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摔在地上的密信,隆乾帝的神情愈發陰沉。
他很快意識到一點:中車府這群酒囊飯袋之輩都調查出了土豆產量,那自己派去北疆的血滴子,居然遲遲未送來情報?
究竟是他們沒有查到,還是出於某種緣由不願送?
隆乾帝雖然昏庸,沉迷於美色,但也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土豆的產量絕對傳遍了北疆,血滴子就算在家閉門不出,也該聽聞這等事!
莫非是得了褒獎的聖旨,故而滋長了驕狂自滿之心?
隆乾帝一想到自己擬的那道聖旨,臉龐騰地紅了,羞愧與惱怒一齊湧上心頭,兩者交織融合,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焰。
「一群廢物!」
他也不知道這話在罵誰。
是罵大乾主管農桑的司農,還是罵北疆的血滴子?
御書房裡迴蕩著低沉的咒罵聲,直到許久才平息下來。
天色昏昏沉沉的,在余氏豐腴的身軀上發泄一通後,隆乾帝總算排解了心中的煩悶,臉色略略和緩。
這余氏自然是余鴻的妻子。
余鴻刺殺隆乾帝未遂,連其族人也被誅殺,唯獨被隆乾帝看中的余氏及其女兒,全都被送到了宮闈之中。
非但沒有被牽連,前者還被封了個妃嬪。
正欲閉目小憩,卻聽廊廡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啟稟陛下,有一封緊急密奏!」
「嗯?」
隆乾帝一臉不耐的站起身來。
內侍將密奏呈給隆乾帝,後者瞥了眼,信封上帶有獨特的血滴子標識,心道多半是北疆的那群廢物來信了。
當他撕開信封,看到密信的內容後,臉色卻騰地變了。
「賊子,安敢如此!」
隆乾帝怒喝一聲,猛地一拍床幃。
這一下拍了個空,險些跌倒在床上,幸好被余氏扶住,然而余氏在看到密信上的蠅頭小字後,一張俏臉頓時驚得褪了血色。
這封密信並非北疆之事,而是另外一支血滴子密諜發來的,也就是奉命調查救走吳九桂身後神秘勢力的那支。
「今多番查證,吏部侍郎皇甫玉與江湖殺手組織『閻王殿』往來密切,在雙方的信件中,曾多次提及『假新娘』之名……」
這封密信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皇甫玉確實與神秘勢力有關,但雙方多次提到了刺殺隆乾帝的假新娘的名字,立刻引起了隆乾帝的疑忌。
「著令中車府火速逮捕皇甫玉,朕要親自審問!」隆乾帝不由分說便下了令,一甩袍袖大踏步的離去。
余氏看著隆乾帝的身影,心頭顫然,當初被抄家滅族的陰影籠上心頭,很明顯又有大臣要遭殃了。
中車府接到命令,先分出一人將消息報告給了西廠雨化田,接著又派人火速殺到皇甫玉府邸,不由分說捉拿下獄。
西廠駐地。
「皇甫玉被拿了?」
雨化田聽著中車府督司的匯報,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皇甫玉哪裡與什麼閻王殿有關係,來往的密信不過是西廠密諜偽造投放的罷了,西廠一直網羅江湖中的奇人異士,自然有精通模仿他人筆跡者。
只是將來往的密信放到了皇甫玉書房裡,再經過一番布置,引導著血滴子調查此人,很輕鬆就拿到了『罪證』。
「此人乃隆乾帝的忠實擁躉,還不知會被怎樣處理。」中車府督司目露期待之色,他們現在投效了蘇言,自然希望隆乾帝的心腹死得越多越好。
「以隆乾帝的性情,怕是活不了。」
雨化田冷冷一笑。
他甚至能想像得到隆乾帝氣急敗壞的模樣,一直忠心耿耿的官吏,暗中居然想造自己的反!
為了加重隆乾帝的疑忌,雨化田在信件里編造了一個不存在的『十六皇子』,稱此子乃康乾帝南巡之時臨幸民女所生,如今已有十四歲,性情溫和,頗有才學。
康乾帝的種種事跡,除了他自己誰也說不清楚,故而這不存在的『十六皇子』,給隆乾帝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北疆已經有個蘇言處處作梗、虎視眈眈,現在江南有多了個十六皇子,這豈不是又添了個大麻煩?
隆乾帝逼視著捆綁在刑柱上的皇甫玉,冷喝道:「朕自問待你不薄,從政才多久就提拔你為吏部侍郎,如今就這麼回報朕的?」
他將血滴子送來的往來信件,砸到了皇甫玉的臉上。
「臣冤枉啊!」
「臣一向忠心耿耿,怎會……」
皇甫玉驚惶地叫著,目光落到鋪展開來的信件上,貼在地板上的筆墨是如此熟悉,竟使他愣在了原地。
「說啊?」
「怎麼不說?」
隆乾帝怒火升騰,驀地抓起鞭子。
啪!
沾了鹽水的鞭子重重抽打在皇甫玉臉上,後者慘叫一聲,不住地叫嚷起來,「栽贓陷害,這是陷害啊!」
「臣從未寫過此信,從未與那閻王殿有所來往!」
然而,他雖然這般叫嚷著,可心裡卻泛起了嘀咕。
這筆跡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難道是睡夢裡寫就的不成?
可他苦心冥想,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好端端的幹嘛聯絡閻王殿,難道真的想造反擁立十六皇子不成?
「你若老實交代,朕可饒你全家性命。」隆乾帝冷冷地瞪著皇甫玉,話語裡的殺氣刺激得對方哆嗦起來。
「陛下……」
皇甫玉滿心驚駭。
難道就這樣草率的處死自己,甚至要波及全家?
但隆乾帝並沒有給他辯解的時間,撂下狠話後徑直離去。
深夜。
一張匆忙寫就的供紙,呈到了隆乾帝面前。
「罪臣皇甫玉與閻王殿……」
皇甫玉確定自己沒有罪,然而他深知隆乾帝的性情,他不會給自己多少時間,與其試圖洗刷冤屈,還不如趁早認罪免得株連親人。
「果然。」
隆乾帝面無表情地看完供紙,「好得很,好得很吶!」
「既然你做的初一,休怪朕做得十五了!」
想到這裡,隆乾帝看向內侍,陰沉著臉說道:「擬旨,皇甫玉勾結江湖勢力,參與謀反,即日處死!」
「至於其家人……」他望了眼刑部大牢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惱怒與譏嘲,冷冷喝道:「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