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城。
曼阿錯愕地看著奔來的信使。
現在樓蘭被團團包圍,己方的信使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信使不等曼阿問出來,主動道明了原委。
「啟稟大王,圍城的兵馬刻意放開了缺口。」
「守城的將士們放下吊籃,將小的拉了上去。」
曼阿臉色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皺。
他不是傻子,圍城的兵馬刻意放信使進去,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至少對當前的樓蘭,對當前的自己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大王,咱們的援軍……」
「來自婼羌、且末等國的援軍,遭遇了北疆李存孝部的襲擊,大敗而歸。」
信使深吸一口氣,還想往下說下去,卻被曼阿猛地打斷。
曼阿難以置信地望著信使,寒聲道:
「敗了?」
「蘇言的大軍都在樓蘭城下,怎麼就敗了?」
「混帳!混帳!」
信使縮了縮脖子,不敢搭話。
曼阿罵了一通,又看向信使,喝問道:
「那車師六國的援軍呢?」
「他們可是答應了本王,莫要告訴我不曾支援!」
信使臉色發白,擔憂地瞥了眼曼阿,顫聲說道:
「啟稟陛下,他們支援了,但是,但是……」
「他們本想奇襲扎阿城,一舉摧毀敵軍的糧庫,結果卻中了埋伏!」
「數萬兵馬被兩路敵軍圍剿,幾近全軍覆沒!」
砰!
曼阿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原本鐵青的臉龐一片慘白,頭顱無力地垂下,心中只有頹喪。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氣,這報喪的使者肯定要被懲處,但現在腦子裡只有亂糟糟的戰事,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難道是天亡樓蘭?」
「當初如果沒有投效大乾,而是選擇北疆王蘇言……」
「那現在的局面,會不會比這強十倍,強百倍?」
曼阿心裡喃喃自語,眼前不由浮現去往大乾時,沿途看到的流離失所的難民,看到鎮壓暴民的軍隊。
他沒去過北疆,但從軍隊也可以推斷出,恐怕北疆的實力要強過大乾!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意識到北疆實力更強也好,認識到自己愚昧無知也罷,通通都沒有意義。
「你去一趟北疆軍大營,面見北疆王蘇言。」
「告訴他,我曼阿願意向北疆俯首稱臣,永不背叛!」
曼阿嚴肅地看著信使,心裡七上八下。
現在大軍圍城,城破人亡只在蘇言一念之間,對方會不會接受自己的投效?
至於說轉投北疆陣營會不會惹怒大乾,這當口已經顧不上了。
「大王……」
「您請放心,小人定不辱使命!」
信使抱拳行禮,快步離去。
曼阿望著信使的背影,痛苦地閉上眼睛,任由額頭冷汗滑落。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想到了爭奪王位的巴爾哈,想到了死在樓蘭的耿淵,想到了那顆稀世珍寶隨珠。
這些仿佛都在嘲弄自己,嘲弄自己這個得位不正的國王。
信使乘吊籃來到牆下,大踏步地朝最近的北疆軍走去。
「我要見你們北疆王!」
「樓蘭王曼阿有話與北疆王商議!」
信使大聲地嚷嚷起來。
「這廝嘰里咕嚕說什麼呢?」
「怪模怪樣,估計是有什麼事。」
幾名草原部卒瞪大了眼睛,看著既不逃跑也不畏懼的使者。
對視一眼後,眾人沒敢怠慢,拖著使者找到了典韋。
「爾等抓了個西域人過來,這是像本將軍請功?」
「幹得不錯,再接再厲!」
典韋大笑著打趣幾聲。
「將軍,這人看著很不對勁!」
「他是主動找到咱們的,也不逃跑,反而一個勁地嘟囔。」
「正因為這樣,才抓來請將軍一看。」
幾個草原部卒解釋一番,典韋不由來了興趣,好奇地看著信使。
信使一看到典韋,立馬張嘴重複之前的話。
「確實有問題。」
「找幾個會西域話的過來!」
典韋摩挲著下巴,打量著眼前之人。
很快,兩個西域俘兵被帶了過來。
「見過將軍!」
「小的早年在草原待過很久,故而通曉兩邊的語言。」
俘兵解釋一通。
「嗯,你問問他,究竟想幹什麼!」
典韋指了指旁邊的信使,俘兵趕忙換了西域話,哇啦哇啦地交談起來。
片刻,俘兵轉頭看向典韋,解釋道:
「將軍,他自稱樓蘭國的使者,欲要見北疆王殿下。」
「說是樓蘭王曼阿有極其重要的事情。」
「哦?」
典韋上上下下打量著俘兵,沉吟片刻後,喚來數名士卒。
「此乃樓蘭使者,你們帶他去一趟扎阿城,見一見蘇言殿下!」
「遵命!」
眾士卒抱拳領命。
旁邊的俘兵翻譯以後,跟著一起前往扎阿城。
扎阿城。
戰場已經清理乾淨,沖霄的烈焰焚燒著屍骸。
荒涼的原野上,被血水浸透的泥土,散發著怪異的血腥味。
寒風嗚咽,如泣如訴。
仿佛就連天地也沉浸在生命凋零的悲傷中,以至於陰沉沉的。
「此戰得勝,樓蘭周圍的國家是不敢再出兵了。」
「按照計劃,就是攻陷樓蘭,罷黜現在的國王、文武百官。」
「如此,方能逼迫他們攻擊咱們的軍團,而不是一味地抱頭挨打。」
蘇言望著牆上的地圖,包括樓蘭在內,婼羌、且末,墨山、車師等國全被畫了圈,代表著他們已經直接參與了對北疆的戰爭。
接連損兵折將,這幾個國家的實力飛速下降。
像兵馬最少、地盤最小的墨山國,恐怕可用兵馬已經不足一萬。
這樣的小國,只需要一場仗就能解決。
「殿下,還有一件事。」
「分派到各處的斥候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旁邊的魏徵遞上來一份情報,臉色略帶笑容。
「哦?」
蘇言接過信,撕開查看。
「近來在樓蘭之西的荒漠裡,發現一夥馬匪。」
「該馬匪的匪首,疑似巴爾哈。」
巴爾哈就是奪權失敗逃亡的樓蘭王子,這一點蘇言是記得的。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堂堂一國王子,居然淪落到了當馬匪的境地。
沉吟片刻,蘇言沉聲說道:
「重點追蹤調查這伙馬匪。」
「如果真的是巴爾哈,或許能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