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只有十兩銀子,一季只有四套新衣,冰、炭、茶水果盤和飯菜標準也比從前在藝館的時候,來得苛刻許多。
林霜霜懸懸欲泣,來探望她的喬玉安瞧見她這模樣,也有些心疼:「這是怎麼了?」
「妾身自從跟了侯爺你,並未想過榮華富貴,可這些薄待,仍是讓人心寒。侯爺,夫人她很討厭妾身嗎?」
喬玉安皺了皺眉……當侍妾通房那些話是自己為了安撫雲禾隨口一說,他想著雲禾再怎麼也會讓她當個姨娘的。這下如何是好?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我與她談談,雲禾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苛待你的。」
喬玉安說歸說,但人到了玉清院外,卻來回踱步不敢進去……前幾天雲禾訓他的那些話猶在耳邊,越想越是害怕,他實在不想再去面對。
想來想去,他轉身而逃,回了雲墨齋里。
這一幕被院裡澆花的海棠瞧見,回屋告訴給雲禾:「夫人,剛剛侯爺在院外溜達,轉悠了一陣,嘆了好久的氣,然後就跑了。」
「他這是做什麼?」雲禾微皺著眉,瞬間想明白了:「他是想替林霜霜要身份?可又不想出爾反爾?」
江嬤嬤呃了一聲:「夫人,那你……」
「他自己都沒勇氣說,我還能說什麼?」雲禾看著窗外:「等元梧回來吧,看看那玉佩能否順利拿回來。」
這件事已成了雲禾的心事。這些天她一直擔憂著,害怕淮南藝館的人會為難元梧。
江嬤嬤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夫人,侯爺的小廝來了,就在門外候著。」
「讓他進來吧。」
雲禾對這淮南瘦馬林霜霜還有些警惕,怎麼恰恰好就認識了喬玉安,兩人又是怎麼勾搭上的,她還得仔細問問。
這小廝是喬家的家生子,從前是喬老太太的人,自從喬老太太去世後,他就定時向雲禾報備,涉及喬玉安的事,大大小小他都不會隱瞞。
雲禾詢問之後,這小廝眼睛一亮,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說了起來。
「侯爺去了淮南後,先是去了書畫勝地、風景名勝遊山玩水,享盡美食,後來覺得無聊,就去了茶樓酒肆,在那裡結識了一位姓劉的公子,他是富商之子,瞧著遊手好閒的模樣。」
「劉公子與侯爺攀談許久,邀他去了好些地方有畫舫、茶樓還有……」小廝猶豫了一下:「還有煙花之地。一開始,侯爺也只是喝酒看歌舞,直到遇到了林姑娘。」
「林姑娘被藝坊的嬤嬤欺負,逼她接客,侯爺看不下去,就給了那嬤嬤一些銀子,於是他們就認識了……再然後林姑娘又來感激侯爺,兩人就越走越近……」
雲禾咦了一聲:「等等,那侯爺與林姑娘認識見面接觸的過程中,這位劉公子有沒有慫恿?」
小廝搖了搖頭:「這倒沒有,劉公子沒在場,他最後瞧見後,還羨慕侯爺,說侯爺竟然抱得了美人歸。」
雲禾沉吟一番:「這麼看來,像是無意間認識的。」
「是呢,不過才見過兩次,侯爺就說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那林姑娘才各種溫柔。」小廝壓低了聲音:「這也是小的猜測的。」
「那玉佩的事,林姑娘和劉公子可有慫恿?」
小廝搖了搖頭:「是侯爺自己去跟嬤嬤談的,嬤嬤不願意,只當那林姑娘是搖錢樹,侯爺他主動提出要當玉佩的。」
雲禾又鬆了一口氣……好好好,背後沒人指使就好。
她是真的害怕,德妃那幫子人盡不干人事,可以對付她,自然也會換個辦法對付喬玉安。
她給了小廝一些賞銀,讓他盯著侯爺和林霜霜,若有什麼出格的事及時來報。
之後,就是靜靜等著元梧回來了……
她等了好幾天,沒等到元梧的消息,倒是等來了顧連辭的口信,他約了雲禾在茶館見面,說有些話想和她說。
雲禾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她心裡知道應該堅定而勇敢地走既定路線,可每每收到他消息時,也忍不住心神激盪,心底的某一處隱隱作痛,又不足對外人道。
雲禾緩緩上樓,不願看他眼睛,可也忍不住看他眼睛。
他瞧著像是清瘦了些,應當是近日事務繁忙……修長疏朗的眼清凌凌看向自己,投射過來的一點光彩宛如潤玉上那一點微光,看似柔和,實則堅韌無比。
從前明明是意氣風發的人啊,如今的他莫名地讓人心疼。
雲禾聲音帶了些愧疚:「你等很久了麼?剛要出門的時候,忽然有些突發狀況,所以耽誤了會兒。」
「只要你來,我多久都等得。」
他的聲音清清潤潤的,像羽毛撫過來,任誰聽了都心顫。
雲禾沉浸在奇怪的情緒中,眉眼低垂:「你今日叫我來,是因為端親王府的事嗎?」
「嗯,那日我去大理寺時,半路被王爺的人截住,他坦言了此事。」顧連辭聲音很低:「我既不能提前告訴你,又怕你誤會我不救你。」
「我沒生你氣,我知道你定會救的。」
「那以後,你怎麼想的?」
雲禾深吸一口氣:「這事的確很突然,我現在都覺得恍惚,總感覺像夢一樣,總感覺一眨眼又回到了從前。我還是那個無名無姓的孤女。」
「不會了,你可不是那個孤女了。」
雲禾微微笑著看他。
顧連辭也看向她,措辭有些困難:「等皇上的封旨下來,你入了皇籍,你又如何?還……會不會離開喬家?」
雲禾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只怕你成了郡主,更難離開了。」顧連辭皺起眉來:「喬家不會放你走。」
雲禾沉默了好久,她的視線停留在面前的男人臉上。
他與初次見時一樣,可又有些不一樣了,他眼裡閃著關切的光,關切之下隱約又有痛苦。
是自己讓他難過了……
雲禾心一軟,聲音也軟軟的:「顧連辭,你要我怎麼辦呢?我該拿你怎麼辦?」
「那你就不要讓我難過啊。」顧連辭抿著嘴唇,頭撇向別處。
雲禾嘆了口氣:「我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