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拓跋擎啟程回東厥的日子。
朝廷設宴替他餞行。
蘇棠和謝柏庭再再再一次掐著點進宮,剛走到位置處,公公的公鴨嗓音就傳了來:
「皇上駕到。」
這回,蘇棠沒下跪迎接皇上了。
大家都跪著,她能站著,這種享受特權的感覺不要太好。
皇上見蘇棠把他這個父皇的話聽進去了,臉上笑容滿面,在龍椅上坐下,皇上抬手道,「都起來吧。」
這邊百官和家眷落座,那邊又一道公鴨嗓音傳來,拓跋擎到了。
他趕著回東厥,要不是國之禮儀,他都不願讓朝廷替他踐行,直接啟程離開,行李已經收拾完畢,一會兒出了皇宮,就直接出城了。
拓跋擎走上前,給皇上行禮,皇上問道,「灼傷可大好了?要沒好,就再留幾日。」
拓跋擎道,「護國公主和駙馬給我送了藥膏,效果極好,傷口已經結痂了。」
他雖然是東厥皇子,但他也是習武之人,那麼點小傷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聽他這麼說,皇上就放心了,「這次走的匆忙,以後有機會來我寧朝,再多住些時日。」
拓跋擎點頭,「希望我東厥和寧朝能永遠和平相處,有機會,我一定游遍寧朝山河。」
這也是皇上所期盼的。
皇上道,「安都王來的時候遭遇刺客,在行宮還險被刺客所傷,只怕這一路回去也不會安生,朕已命駙馬派人護送你回去。」
這回,拓跋擎沒有推辭,「多謝寧朝皇上。」
拓跋擎來的時候給皇上帶了禮物,還是東厥皇帝親自燒制的九龍杯,皇上肯定不會讓拓跋擎空著手離開。
皇上本來打算也燒制個精美瓷器做回禮,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最近實在太忙了,只能另外準備禮物了,和東雍一樣,皇上也送拓跋擎十馬車酒水。
拓跋擎很感激,但是拒絕了,「寧朝的酒,堪稱一絕,父親若是能喝到,必定喜歡,只是我得儘快趕回去,帶著酒水頗為不便,您的心意,我會如實轉達父親知道,酒水我就不帶了。」
皇上一臉可惜。
拓跋擎也覺得可惜啊,他也是愛酒之人,他看向坐在對面的蘇棠和謝柏庭,「我有個不情之請,若是可以,還請公主駙馬答應。」
蘇棠眨了下眼,道,「安都王請說。」
拓跋擎就道,「我知道天下第一樓和酒水都出自公主之手,不知公主能否將天下第一樓開到我東厥去,也讓我東厥君臣百姓添幾分口福?」
蘇棠還以為拓跋擎找她什麼事呢,竟然是希望她在東厥開鋪子,東厥不該牴觸她這麼做嗎?
不過這事也不是牴觸就能杜絕的,東雍不就在寧朝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開了座青樓,一邊掙錢一邊打探消息,還找了宋國公和寧王做靠山,既然杜絕不了,不如大大方方的邀請她把鋪子開過去,享幾分口腹之慾。
蘇棠笑道,「這有何不可?我樂意至極。」
本來蘇棠就計劃把天下第一樓開遍寧朝,建立龐大的信息網,現在版圖擴張了,她要把天下第一樓開到東厥東雍北疆南疆去。
拓跋擎向蘇棠道謝,然後舞姬上來獻舞。
輕歌曼舞,觥籌交錯。
拓跋擎將桌子上一壺酒喝光,又添了一壺,最後一杯酒起身敬皇上,「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些日子多謝寧朝盛情款待,我該離開了。」
皇上點頭,「一路順風。」
拓跋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再次和皇上作揖,然後就走了。
出了大殿,走了沒十幾步,身後有聲音傳來,「安都王留步。」
拓跋擎停下腳步,回頭就見謝柏庭和蘇棠朝他走過來。
謝柏庭來送他足夠了,護國公主身子這麼重了,怎麼也追出來了?
等蘇棠和謝柏庭上前,拓跋擎問道,「公主找我有事?」
蘇棠點頭,「我確實有點事想請安都王幫忙。」
拓跋擎心下奇怪,有什麼事不能在大殿當著大家的面找他的,他道,「公主請說。」
蘇棠就道,「你的救命恩人謝天養,他不是我們寧朝人,而是你們東厥人,他來我們寧朝是想辦法找尋他失散的家人的,只是東厥距離我寧朝實在太遠了,我有心幫他都不知道從何幫起,你貴為東厥皇子,幫忙貼個告示找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就想找你幫他這個忙。」
別說謝天養救過拓跋擎了,就是沒有,蘇棠托他幫這點忙,他也不會推辭。
拓跋擎答應了,「他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會盡全力幫他找到家人的。」
蘇棠點點頭,從半夏手裡接過錦盒,遞給拓跋擎道,「他家人的信息,我寫下來了,連同信物一起裝在了這錦盒裡。」
拓跋擎隨手把錦盒打開,入目一封信,還看到一根細繩,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錦盒合上,遞給身後的護衛,「收好錦盒。」
「是。」
護衛雙手接過錦盒。
拓跋擎又和謝柏庭還有蘇棠道別,然後就告辭了。
拓跋擎沒讓謝柏庭送他出宮,目送拓跋擎和護衛離開後,謝柏庭帶蘇棠去御書房見皇上,蘇棠挺著肚子進宮,總要去給皇上請個安再走,回頭天寒地凍身子沉,皇上要想見她這個女兒,只能擺駕靖南王府了。
兩人往御書房方向走,遠遠的蘇小北和六皇子跑過來,跑的特別快,蘇棠都擔心他們會摔著,道,「慢點跑。」
蘇小北一口氣跑上前,紅著眼眶道,「姐姐、姐夫,你們有大哥的消息嗎,他什麼時候回來?」
蘇棠笑道,「想大哥了?」
「有點兒,」蘇小北鼻子酸澀道。
他仰頭望著蘇棠和謝柏庭。
蘇棠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見蘇小北眼淚在眸底打轉,蘇棠道,「有這麼想大哥嗎?」
蘇小北剛要點頭,六皇子就把他賣了,「他一缺錢就想蘇大哥。」
蘇棠,「……」
謝柏庭,「……」
蘇小北瞪六皇子道,「我平常也想大哥的好麼,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是,無聊的時候也想蘇大哥,蘇大哥不在,都沒人給他坑了,鎮國公府里的小廝在他手裡都走不了一個來回,坑起來沒難度,沒意思。
蘇棠就道,「錢花光了?」
蘇小北小臉上滿是惆悵,「錢太不經花了,感覺還沒用就沒了。」
這應該是許多人的感慨。
蘇棠讓半夏拿二兩銀子給他,蘇小北沒要,大哥窮的到處蹭飯都不要姐姐的錢,他能要嗎,要了會被娘打的。
「我知道哪裡有錢,走了,」蘇小北沖六皇子道。
兩人往御書房方向跑去。
蘇棠看的眼角一抽。
別告訴她,他們是去坑皇上去了。
等蘇棠和謝柏庭進御書房,就聽皇上道,「你們怎麼來御書房了?」
六皇子如實道,「小北說來御書房撿錢。」
皇上眉頭一挑,「御書房哪來錢給你們撿?」
蘇小北道,「宮外人說的啊,宮裡遍地黃金,我和六皇子在宮裡別處都沒撿到錢,就想來御書房碰碰運氣,要是我撿到了,皇上能賞賜給我和六皇子嗎?」
皇上笑道,「行,你們要能撿到,朕就賞給你們了。」
話音一落,蘇小北直接就趴下了,伸手往龍案下掏,看的皇上和元公公面面相覷,六皇子不明所以,趴著看蘇小北在龍案下扒拉身上。
還沒看清,蘇小北已經麻溜的起身,隨手敷衍錦袍拍了兩下灰,然後把手伸開給皇上看。
他的掌心赫然一顆小東珠,圓潤光澤。
皇上道,「你怎麼知道龍案下有東珠?」
蘇小北道,「我半個月前就看見了,每回來我都會看看它還在不在。」
一旁伺候的公公小心肝一抖。
老天爺啊,這是在告訴皇上他們打掃的不細緻,半個月都發現不了掉在龍案下的東珠呢。
皇上笑道,「這是東珠,不是錢。」
蘇小北歪著小腦袋道,「可我覺得我大哥說的很有道理,我大哥說能拿來買東西的,不拘是什麼,都是錢。」
皇上啞口無言,只能依照承諾,把東珠賞給蘇小北和六皇子。
蘇小北看著手裡的東珠,抬頭望著皇上道,「我能拿東珠換五兩銀子嗎?」
元公公笑道,「這顆東珠至少值一百兩。」
蘇小北一臉惆悵。
皇上就想到蘇小北要賞錢只敢要一兩的事,蘇鴻山和許氏在給蘇小北錢上還是很嚴的,便道,「拿五兩銀子給他。」
元公公讓小公公取來五兩銀子,蘇小北把東珠放到皇上龍案上,道了謝和六皇子高高興興的走了。
蘇棠上前福身給皇上行禮,皇上笑道,「不是送安都王出宮了嗎,怎麼回來了?」
蘇棠回道,「兒臣是去托安都王幫謝天養找家人去了。」
皇上點頭,「這事交給安都王辦再合適不過了。」
蘇棠陪皇上說了會兒話,有大臣來找皇上商議朝政,蘇棠就和皇上告退,和謝柏庭出了宮。
出宮後,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在街上逛了逛,買了不少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腿有點酸了,才打道回府。
到了靖南王府,謝柏庭把蘇棠從馬車上抱下來就沒放下了,直接抱著進的府,蘇棠道,「我能自己走……」
謝柏庭道,「還逞能,剛剛是誰在偷偷揉腿?」
這廝眼睛怎麼這麼尖啊,她只是覺得小腿肚子有點脹,伸手捏了下,一點酸脹她走回靜墨軒一點問題沒有好麼,不過她也沒再掙扎,被謝柏庭抱著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她沒習慣,王府的丫鬟小廝估計都習慣了。
回了屋,謝柏庭把蘇棠放下來,蘇棠剛坐到小榻上,外面跑進來個丫鬟道,「世子爺,東厥安都王來了。」
蘇棠,「……???」
謝柏庭,「……???」
不是急著回東厥嗎?
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