊,讓她呼吸不得。
強烈的窒息感,傅容心本能地拼命掙紮起來,她的喉嚨絕望地咔咔響著,卻說不出半句話。
就在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之際,她只覺一口冰冷的空氣湧入喉間。
「哈……」她面色灰白,大口大口喘息著,一雙眼睛也無法自控地淚流不止。
薛執宜居高臨下著,聲音冷如寒霜,讓此刻的傅容心如墜冰窟:「什麼叫,殺第二次?」
傅容心虛軟地靠著牆,兩眼通紅,滿目恐懼與不甘,連聲音都帶著嘶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你敢這般對我,我要告訴娘……讓她,讓她打死你!」
不料,瞬間——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這巴掌帶了十足十的力度,瞬間就讓她頭暈目眩。
「什麼叫殺第二次?」薛執宜又重複了一遍。
傅容心怎麼也沒想到,她這個真鳳凰,居然挨了個野種的打,登時只覺得屈辱和憤怒:「你敢打我!」
她揚手,試圖打回去,卻被薛執宜捉住手腕,在另半邊臉上又打了一掌。
暈頭轉向之際,薛執宜一把揪住她後腦的頭髮,從她頭上拔了根簪子,抵在她喉間。
「是你殺了如寧,對吧?」
薛執宜的語氣平靜,卻似一把刀,似要將她千刀萬剮,讓傅容心不由得打顫。
但她還是嘴硬道:「薛執宜,她死了你心裡不快活,可與我有什麼關係!要怪就怪她自己運氣不好!是她沾染了你身上的晦氣才會死的!」
「回答我!」薛執宜竭聲質問。
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如寧,會死在這種人手上?傅容心這雙骯髒的手,怎麼配得上沾染如寧的血!
激動之下,簪子劃破了傅容心的皮膚,冰冷的刺痛感,讓傅容心只覺渾身發冷。
「怎麼?自己做的事都不敢認嗎?」
薛執宜冷笑一聲,將那簪子在傷口處緩緩划動:「你那天,就是這樣殺了如寧的,對嗎?」
傅容心早已渾身發抖,不由自主嗚咽著。
只聽薛執宜的聲音輕柔,卻似鬼魅一般:「不承認也沒關係,明日就是如寧出殯的日子,你正好隨她一同去了,讓她親口問問你。」
說著,薛執宜便抬起了拿著簪子的手,眼看就要一簪子捅死她!
「是又怎樣!」傅容心哭喊:「她活該!是她活該!」
薛執宜的手停住了。
終於,她親耳聽到了傅容心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可傅容心卻破罐子破摔起來:「殺了我啊!大不了一起死!」
說著,她又嘲諷地笑起來,笑得幾乎停不下來:「你有證據嗎?薛執宜,你治不了我的罪!薛如寧就是白死了!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敢嗎!」
卻見薛執宜只是一瞬不瞬盯著她,那雙眼裡是生硬的鄙夷,與濃烈的仇恨。
她的聲音變得溫柔無比,只輕笑一聲:「放心,如你所願。」
傅容心的笑一滯:難不成薛執宜真的敢殺她?!
薛執宜卻只是笑意漸深,將髮簪重新戴在傅容心的髮髻上,輕聲在她耳邊道:「只是我如此貼心的一個人,當然會給你留些時日寫遺書。」
說罷,她揪著傅容心衣襟的那隻手鬆了,讓此刻已經面色慘白的傅容心跌坐在地。
看著薛執宜的背影,她不明所以,卻在早春的寒夜裡顫抖得厲害,似是連五臟六腑都顫抖不止……
……
安閒居。
傅容心頂著滿是紅痕的臉,在傅泠面前哭得不能自已:「怎麼辦……娘,怎麼辦!薛執宜知道了!」
傅泠也慌了神,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麼個小畜生代替容心!
薛執宜她,是妖孽邪祟,是來找他們家索命的討債鬼!
「別怕……別怕……」傅泠抱著傅容心,也不知是在安慰傅容心,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娘!」傅容心看著她娘的眼睛:「殺了她吧,殺了薛執宜!否則再這麼下去死的人就是我了!」
吃齋念佛多年的傅泠,沒想過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會如此時此刻這般,像被惡鬼魘住一般,瞪著通紅的眼,急切地要她殺死另一個人。
她驚了一瞬,但很快也明白過來,傅容心說的是事實。
薛執宜太可怕了,她就是個邪物,是個枉費薛家多年養育之恩的白眼狼——的確該死!
「娘……」傅容心嗚咽著,拉著傅泠的手,帶了些許祈求:「幫我殺了她,好嗎?」
但傅泠尚有一絲理智:「好,娘答應你,春闈一結束,娘哪怕是親自動手,也要殺了她!」
傅容心愣了一瞬,隨即不可置信般怒吼起來:「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大哥!」
傅泠眼瞳顫著:「我不能在這時候徒增變數,你明白嗎?薛執宜沒有證據,她對你做不了什麼,若是她敢對你擅用私刑,她也得把自己搭進去,她不會這麼做!」
畢竟在傅泠看來,薛執宜就只有在薛含淑大婚那日,借柿餅一事害過容心,這種時候,沒有證據,又豈能奈何得了她們?
聽罷,傅容心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滿是對自己的嘲弄:「娘其實有考慮過,讓我做一輩子傅家庶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