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薛如寧的死因存疑

  看著薛執宜這般瘋狂的模樣,薛庭柳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本還以為薛執宜這個人六親不認,這麼看來,也並不是全都不認。

  他只是好奇得很,這夫婦二人究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薛執宜的事情,讓她能這般恨他們二人入骨?

  而薛執宜又是做了什麼事情,讓她的爹娘,都能偏愛傅容心遠勝她百倍?

  這正房幾個人的關係,還真是微妙得很啊。

  「薛執宜!」傅泠竭聲:「帶著薛如寧的屍體滾!你別碰容心!」

  薛執宜縱然恨傅容心,也不會這般當眾殺人,她只是想告訴這些人,她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沒有將眼神分給傅容心分毫,她一把將已經嚇得腿軟的人推到傅泠懷裡。

  簪子被重新戴回發間,她蹲下身,看著正安靜睡著的薛如寧,她的眼神終於柔軟了下來。

  薛執宜輕聲:「我帶你走。」

  不顧耳畔傅泠的驚慌失措,和薛振通的怒罵,她將薛如寧橫抱起來。

  薛如寧的身上帶著潮濕的雨水,那般瘦小的一個人,輕飄飄的,連薛執宜抱起來都不覺得沉。

  這些人,生前便不曾給予如寧半分關懷,又怎配稱為親人?更不配處置她的屍骨!

  她要帶如寧走,如生前答應的那般,她們要一起離開薛家。

  ……

  佛堂。

  薛執宜帶走薛如寧後,傅泠便魂不守舍地到了此處。

  她的手麻木地敲著木魚,在心裡反反覆覆念著大悲咒,可那燃起的香,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熄滅。

  香第三次熄滅時,傅泠只覺得身上森寒,那敲著木魚的手都有些戰慄。

  她一生吃齋念佛,可有一天,她的女兒居然殺了人……菩薩不會原諒她的。

  但即便下阿鼻地獄,她也要護著她的孩子。

  邢媽媽見傅泠發怔,以為是她覺得薛如寧之死不大吉利,便給她披了件衣裳,小聲勸慰著:「許是下雨天,香都受潮了,待天亮後,奴婢再去買些。」

  正此時,傅容心來了,她對邢媽媽道:「先退下吧,我陪陪姑母。」

  待邢媽媽離開後,傅容心才在傅泠身邊的蒲團上癱坐下來。

  「娘……」傅容心仍有些恍惚:「薛執宜把薛如寧帶走了,她不會發現什麼吧?」

  「不會。」看著那尊觀音像,傅泠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屍體被暴雨淋過,早已沒有了痕跡,更何況大理寺的仵作都查不出什麼,薛執宜是有什麼通天之能?」

  傅容心卻還是擔心:「可是……萬一呢?」

  垂下眸想了想,傅泠道:「娘會打點好一切。」

  「娘說的是?」

  看著傅容心,她的目光疲憊無比:「你放心,娘和大理寺卿的夫人有些交情,若是哪一天薛執宜真的察覺了什麼,只要大理寺不翻案,她便不能動你,她的一切都是薛家給的,只要薛家不站在她身後,她便什麼也不是。」

  ……

  絳雪軒。

  薛執宜早已流不出眼淚,她替躺在偏房床榻上的薛如寧擦拭身子,替她換掉了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的衣裳。

  薛執宜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並不理智,她明白,她應該保持冷靜,不應該激怒薛振通他們。

  可是她不是木石之心,即便死過一次,也終究人性難泯,她做不到對薛如寧的死保持冷靜,她做不到問心無愧。

  薛執宜擦著薛如寧的脖頸,那致命傷,是脖頸上的一個血洞子,奸人捅了她的脖子,便將她丟在暗巷,讓她一個人躺著,直到血盡。

  她那般膽小,那時候定是怕極了……

  秋雲的臉上滿是淚痕,未免薛執宜更加傷感,她忍下了哭腔,儘可能以平穩的語氣,柔聲道:「小姐淋了雨,也該換件衣裳,如今未到天暖的時候,小姐莫要著涼了才是。」

  素月卻是沒忍住,哭了許久,此刻仍是嗚咽不止。

  薛執宜只靜靜看著薛如寧,她問素月:「素月,大理寺的人來的時候,你也在家,他們是什麼說法?」

  素月哭道:「大理寺說……說五小姐在福祿坊附近被害,那些地方多有流民,多半是被他們所害,兇手在事發之後就逃走了,因為下了暴雨,現場的腳印也被沖刷乾淨,要想找到兇手……很難……」

  她說著,打開了一個布包:「這些都是五小姐身上的遺物,大理寺的人查驗後並無異樣,就一併送回來了,小姐您要留著嗎?」

  薛執宜恍惚看去,卻見是一盒浸了水的點心,還有薛如寧今日佩戴的首飾。

  等等……

  薛執宜拿起一支銀簪,她怔怔,聲音仍有些沙啞:「流民殺她做什麼呢?」

  瞬間,她只覺渾身一震麻栗,混沌的腦子也轉瞬清明:「兇手未曾對她行穢亂之事,也沒有劫走她身上的財物,不為財不為色,為什麼要殺她呢?」

  三人面面相覷。

  是啊……流民也是人,不會無緣無故殺人,若薛如寧身上沒有他們所圖的東西,平白無故殺她做什麼呢?

  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大理寺的人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還多,他們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異樣?!」

  「興許……興許……」素月眼神彷徨:「興許兇手原本不想殺人,只想劫財,但後來不小心失了手,便倉皇逃走了呢?」

  薛執宜卻只是木訥地緩緩搖頭:「我不信會那麼巧……我得查清楚,我不能讓如寧枉死。」

  看著薛如寧蒼白的臉,薛執宜的眼淚再一次跌落。

  尤其是,這個原本該比她活得久的人,這輩子卻死在了這個時候。

  她心中有愧,更堅信,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反常之事。

  ……

  薛執宜就這般在偏房呆坐了一夜,眼睜睜看著面前的蠟燭燃盡。

  直到天際泛白,秋雲捧著熱粥坐在薛執宜身邊:「小姐……你一夜未合眼,也不進水米,這樣怎麼受得了?好歹吃些東西吧?」

  看了眼朦朧的天色,她平靜接過那碗粥,一點點吃了乾淨。

  她不能熬壞了身子,她還得替如寧找到兇手,把仇報了。

  吃罷,她才道:「我沒事,我只是想多看看五妹妹。」

  秋雲握住了她的手:「五小姐也會希望小姐你好好的。」

  薛執宜喉間苦澀:「等天亮了,去棺材鋪訂一台上好的棺槨吧。」

  秋雲眼圈又紅了紅,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