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容靜也不是傻子,等到那些迷藥逐漸消散之後,她也恢復了清明。一看婢女端的這些,再一問,她怒火中燒,讓人去請喬玉安來。
喬玉安哪敢來啊,那天一直藉故躲在外面喝酒不回來。
可他再慫,也敵不過慕容靜勇啊,她騎了馬趕去酒館,將喬玉安生生拽了回來,然後當著他的面砸碎了那些酒罈,再狠狠罵了他一頓。
因為身體還乏力,她只是罵,也沒動手……可喬玉安卻嚇得臉色蒼白用手護頭,像是要被她打似的。
兩個人的鬧劇很快傳遍了喬家,下人都躲著竊竊私語偷摸笑,笑聲太大,都傳到喬老太太耳朵里了。
她杵著拐杖火冒三丈:「安哥兒還要被這女人欺負多久?他若是不敢管,我來管!」
喬老太太讓人把慕容靜叫了來,罰她在太陽底下跪著,說要跪足兩個時辰。
誰料半個時辰還沒到呢,慕容靜就眼前一黑再度暈了過去,被人抬回了院裡。大夫一檢查,說她身體還未恢復,得再養段時日。
「好好好,這倒成了個嬌滴滴的命了!」喬老太太罵了起來:「瞧著五大三粗的,怎麼跟個豆腐渣似的。」
雲禾在一旁面無表情,她能說什麼?慕容靜被抬走的時候,她正好瞧見,那眼皮下眼珠子還在動呢,哪是真的暈倒。
她要是真蠢,能在關外那種吃人的地方待上兩年嗎?
這大宅院的女人,都有各自自保的手段,何必戳穿?只要她不來招惹自己就好。
她這幾天忙著城郊修養濟院的事呢。
臨安城是有官府修的養濟院的,裡面住著的多是一些無依無靠的老人和殘疾人,擠擠攘攘的。雲禾前世的時候去送過兩次糧油,看見他們一副等死狀,滿目悲涼。
而大多陷入泥潭脆弱無力的女子們是沒有出路的,比如被男人毆打的,比如喪夫難以生存的,比如患了惡疾沒有家人依靠的。
所以針對城郊那塊空地,雲禾打算修成小規模的養濟院,接收這樣無依無靠但勤勞質樸的女子,讓她們可以自食其力、互幫互助,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再收養一些棄嬰幼兒。
當然,自己的規模無法與官家的比,權當補充了。
雲禾專門就此事詢問過喬老太太,她很嚴肅地說:「你是不嫌累得慌,盡給自己惹些事來,開個養濟院,等於白花花的銀子往裡送,就像無底洞一般。何必多此一舉?」
喬玉安也在一旁嘀咕:「現在咱們喬家都事多,再來些事,更怕更亂……」
唯一支持她的只有鄭氏,鄭氏緩緩說道:「雲禾的法子極好,咱們喬家現在有了極大的起色,若是再搏些好名聲,只會更好。」
喬老太太抿緊嘴唇不吱聲,雲禾見狀行了個禮:「老夫人,這事孫媳早已想好了,這兩年來,你由得我經營嫁妝鋪子,一直很支持我,這養濟院雖是我們喬家的,但就用我的嫁妝銀子來修。」
喬老太太一聽不動用喬家的銀子,臉色瞬間好了一些:「雲禾啊,我不是不支持你,只是這件事只要一做,就沒個完。」
「我能撐一刻就撐一刻吧,若是以後撐不下去,關了就是。」雲禾低聲說。
「既然想好了,我也管不了你。」喬老太太擺了擺手:「你需要什麼,就告之安哥兒,讓他幫忙好了。」
雲禾應了聲,但心裡冷笑起來……喬玉安能幫什麼忙?他不來添亂就是好的了。
兩日之後,工匠送來了新的圖紙。
雲禾展開圖,仔仔細細查看起來……那塊地約為五畝,地勢較為平坦,除了一些樹木雜草外,就全是碎石。其中有兩畝現在為農田,只是瞧著也頗為稀薄。
然後這建造圖巧妙地利用了這些地勢特點,碎石之處修成了一個半圍起來的院子,一共三層,共有幾十間房。外院有單獨的廚房、茅廁和水井。
雲禾看了看,挑不出什麼錯處來,只是,她想到了一些……圍牆得加高,都是婦人孩童,安全得放在首位。
要安排一個門房,同樣是出於安全考慮。馬廄也得有,也要加入圖紙中。
「這些改了,就可以開工了……」雲禾叮囑起來:「工期能否提前到半年?我可以再加一成銀子。」
工匠聽後,自然是連連應聲,說會多派一些人來,半年內定能交工。
工匠走後,雲禾又想到了好些細節。
養濟院遠離街坊,生活補給不算方便,所以那些農田得利用起來,雞鴨、各類蔬菜都得有,糧食肉類倒是可以讓莊子定期送上一些。
還得請個大夫,每隔幾日來上一趟,畢竟頭疼腦熱的在所難免,不能無處醫治。
這麼多人,也存在著管理問題,但既然打算自給自足,雲禾打算從那些女子中挑選有能力者充當重任。
她將這些想法用筆記了下來,心情莫名變得好起來。
這和她做生意異曲同工,都讓人熱血沸騰,鬥志滿滿,有事情做果然是極好的。
她正忙著,門外傳來了鄭氏的聲音:「雲禾,你這會兒忙麼?」
雲禾放下紙筆:「我沒什麼事,姐姐,你說……」
鄭氏抿緊嘴唇,從袖籠里拿出一個布包來:「今日之事是姐姐無能,沒能勸說到位,讓你全用了自己的嫁妝銀子……這是我平日的一些積蓄,也不多,有八百多兩,我拿來添個數。」
雲禾看得心軟軟的……鄭氏哪有什麼銀子啊。
她娘家對她苛刻,並且多年未來往,周姨娘和喬玉興之前也一直欺壓她,她這八百兩隻怕都是從月銀里摳省出來的。
雲禾馬上阻止:「姐姐,我有銀子,我手頭寬裕得很。」
「可是我……」
「你收著吧,我到時還要央著你幫忙呢,我想法雖多但耐心不足,有些細節還得勞煩姐姐幫我盯著。」
鄭氏點頭:「那自然。」
好不容易將鄭氏打發走,雲禾嘆了一口氣。
她心想喬玉安這個名義上的夫君,還不如妯娌一場的鄭氏呢。這男人能有啥用啊?除了添亂就是惹事,有夠煩的。
這次的事,他除了當時在韶光院裡蛐蛐了幾聲,過後就問也沒問過了。
初菊在一旁也心生感觸:「大夫人人真是好……不過夫人,奴婢有些疑惑,咱們工期為何這麼緊?」
雲禾苦笑起來:「因為……」
因為七個月之後……臨安城又會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