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門再度開啟時,房間裡響起老太監的聲音。
「陛下,內衛已經攜旨出發。」
「好。」
康乾帝微微頷首,臉上倦容更甚。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要不去歇息……」老太監顫聲問詢著,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疲憊的康乾帝,心中亦一陣惶然。
「朕知道了。」
康乾帝擺擺手,老太監欲言又止,轉身離開。
待心腹太監離開,御書房安靜下來。
穿堂而過的冷風,吹拂著蒼老的臉龐,他眺望著北疆方向,神思不屬。
自己生的這些好大兒,一個個都不省心。
就連中車府都與他們勾勾搭搭,這也是選擇由內衛送旨的主要原因。
不過,儘管中車府靠不住,但至少內宮還是被自己牢牢掌控,沒有給那些皇子插手的空間。
他這般想著。
殊不知,在漫長的歲月里,各個皇子早已把內宮滲透成篩子了。
康乾帝的密旨剛剛讓內衛送走,各個皇子便已經接到宮中送來的消息。
二皇子府。
「殿下,宮裡送來的密信!」
一名心腹親衛走進來,向二皇子蘇曄匯報宮內情況。
「密信?念。」
蘇曄皺緊眉頭。
「蘇言奪了北疆兵權,陛下龍顏大怒。」
「擬定一份密旨,已經交由內衛送往北疆……」
親衛念著念著,聲音漸漸低下去,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蘇曄。
這時的二皇子,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他本來聽到康乾帝龍顏大怒,臉上還湧出一抹喜色,但不等他笑出聲,就聽到老皇帝居然擬定了一份密旨!
又是密旨,又是蘇言,父皇究竟想做什麼!
「該死!」
蘇曄猛地站起身來,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親衛駭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媽的,該死!」
「該死的蘇言!」
蘇曄暴怒,臉龐氣得煞白,雙手抓住桌案,用力猛推!
哐當!
桌子掀翻倒地,各種雜物及文書散落一地。
看著遍地狼藉,蘇曄仍舊不解氣。
最近蘇言那個該死的狗東西大破匈蠻,在朝中可謂風光無限,已經讓自己夠憋悶了。
走幾步路都能聽見稱讚蘇言的人,現在父皇居然還擬定密旨!
毫無疑問,這必然是以後的傳位詔書!
「父皇這是認定了蘇言啊!」
「該死!該死!」
蘇曄嘟囔著,抄起佩劍氣沖沖地踹開房門。
「啊!」
走廊里端著茶水的侍女嚇了一跳,險些撒了茶水,不顧滾燙,趕忙用手護住。
「你叫什麼?」
「你他媽也看笑話,是不是!」
暴怒之下,蘇曄雙目通紅,死死地瞪著侍女。
侍女滿臉驚恐,慌忙跪倒在地,哆嗦著連連搖頭。
「找死!」
蘇曄越看越怒,舉劍便刺!
噗!
劍尖斜著刺進了侍女的胸膛,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
劇痛襲來,侍女臉龐驚恐而扭曲,難以置信地看著二皇子,想要出聲求饒。
冷著臉的蘇曄全然無視了侍女,拔出劍再度刺去!
噗!
大量的鮮血染紅了地板。
侍女一聲不吭軟倒在地,眼瞳中的驚懼和絕望定格。
周圍的侍女見狀,無不驚叫而逃,不料落在蘇曄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群賤人,想投蘇言不成!」
蘇曄狂喝一聲,持劍砍殺而去!
不多時。
庭院裡多了幾具尚且溫熱的屍骸。
原本鮮活的生命,頃刻間失去了生息,看著地上扭曲的屍體,蘇曄總算宣洩了心頭的惡氣,轉而喚來心腹。
「速去調撥刺客,不惜一切代價,弄死蘇言!」
「遵命!」
心腹迅速領命,轉身離去。
看著對方離開,二皇子冷冷一笑,「蘇言,這是你逼我的!」
「明的玩不過,可別怪我無情!」
論打仗,他確實比不上蘇言,但這不代表自己就束手無策。
要知道,二皇子蘇曄本人雖然沒有啥出眾的地方,但架不住他出身好,母族中有一支脈,乾的就是殺手勾當!
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閻王殿』,正是他母族中的支脈所創!
與此同時。
三皇子、四皇子等人,也是小動作不斷。
他們也想到了傳位詔書。
畢竟蘇言連邊疆軍權都奪走了,康乾帝非但沒有暴怒懲處,反而發出一道密旨!
這代表著什麼,還用多想?
若不是將他視為下一代君王,以父皇的性格,如何能夠容忍!
念及於此,眾皇子全都忙活起來。
或是如二皇子那般,派遣心腹死士去刺殺蘇言;或是糾集一眾黨羽,密謀在下次朝會時彈劾蘇言。
總之,人人皆欲置蘇言於死地,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大皇子府。
書房裡。
「竟有這種事?!」
「可惡,蘇言這廝究竟給父皇灌了什麼迷魂湯!」
滿心期待著康乾帝發怒的大皇子,這會兒聽完心腹的報告,徹底僵住了。
艱難地揉了揉臉頰,仍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放了蘇言一馬不說,竟然還擬旨送往北疆?
他可不覺得這密旨是勒令蘇言自裁!
像那樣的旨意,早就用過了,壓根沒起到半分作用。
「迅速通知刑部尚書、禮部……」一向志大才疏的大皇子,這會兒已經被怒火和驚愕攫住了心神,想都不想就發號施令。
「告訴他們,迅速拿出章程,聯合起來上書彈劾蘇言!」
「切記,言詞一定要夠狠,務必將蘇言的狼子野心著重點出!」
聞言,心腹抱拳領命,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
房門突然打開,卻見一個瘸拐的身影走了進來。
「鄔先生怎麼來了?」
大皇子詫異地挑挑眉頭,轉而看向心腹,「速去。」
「且慢。」
鄔道人舉了舉拐杖,攔下了心腹侍衛。
看到這一幕,大皇子皺著眉頭,臉色變了變,試探道:
「先生已經知道了宮中的情況?」
「各方動作不斷,就是想不知都難啊!」
「既然如此,先生為何阻止我彈劾?」
大皇子面露不解之色,凝視著鄔道人。
難道他不清楚,倘若自己任由蘇言安穩接旨,豈不是再沒機會繼承大統?
正困惑間,卻聽鄔道人陰惻惻說道:
「殿下何必趟這灘渾水,坐山觀虎鬥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