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正想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江嬤嬤的聲音:「夫人,剛剛小廝來報,說元梧回來了,正在玉清院候著呢,聽說還受傷了。」
雲禾咦了一聲:「怎會受傷的?」
「小廝也沒細說。」
雲禾對顧連辭行了個禮:「顧少將軍,家中有事,我先回去了。」
顧連辭目送她走出茶館,微微皺眉,心想她剛剛究竟想說什麼?下次一定要問清楚。
雲禾擔憂著元梧的情況以及玉佩的事,急急坐馬車回了喬家,一進玉清院就看見他坐在廳里,右臂被紗布包了好幾圈,隱約有鮮血滲出來。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淮南藝坊那幫子人為難你了?」雲禾擔憂地問。
周元梧聽見夫人回來了,馬上站了起來,行了個禮:「不是,贖回玉佩花了些銀子,但也算順利,只是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避之不及,才受了傷。」
周元梧說起這一路的狀況,可謂是驚險連連。
去淮南藝坊的時候,那嬤嬤一見他要那東西,眼珠子轉了幾回,一會兒說東西送人了,一會兒說東西當掉了,嘴裡沒一句實話。
周元梧一怒之下掉頭出了藝坊,當天晚上,就潛進嬤嬤房中,一把刀比劃在了她的脖子上,問她要銀子還是要命。
嬤嬤平素也見過大風大浪,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動手,於是報了個萬兩的高價。
誰料元梧也是個狠的,那刀瞬間就刺破了她的脖頸,血就淌出來了。
嬤嬤嚇得不輕,瞬間減了一半的價,周元梧皺眉,扔下了一張兩千銀票,說最多這個數,再多就不要了。
嬤嬤原本揣測這東西很重要,但看周元梧這麼摳搜又猶豫了,害怕東西廢在手裡,她也咬牙出手了。
他說完後,拿出包得扎紮實實的玉佩遞過來:「請夫人檢查有無損壞。」
雲禾接過仔細看了看,長舒了一口氣:「很好。元梧,將這東西一路帶回來也不容易吧?你說的山匪,可是像之前那幫子莊子上的流民?」
「比之前那群人還窮凶極惡,當時我們一起行路的,還有一個商戶人家,那家被他們砍殺了兩人。我們看似貧民,身上也只帶了十幾兩銀子,這才逃過了一劫。手上這點小傷不礙事。」
雲禾聽得心驚肉跳,正想說什麼,元梧忽然又說:「對了,被劫持的時候,我聽他們幾人說話,他們是從嶺北南汀縣來的。他們說那裡亂得很,早已經民不聊生了。他們還說那裡的縣令來了也無法,自身都難保,連自己的親娘都被殺了。」
「哦?」雲禾微皺著眉:「南汀縣,那不是范以安被派去的地方麼……范氏死了麼?」
「應該是,說是什麼被活生生砍死了。」周元梧低聲說:「我也只聽了這麼一耳朵,具體也不知曉。」
雲禾諷刺地笑了笑:「只怕不是平白被砍,而是被范以安拖去擋禍了吧。」
「為什麼啊?夫人。」
雲禾搖了搖頭:「范氏雖然自私刻薄,但卻是個深居簡出、小心謹慎的婦道人家,就算南汀縣再亂,她躲在宅院中,外人也傷不了她。她唯一的軟肋就是這個寶貝兒子,為了范以安,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前世的時候,對外交際,做生意賺銀子全是雲禾做主,范氏自然啥也不用管,每天就在家中指揮著享樂著就是。
可現在她能嗎?流放到那種地方,日子能好過才怪。這下連命都沒了,也是唏噓呢。
莫名又覺得心中痛快,想著前世范氏之前欺辱她的那些事,深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算是活該了。
她這一死,范以安卻並不以為是自己的錯,他的仇恨只會無限累積,只等著復仇呢。
算算日子,范以安回臨安還早得很……不過,也不排除這一世時間線改變,他能提早回來。
靠政績……毫無可能,范以安雖說有些才華,可都是書面功夫誇誇而談,落在實處虛浮得很,只能靠著攀權附貴往上爬。
所以他最終,還是得依靠那位貴人回來。所以,期待著吧,這人總會浮出水面的。
雲禾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元梧,你這一路也辛苦了,快好生回去歇著吧。白芍與孩子定是想你了。」
周元梧行了禮後退了下去,雲禾捏著那玉佩,厭惡地看了一陣後,還是去了雲墨齋。
令雲禾萬萬想不到的是,此時的雲墨齋可熱鬧得很。
原本喬玉安頗有興致,正拿了在淮南覓來的幾本孤本臨摹,正繪著,聽見小廝說林姑娘來了。
他眼睛一亮,馬上將人喚了進來。
「你快瞧瞧,我這繪得如何?是不是與原本一樣?」他興致勃勃拿了紙給她瞧。
林霜霜接了過來,眼睛亮亮的:「侯爺,這是你描的嗎?這也太傳神了,筆峰轉圜竟比原文還好一些!這可太神奇了,你可以繪給我看看嗎?我也想學學。」
喬玉安聽得心花怒放:「好啊,你再去那邊拿幅筆墨過來,我們一起繪,我可以教你。」
兩個人頭挨著頭,肩並著肩,在一起親親密密地臨摹,這邊喬玉安時不時握著她的手指導一番,林霜霜也時不時誇讚一番,一臉的崇拜。
喬玉安感嘆起來:「你知道嗎?這喬家這麼大,我卻總覺得孤獨,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如今遇上你,才算是遇到了知音。」
林霜霜抬起頭來,眼裡帶著笑:「好巧呢,遇到侯爺,我也感覺缺失的地方圓滿了,可以聊詩詞,聊字畫,從古論今,好不快哉。」
兩人對視著,眼裡都快拉絲了,林霜霜也適時將頭倚在他肩上,低聲問起:「侯爺,那這麼多年在喬家,可苦了你了……」
「唉,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喬玉安皺了皺眉。
林霜霜咬了咬下唇:「難道夫人、如夫人還有後院那些姨娘都沒讓侯爺開懷過嗎?」
喬玉安沉默了一下:「也不是全然沒有,但只是一剎那她們就現了原形。比如雲禾,曾幾何時,她也是我眼裡的光,可她卻一直冷冷的,遠遠的,不緊不慢的,我們從來沒親近過。」
「那如夫人呢,她好像很在意侯爺你……」
「她……呵呵,她就是個潑婦,就是毒蛇一樣的女人,誰若招惹上了,就一輩子甩不……」
話音未落,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慕容靜一臉陰沉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