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燁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自己都沒察覺到笑意。
「她脾氣最是大了,你若是吵醒了她,怕不是一整天都不得安寧。」
魏安見褚承燁對程槿這种放肆的行徑不僅沒有生氣追究反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錯。
這主子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猜的,魏安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那皇上現下是去別的寢宮休息,還是等這榮貴妃醒了?」
褚承燁搖了搖頭,「別麻煩了,等榮貴妃醒了朕再去休息。」
「她昨日睡的早,估計再過會也該醒了。」
魏安還想再勸什麼,卻看到褚承燁態度堅決,只好閉了嘴。
褚承燁隨手拿起一本摺子來看,問魏安最近大理寺查案的情況。
「李慎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
魏安點頭,「是,大理寺什麼酷刑都上了,就是撬不開李將軍的嘴。」
「那是自然,這李慎同朕一同從藩國殺回來,他的耐力就連是朕也自愧不如。」
「朕真的想不通,朕待他那麼好,若不是李慎,恐怕只朕一個人也難行藩國回來啊,他怎麼幫著別人來行刺朕?」
褚承燁這麼多些時日也沒想的通,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他,他想要權力,大不了朕給他開了這異姓封王的先例。」
「可他不該,想要朕的性命。」
魏安勸慰道:「皇上何必為李將軍的事情煩心,這普天之下,唯欲望是難以填滿的溝壑。」
「不過奴才倒是打聽到一件事情,雖無關是誰指使的,卻大概知道了李將軍為何會行刺皇上。」
褚承燁抬頭看向魏安。
「皇上剛登基的時候,處置了朝中的幾位逆賊,正是同皇上一同征戰的將士,恐怕那時候李將軍就起了疑心。」
褚承燁氣憤道:「那些人能力有限,貪心不足,死有餘辜。」
魏安應是,「可這朝中人人傳李將軍功高蓋主,若是當時李將軍做了領將,怕不是這南齊就要改姓了。」
「一派胡言!」褚承燁壓低了聲音吼道,「李慎對朕當初也是忠心耿耿的。」
「是誰傳的這種話,給朕殺了這嚼舌根子的人!」
「皇上息怒。」魏安安撫住褚承燁的情緒繼續道,「李將軍雖忠心,卻抵不過這朝中的流言蜚語。」
「皇上當時為了清除逆黨,改換朝綱,這朝中說皇上恐李將軍功高蓋主,權力過大,怕不是要殺了李將軍才能立威的流言四起,估計就是這個時候讓那賊人鑽了空子,挑撥皇上同李將軍的關係。」
「若朕真的忌憚,又怎會將軍權交到他手裡,又怎麼給他封官加爵,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褚承燁聽了這些話氣不打一處來。
李慎啊李慎,你聰明一時,糊塗一世啊。
若他真幫那人殺了自己,他又怎麼可能獨活。
褚承燁拍了一下桌子,又想到程槿在睡覺,強壓下聲音。
「愚蠢!」
「皇上不必動氣,大理寺那邊還在審。」
「貞大人關於上次牢獄裡小順子死的事情,好像有了點眉目。」
「好像是同,是同……」魏安猶猶豫豫的,卻不知如何開口。
褚承燁狠盯了褚承燁一眼,「快說。」
「前幾日地牢里死了一個犯人,是前朝罪臣,之前與付太師交好,付太師還曾安排獄卒好好照料他,之後也一直有去看望,只不過小順子死後,付太師再沒去過。」
魏安跪在地上。
「奴才知道付太師是皇上的老師,這些話也都是奴才打探到猜測的,也恐有誤,望皇上恕罪。」
褚承燁斂眉緊盯著桌子上的茶水,似乎在思慮些什麼,右手不停的撫摸著自己手裡的扳指。
付太師。
他也許早就該懷疑自己這個好老師的。
那日他在朝中聽了程槿的心聲,才知道自己以為這世上為數不多真心待自己的老師付洪也要榜上有名。
誰知他狼子野心,居然謀劃了那麼多。
「你現在去傳付太師進宮見朕。」
魏安解釋道:「前兩日大理寺已經傳過了,付太師說身體抱恙,不能面聖,昨日上朝的時候就告病了。」
不能面聖?
是得了多大的病才怕進宮見到自己?
怕不是身體有恙,而是想著接下來怎麼謀害自己吧?
褚承燁一手撐著臥榻的扶手,緊握著拳頭,一下子氣急攻心猛咳了兩聲。
魏安趕緊上前給褚承燁遞水。
「皇上,如今還只是空穴來風,皇上不必為此事動怒。」
褚承燁怎麼可能不動怒。
他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個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個他最敬仰敬佩的老師。
他們一個接一個個的都想要他的命。
他怎能不動怒?
褚承燁用袖口掩住口又狠狠咳了幾聲。
這怒氣似乎從五臟六腑翻上來一樣,直直的沖向褚承燁的喉嚨。
他抿了一口茶水,才堪堪將咳嗽的欲望壓下去分毫。
褚承燁悶聲咳嗽。
魏安勸褚承燁,「怒大傷身,皇上,奴才還是喚個太醫來瞧一瞧吧。」
褚承燁攔住要出門的魏安,「這宮裡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朕,想看著朕一命嗚呼,這太醫院恐怕也有多數的人信不得,不能去。」
褚承燁說的話確實在理,這宮裡人心叵測,要想讓褚承燁斃命,從太醫院下手是最好的。
怕不是太醫院人人都想得到褚承燁身體不好的第一手消息。
可如今不去請太醫,褚承燁咳嗽的卻愈演愈烈,怎麼也壓制不住。
魏安站在旁邊心急如焚,無意間看到了程槿依舊在床上睡的安穩。
這榮貴妃的睡眠也太好了吧。
皇上剛才說榮貴妃昨日歇息的早,晚些就會醒來,可他同皇上在這裡說了那麼久的話,也未見榮貴妃翻個身有要醒的跡象。
褚承燁察覺到了魏安看程槿的眼神,喊住了他。
「不用叫她,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只是有些咳嗽,並沒什麼大事。」
「朕在旁邊休息會就好,莫要吵醒了她。」
魏安只得應下。
褚承燁壓住聲音低聲咳嗽,似乎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喉嚨里生出一股鐵鏽味。
褚承燁猜著自己心裡不好的臆想,故作輕鬆的拿起茶杯握在手裡想喝口水壓下去嗓子裡的異樣。
可水還沒到嘴裡,褚承燁就再也沒控制住咳出了一口血在水裡。
發著紫黑的血水在茶水裡散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