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探出頭去:「怎麼了?」
車夫面露難色:「車軲轆好像出了點問題,我去看看……」
這一看,車夫也傻眼了,原本完好的車軲轆竟不知何時裂開了,磕破了一塊所以前行顛簸,只怕多行幾步,就得散架。
「怎會如此?出門前奴才才仔細檢查過啊。」車夫一臉懊惱。
周元梧趕上前來看了看,詢問:「有沒有備用的?」
車夫搖了搖頭:「這輛馬車是新的極為牢固,所以壓根沒準備。」
雲禾站在馬車時,盯著那半裂的車軲轆看了好一會兒,從那斷口來看,像是被什麼利器割壞的。在這樣的荒郊野嶺里,會是什麼?
她喊起了周元梧:「你查看一下我們駛過的地方,瞧瞧地上有沒有什麼利器。另外……瞧瞧附近有沒有什麼人家,好修理安頓一下。」
周元梧騎著馬去了。
剩下的人惴惴不安地四處查看著,也心生忐忑起來,畢竟天色越來越陰沉,隨時有可能下起暴雨,在這山林之間,是很危險的。
蘇月影也有些擔憂:「少夫人,這地方我從前來過兩次,周圍像是沒什麼農家。」
「先看看再說吧,如果不行,我們也只有淋雨了。」雲禾面色平淡。
她不是不擔心,只不過,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既來之則安之。冷靜才是正理。所以短短的一刻,她已經思索了許多備選辦法。
馬車裡倒是有些吃喝的東西,熬過一宿問題不大。
但雷電暴雨天氣,需要避著茂密的樹林,所以得儘快選個安全的可躲避的地方,哪怕是山洞也行。這樣才能避免馬匹受驚。
所以雲禾一直望著周元梧離去的方向,希望他快些回來。
好在一柱香之後,周元梧回來了。
他有些疑惑:「少夫人,我查看了一路,一里外確實有車輪裂的殘渣,但是那附近並沒有瞧見什麼尖銳的東西。好奇怪……還有,左側不遠處有一處荒廢的房子,我們可以先去那裡安頓一下。」
「那快去吧。」蘇月影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馬上就要下雨了。」
確實如此,暗沉的烏雲層里,時不時划過一道閃電,遠處轟隆隆的雷聲漸近,狂風一次次地刮過來,吹得周遭的樹葉嘩嘩作響。
他們快步往那荒院子趕去,周元梧將隨身的行囊都搬在了自己騎的那匹馬上,車夫也趕著馬車緩緩跟上來……
只能緩緩而行,因為這車軲轆只是勉強堪用的程度。只怕稍微用點力就會垮了。
好在荒院離這裡不算太遠,走左側那邊路很快就瞧見了。可惜此時天公不作美,還未到就嘩嘩地下起了雨來。
大家一陣疾行,趕到那荒院時,全都淋成了落湯雞。
這院子感覺荒了很久,滿地都是廢棄物,房子都是破破爛爛,房頂也多處漏雨。
他們找到兩間還算完整的屋裡,簡單打掃一番,再望一眼屋外的瓢潑大雨,心想今晚怕是只能在此過夜了。
周元梧拾了些柴,升起了火堆,雲禾她們關了房門,將濕衣服脫下來烘烤了一翻。然後又就著火熱了一些帶來的乾糧。
天已經漸漸黑了,有火堆有遮風避雨的房子,大家心情還算平靜,加上還有從馬車上拿來的毯子,勉強也能睡一覺。
雲禾趴在膝蓋上閉目養神,可不知為何,卻有些惴惴不安。
前世的時候也會為了生意拋頭露面,夜宿野外的經歷也有。但完全不像這一次這麼突然……
忽然壞掉的馬車,突如其來的暴雨,莫名出現的一處荒院,怎麼想都透著一股子詭異。
不像偶然倒像是人為湊在一起的巧合……這個想法讓雲禾莫名緊張。
「少夫人,你快睡吧,元梧哥他們會輪流守夜,等到天亮了,他們就會去附近的鎮子找修車的來。」白芍一邊往火堆里加柴一邊說。
雲禾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應該是多想了。
很快,耳畔就傳來了白芍和蘇月影均勻的呼吸聲……這兩人一個大大咧咧心寬體胖,一個膽大心細勇敢無畏,根本沒把今天的遭遇當回事。
興許是受了她們的影響,雲禾很快也昏昏欲睡,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迷糊糊間,她被什麼東西驚醒了,是那種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是什麼被踩破了。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來,卻猛地發現火堆對面坐著一個約摸十一二歲的男孩,他清秀而慘白的一張臉正隔著火堆望向自己,沉默地像一尊瓷像。
雲禾死死盯著他的臉,稍瞬之後,眼淚奪眶而出:「暉、暉哥兒,是你嗎?你來看娘了嗎?」
那個男孩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雲禾想站起來,想去拉他的手,可是身上像有千斤束縛住了她,無論如何也脫不了身。
男孩的臉在火堆後閃爍不定,嘴唇卻是一開一合,像是說話卻全然無聲。
「暉哥兒,你想說什麼?」
就在雲禾瞪大眼睛盯著他時,火苗騰地竄了一下,再回過神來,男孩竟是不見了!
「暉哥、暉哥兒!」雲禾大聲喊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燃起的火堆……沒有男孩,什麼也沒有,剛剛……不過是一個夢罷了。
白芍和蘇月影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驚醒過來,都睜開眼睛四處查看:「少夫人,怎麼了?」
雲禾搖了搖頭:「剛剛……做了個噩夢。」
她微微閉上眼睛,還在回憶夢裡看見的暉哥兒……怎麼會是噩夢呢,她不止一次祈求孩子進入自己的夢中,只可惜只持續了這麼短的時間。
她回憶著暉哥兒的神情和說話的樣子,好一會兒後,她心臟怦地一下緊張跳動起來!夢裡暉哥兒嘴唇吐出的兩個字像是在說:快跑。
不好,這裡肯定有危險,他定是來夢裡提醒自己的!
雲禾猛地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快,別睡了,收拾收拾,準備離開。」
白芍與蘇月影都愣住了,不過她們向來是聽雲禾的話,馬上也坐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雲禾走到門口,透著門縫往外瞧,這一瞧,整個人頭皮發麻……門外守夜的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