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蕩盪入了京城。記住本站域名
熟悉的攤販吆喝,衛兵查人的聲音環繞在馬車之外。
唐婉卻背靠著馬車的門扉,與充當車夫的乞丐交談,刻意壓低了聲音。
「是不是嶗山縣的茶樓老闆,告訴了你胭脂的身份。」
「春香閣的花魁,十數年的籠中鳥。」乞丐低笑了兩聲,繼續趕車,「我自知她的身份,可我告訴她你的身份,是怕你日後不坦誠,丟了個朋友。」
「用不著你給我打算。」
「你還真是不識好人心。」乞丐悶悶一笑,「咱們暗莊裡做生意的,我也就中意你這麼個朋友,好心幫你,竟還被罵。」
聽到這裡,唐婉便不再說話。
當初她能接觸到暗莊,本就是存了害人的心思,才前去聯絡。
而能和這乞丐相遇,從頭到尾都是巧合。
彼時暗莊正巧來了他這麼一個新人,呆頭呆腦榆木腦袋,便給指派給她這個不受寵的小姐當聯絡之人,一來二去,反倒是唐婉教給了他了不少求生之道。
少時,乞丐眼看著辦事不利要被暗莊處置,唐婉三言兩語點明,救了他一命,也讓他在暗莊爬到了如今的地位。
再長大些,乞丐已經拿捏住暗莊大部分生意,眼看著想把頭上的人都給吃下去,野心勃勃,偏偏事情敗露差點兒丟了性命,也是唐婉一手救下,他才有今日繼續養精蓄銳,靜待來日的機會。
兩人相見並不多,可曾經次次相見,都雙手染血,帶著誰家人命,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只是乞丐無論爬到哪兒。
唐婉都再不叫他的名字,乞丐倒也對她不離不棄,只是有些關心,實在是多餘。
過了許久,唐婉才說。
「下次,你大可提點我交友,不必自己妄下定論。」
乞丐駕著車入了暗莊,回到自己的小宅院跟前停下,拉開門扉,便對上唐婉一雙陰惻惻的眼,他只笑著將人服下腳凳。
「若下次我還這樣,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你真當我不敢動手?」唐婉冷睨了他一眼。
當初她幾次三番幫乞丐,接二連三的救他處危難,不過是暗莊水深,除了他之外,唐婉再不相信其他人。
所以唐婉才不在意暗莊是否要被洗牌肅清,哪怕是分崩離析,她起碼也要抓住一個可信之人,為己所用。乞丐只是出現的時機太好而已。
「自然,我怕你捨不得。」乞丐笑說著曖昧不清的話。
唐婉只是橫了他一眼,懶得在意這些輕佻的話,徑直踏入他的小宅院,尋了主屋就睡下,直等到夜裡再偷偷回到王府。
乞丐只拎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前摘菜。
不過一會兒,門外跑來個半大小子,一路跑到乞丐跟前:「老大,那公子又登門了,非要打聽小姐在暗莊裡做的單子,眼瞧著上頭那幾個就要鬆口,敗給錢財了。」
「你在這摘菜,我去言說。」
乞丐變了臉色,徑直離開。
等到夜裡。
唐婉醒來,推門而出,門口聽話的小兄弟已經摘了成山的菜,看她嘴角一抽。
「他人呢?」
「他去跟上頭的扯皮了,小姐,那位大人可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閉嘴!」
唐婉冷眼而視,又抬頭看了一眼這陰沉沉的天色,道,「送我回王府。」
小兄弟抓耳撓腮:「可老大還沒回來。」
「小呆瓜,他自己去談事兒,留你在這裡,不就是為了幫我的忙麼,趕緊去準備黑袍。」唐婉輕輕一敲小兄弟的腦袋。
小兄弟趕緊捂著腦袋,一溜煙的去準備東西了。
唐婉則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便見乞丐又溜達著回來,拎起手裡的食盒:「吃點東西再走?」
唐婉揉了揉自己乾癟癟的肚子,點頭:「跟上頭的人談完了?」
「嗯,說來還是那位痴情人的事兒。」乞丐意味深長的看向她,旋即和她並肩往裡走,將食盒放下,告訴她,「刑部尚書之子好大的氣派,千兩黃金換你一點消息,得虧我剛才去了一趟,不然……怕是他就知道你在找娘親屍骨的事情了。」
唐婉眸光一凜,小臂都止不住的打顫。
乞丐見狀,只是慢斯條理的揭開食盒,邊打發了門外不長眼的小兄弟,將一碗熱騰騰甜滋滋的甜粥遞到她的手邊。
唐婉眼眶跟著紅了一圈。
「他,怎麼就陰魂不散!偏偏我當時心軟,不然真該一刀子捅……」
「我的大小姐,您當時要真那麼做了,而今您自己還有命麼。」
乞丐無奈賠笑,趕緊把甜粥往她的手裡塞。
唐婉回以一個冷眼,碰了碰手邊滾燙的甜粥,她強壓住心底的不爽,還是吃下好幾口。
滾燙的甜粥刺激著唇舌,像是火舌席捲過皮肉。
疼痛之餘,卻又能讓她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慢慢平復。
良久,唐婉才吹乾淨了一碗甜粥,半闔著眼:「多謝,過些日子我再給你做些單子,拿去堵上面那些人的嘴。」
「就等你這句話呢。」
乞丐笑了笑,見她吃的差不多,才把人送回到王府。
兩人做事甚是小心,乞丐早就聯繫好了小檀裡應外合,假裝是新來的丫鬟,不著痕跡的回到王府。
府中的女子則被乞丐帶走,一切都回歸原狀。
小檀兩月之後才見到自家小姐,霎時紅了眼眶,在屋子裡埋在她懷裡直哭:「小姐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奴婢這就伺候你沐浴更衣。」
溫熱的懷抱,散去了許多陰霾。
唐婉淺淺擁著她,無奈一笑:「我的確是有些累了,早點洗漱睡覺,明日我再同你說外面的大好風光!」
「好。」
小檀抹了抹眼淚,高高興興的去給她打水沐浴。
而在不遠處的長廊下,雲心看著小檀臉上發自真心的笑,只是蹙眉。
王妃終於回來了。
她斂眸,扭頭就吩咐下去:「府中灑掃,靜候王爺歸來。」
小檀命人打了熱水進來,正看見唐婉褪去衣衫,身上還有許多大大小小傷痕印子,霎時又紅了眼眶:「小姐你騙我,你肯定沒看什麼大好風光。」
「誰騙你了,這些都只是回來路上颳得。」
唐婉勾了勾唇角,靠在浴桶里,抓著小檀的袖口,談天說地,將自己從話本子裡看的山川大海都說的繪聲繪色,眼底仍是一片沉甸甸的黑。
是她自己選擇要去封北寒身邊,要做他的籠中鳥。
這一身傷,又怪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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