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壓低了聲音:「這事樣樣透著古怪,大理寺的陳大人明顯話中有話,調查結果也未詳細說清。我怕宮裡那位還會有新動作。」
「啊……」鄭氏聽後有些怕:「那之後會不會又來一遭?」
「誰知道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雲禾呼了一口氣:「身為侯府人,身處局勢里,定是處處危機,少不了的。」
鄭氏點了點頭:「雲禾,你倒是通透,仿佛什麼也不怕。我要是像你這般就好了。」
雲禾啞然……自己能如此,只因為早死過一次了啊。論上年齡,自己兩世相加,也早已過了兵荒馬亂的年紀。
雲禾忽然想起了什麼:「這次出事,你可有去搬救兵?」
鄭氏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說:「有,我讓人去了端親王府和顧家,他們並未回話,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聽小廝說,陳大人在事發後去了一趟端親王府。沒多久王爺就出了門,與顧少將軍見了面。」鄭氏小聲地說:「或者私下也幫了夫人,咱們也不清楚。」
雲禾聽著也覺得有些奇怪,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姐姐,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這些天你也辛苦了。」
她也全身疲乏,急於洗去一身的濁氣。那大理寺條件簡陋,每日能給上兩盆水洗漱一番就是好的,根本不可能泡澡。
婢女準備了熱水後,放下寢衣軟布就離開了,江嬤嬤替她洗淨了頭髮,加了熱水的事也退了出去。
雲禾舒舒坦坦浸泡在熱水裡,想起了鄭氏說的話……
她自然是相信的,出於她對端親王妃和顧連辭的了解,他們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就算事情到了緊急的、非皇上不能插手的地步,也會盡力周旋。
溫熱的水從每個毛孔中溢進去,將滿身的疲憊一洗而空,眼前冉冉升騰起的熱氣中,隱約還有香薰的氣味,雲禾伸一伸腿,漾起了好幾片玫瑰花瓣,這一刻神清氣爽,無比暢快。
無論如何,總算是暫時逃過了一劫。
至於之後如何,那就留著之後再說。反正此時此刻,她什麼也不願想……
雲禾正舒舒服服地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窗邊傳來了一聲脆響……就像是小石頭砸在窗框上的聲音。
一開始原本以為是錯覺,可那聲音接連響了兩次。
雲禾睜開眼,將圍布拉開一條小縫,緩緩看向窗戶的方向……窗戶關著,上面倒映著窗外樹枝的黑影,瞧不出什麼來。
但定然不是巧合,今晚無風,突來其來的動靜定是有原因的。
雲禾拿起軟布拭乾自己,迅速穿上寢衣,出來之後,又披了一件外袍。
她悄然打開了房門,緩步往那方向走了過去。
果不其然,樹下站了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不是顧連辭又是誰?
他瞧見她走來,帶了一點責備:「你倒是膽大,竟敢自己就這樣出來。」
「顧少將軍,你都能膽大到半夜來喬家,我又怕什麼?」雲禾瞥他一眼。
顧連辭臉微紅:「我、我就是想來瞧瞧你是否安好……看看那陳尚林有沒有為難你。」
雲禾搖了搖頭:「他對我很客氣,想必是知道我並不是那前朝餘孽之子吧。說實話,我身世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你當然不是!」顧連辭馬上說:「你身世清清白白,休聽那些人造謠胡說!」
雲禾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顧連辭抿緊嘴唇,好半天后才說:「我……我猜的。」
「一向直率坦誠的顧少將軍居然猶豫了。」雲禾瞪他一眼:「不過無所謂,我不會在意,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市井小人我都不在意,畢竟能把孩子扔棄的人能是什麼好人?」
「話也不能這麼說,你的親生父母定有隱情……」
「算了,不提這個了。」雲禾搖了搖頭:「我好好的,你既然已經看到了,那你就快走吧,若是被下人看到了,定會說三道四。」
顧連辭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後又補充了一句:「雲禾,我還有句話想跟你說……前兩日我並不是無動於衷,我是知道你不會有事才沒去大理寺,你可別偷偷生氣。」
雲禾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你不會是那樣的人。我的眼光一向是很好的。」雲禾說完後,快步朝屋裡走去了。
這句話把顧連辭說懵了……她說自己眼光好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要重新接納自己的意思?
他想喊住她,可雲禾壓根沒回頭,進了屋還關上門了。
顧連辭心裡七上八下的,站好一會兒後縱身一躍跳出了院牆。
……
第二天一大早,雲禾剛剛起床,初菊就跑了進來:「夫人,聽說趙家昨天出大事了。」
「趙氏的事?」
初菊用力點了點頭:「嗯,趙夫人被大理寺的人送了回去,將二十年前的事告之給了趙大人,趙大人一聽,臉都綠了,當下就讓人把趙夫人關進了柴棚。對了……聽說今日下午就要把她送去鄉下莊子裡。」
「哦?」雲禾有些意外:「竟是來得這麼快嗎?」
一旁的江嬤嬤聽見後,撇起嘴來:「我只當趙大人要休妻呢,竟只是關去莊子這麼簡單。」
雲禾搖頭:「這可不簡單。對於趙氏來說,這可比休妻還更慘些。」
「為什麼?」
「因為……」雲禾沉默了一下:「因為趙崇淵自私到了極點,他出身貧寒,趙家的資產全靠著趙氏的嫁妝。若要休妻,必然要吐出這些,他哪裡捨得?」
江嬤嬤聽得一愣:「啊?我只當趙大人還念了幾分夫妻之情,沒想到竟如此涼薄。」
「趙家的人……又有幾個正常的?」雲禾冷笑一聲:「包括趙氏那兩個兒子,都是一樣的冷漠呢。」
硬要說起來,趙家也只有旁支的兩個堂弟,還有幾分情誼,前世的時候,幫自己說過好話。
這一世自己極少回趙家,倒也沒聽過他們的消息了。
她洗漱後正用著早膳,門房忽然來報,說長樂郡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