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晴好,碧空萬里無雲。
蘇棠在藥房忙著調製金瘡藥,聽到外面有哐哐敲東西的聲音傳來,她抬頭道,「外頭在弄什麼?」
半夏眼睛睜圓,搖頭,再搖頭,「奴婢不知。」
這丫鬟一撒謊,要麼結巴不打自招,要麼眼睛不眨,擺明了是知道不告訴她。
半夏湊過來道,「世子妃要不要去看看?」
蘇棠忙了半天了,胳膊有些酸疼,正需要休息會兒,便活動胳膊走出去。
只見營帳外陳青帶人在那裡架鞦韆,蘇棠回頭看半夏,她以為是半夏使喚陳青弄的鞦韆,半夏笑的見牙不見眼,「是世子爺吩咐陳青架的鞦韆,不是奴婢。」
雖然她早有這樣的想法,但軍營重地,世子妃都不輕易使喚人,她一個丫鬟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啊。
還是世子爺貼心,知道世子妃喜歡看落日,給世子妃架個鞦韆,世子妃就能一邊盪千秋一邊欣賞落日了,想想就愜意的很。
蘇棠也滿意的很,等陳青把鞦韆弄好,蘇棠坐上去試了試,半夏推蘇棠,引得不知道多少人看過來。 ✼
正玩的高興,遠處有高呼聲傳來,「恭喜信安郡王,賀喜信安郡王!」
恭賀聲整齊劃一,蘇棠讓自己停下來,對半夏道,「去看看,他們在恭喜信安郡王什麼。」
半夏也好奇呢,快步跑過去,不一會兒,半夏就回來,高興道,「京都送來家書,信安郡王妃給信安郡王生了個兒子,將士們知道了都恭喜信安郡王,信安郡王高興,讓火頭營派人去鎮子上買豬買羊,他要請客,請大家吃飯。」
蘇棠,「……」
信安郡王絕對是高興昏頭了。
軍中十幾二十萬的將士,他得買多少頭豬羊才夠請客的……
這是分分鐘把自己請成窮光蛋的節奏啊。
不過馮媛平安把孩子生下來,蘇棠也替她和信安郡王高興,但想到馮媛做的「噩夢」,連生四個兒子,都沒盼到一個女兒,蘇棠就想笑。
就信安郡王這高興的狀態,這「噩夢」十有八九得成真。
蘇棠從鞦韆上下來,信安郡王收到家書了,她的家書還沒見著了。
蘇棠沒耐心等謝柏庭回來,直接去找他,走了百餘步,謝柏庭就回來了,手裡拿著厚厚一信封,茯苓的家書總是這麼樸實無華。
蘇棠迎上去,不等她開口,謝柏庭就把家書遞給蘇棠了。
蘇棠迫不及待拆開,邊看信邊往回走。
才走了兩步,蘇棠就笑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馮媛這一胎生的真是波折重重。
上回茯苓的信最後寫的就是馮媛生孩子,穩婆太醫都請到了安王府,卻虛晃一槍,忙了一天,根本就沒生下來。
但馮媛已經輕微見紅,快要生了,安王妃再不敢出府半步,就待在府里,等馮媛發作。
等了兩天,馮媛吃完早飯起身的時候,突然肚子疼起來。
丫鬟趕緊去稟告安王妃知道,安王妃想著這回肯定是要生了,趕緊差人請穩婆進來。
穩婆匆匆趕來,給馮媛檢查後,臉上的黑線成摞的往下掉。
這不是和上回情況一樣嗎……
這回穩婆沒瞞著了,直接如實和安王妃說了。
安王妃默默讓管事媽媽送上辛苦費,送穩婆出府。
別說府外了,就是安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覺得他們安王府生個孩子一驚一乍的……
之前還以為郡王妃年輕不懂,他們王妃可是過來人,也還是一樣。
這事不可避免的傳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笑,然而這還不是最好笑的,更好笑的還在後面呢。
都說一不可再,再不可三,這不,第二天傍晚馮媛又又又肚子疼了,貼身丫鬟要去稟告安王妃知道,被馮媛攔下了,再空折騰一回,她真沒臉出去見人了。
她覺得這回情況和上兩回差不多,先忍忍看看情況再說。
然後馮媛就讓大家見識到了她的忍耐力。
傍晚發作,到月上中天才沒忍住叫出聲來,丫鬟覺得這回是真要生了,趕緊去稟告安王妃知道。
安王妃都睡下了,趕緊起床,確定馮媛是真的要生了,趕緊派人去請穩婆。
穩婆火急火燎的趕來,還是晚了一步,剛進院子,就聽到一記響亮的哭聲傳來——
孩子生了。
穩婆,「……」
雖然女人生孩子不一定非要請穩婆,但這已經是安王妃請她們來的第三回了。
頭兩回人來了,孩子生不下來,第三回人沒趕到,孩子就生了……
她們替人接生不知道幾百回了,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簡直神奇。
不過孩子生了,後面事還不少呢,兩穩婆趕緊進屋,幫著剪臍帶,給孩子擦拭身子。
看著茯苓寫的家書,蘇棠腮幫子都笑僵硬了,信安郡王性子就夠跳脫了,這孩子十有八九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都能想像的到安王府將來得有多熱鬧了,回京之後,她要開個鋪子專賣雞毛撣子。
蘇棠揉腮幫子,那邊信安郡王過來道,「堂妹在笑什麼,笑的這麼歡樂?」
蘇棠肯定不能告訴信安郡王,她就是在笑他啊。
蘇棠笑道,「恭喜郡王喜添麟兒。」
信安郡王道,「沾堂妹的福氣了。」
說完,信安郡王看向謝柏庭道,「我找你有點事。」
沒直接說,可見不想讓蘇棠知道,蘇棠識趣的進營帳了。
不多會兒,謝柏庭就進來了,蘇棠沒忍住問道,「郡王找你什麼事?」
「借錢。」
「……」
蘇棠睜圓眼睛,「他不是要請軍中將士們吃飯嗎?」
「話撂出去,發現錢不夠,這不來找我借錢了,」謝柏庭忍著腦門上黑線道。
「……」
營帳不隔音,謝柏庭和蘇棠說的話,信安郡王站在營帳外聽得一清二楚。
臉是嘩啦啦掉一地啊。
借錢請客,丟不丟人啊啊啊。
在京都隔三差五請客吃飯,習慣了,一高興就請客,認識的不認識的他都請,剛剛興頭上忘了軍中有多少人……
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的。
硬著頭皮也得把這客請了。
想他信安郡王這輩子請客不下百八十回,都是好酒好肉敞開了吃,不醉不歸,可今兒,他花最多的錢請最寒酸的客,他只請的起將士們吃肉包子……
這也太太太寒酸了。
很快他絕望的發現,他就算借錢,也最多讓將士們再喝碗排骨湯。
要按一個人一兩銀子的標準準備,他一頓飯就差不多把安王府請破產。
信安郡王,「……」
一下子就對請客有了心理陰影。
不遠處齊宵和沐止兩笑的肚子疼,齊宵憋笑道,「都說做了爹,性子就沉穩了,果然不假,你看郡王一下子就沉穩了許多。」
沐止不敢苟同,「就郡王的性子,不生上個,沉穩不了。」
「我敢打賭,他這會兒正在想怎麼逃過安王爺的一頓毒打。」
齊宵覺得沐止說的很對,兩人笑的前俯後仰。
營帳內,蘇棠也是無話可說,不過軍中將士吃的確實很一般,肉包子都要打了勝仗才有,能吃頓好的,肯定開心。
謝柏庭只是送家書給蘇棠,他還有事,只喝了盞茶就起了身,剛掀開棉簾出去,就見一小將軍跑過來,大喘氣道,「世,世子爺,扶風王急召諸位將軍議事,請您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