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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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這是文書隊冬季整訓呈請,吳達財送來的,大致意思是文書隊集中操練十天,之後按贊畫房的計劃隨軍操演,凡不能達標的文書官擬皆降為書手。」

  余先生遞過來一份呈文紙,龐雨接過瀏覽的時候,他又繼續道,「文書隊還報來幾個呈請,有覆核戰功賞賜、擴辦夜校等幾項,其中略有錯漏,小人發回讓他重新寫過。」

  龐雨大致看了一下吳達財的呈請,主要內容是對文書隊人員整訓,要求所有文書官達到軍隊的標準,熟記軍律及編制等內容,未能完成的要淘汰,但營中書手是夠的,淘汰下來到底安排去哪裡並未說明白。

  余先生規矩的站在桌案對面,三年前他給桐城縣丞當幕友的時候,對面這個龐副總兵還在衙門裡面當皂隸,兩人差著好多層級,後來縣丞在民亂中受了驚嚇回鄉了,余先生才投靠了龐雨,現在守備衙署任承發房副職,兩人仍然差著好多層級。

  他雖然名義上是承發房副職,但現在不在承發房辦事,宿松大戰打完,龐雨將後衙改造了一番,書房改成了三間相連的直房,讓余先生就在這裡當值,負責處理需要龐雨處理的文書。

  「余先生你覺得吳達財這呈請是否妥當?」

  余先生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龐雨的神色,吳達財是剛提拔的,剛上任兩天就搞了一份整訓呈請,訓練什麼不要緊,主要內容是後面的淘汰,可以看做是吳達財要確立地位的重要步驟。以余先生所知的情況,各部的文書官有做得好的,但大部分還帶著以往文人習氣,與軍隊格格不入,遠不能讓龐雨滿意。既然任命吳達財這個武夫去了文書隊,就是要讓他鬧出動靜來的,所以動靜越大越好。

  有了這個認識後,余先生開口道,「小人以為確實該當整訓,以往不僅軍中,連衙門裡面也弄不清楚,文書官到底是兵是將還是吏,吳達財以整訓告訴大夥,文書官肯定不是吏。只是這汰換下來的人,到底要換到何處,似還可商榷。,-*'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龐雨微微點頭,「軍中識字者本就不多,這些人若不適合當文書官,也不宜棄之不用,方才吳達財還有擴辦夜校的呈請,可以把夜校實辦,這些人放進去當個教習,如此人盡其才。」

  「大人明鑑,已建有武學,若是再實辦夜校,似有重複。」

  龐雨揉揉額頭,以往夜校只是臨時開設,教識字的大部分來自文書隊,也有部分各房書手,負責的是侯先生,即便在龐雨的小體制內,也並無單獨編列,一旦軍隊調動就不再授課,去年寇警一急,軍隊沿山部署,夜校就停了大半年,宿松戰後也只在府城恢復了授課。

  「武學只在府城開設一處,本官的意思,這夜校隨各千總部開設,如此才不至中斷。」

  「大人看夜校是由何房主理,屬下好早些安排。」

  按慣例學校可以放在禮房下面,但守備衙署這個禮房作用有限,主要是接屬下兵將的告身,司吏還是以前留任下來的,因為也只有他熟悉那些繁瑣禮儀,龐雨並不想讓這老頭管其他事情,特別是這個夜校還沒編制,是不符合朝廷體制的。

  「每司設一個夜校,便由各司文書官兼管,設教習兩人,由吳達財總領。」

  「小人領命,那這呈請……」

  「批覆吳達財,大體按呈請辦理,文書官畢竟職司有別,戰技方面不必樣樣達到操典,究竟如何考評,他自己斟酌,但至少行軍紮營兩項應按士兵標準,操練中文書官不許騎馬乘車,考評完畢先將名單呈報本官。」

  余先生一聽,知道文書隊這次基本要天翻地覆了,龐雨把夜校也分給吳達財,還在給吳達財更多權力,說明對這上任的第一把火很認可,再次確認吳達財就是最近衙門裡面的行情人,只能順著這個方向添柴加火。

  「大人高明,但小人有一提議,此夜校設於軍中,汰換下來的文書官若是仍在夜校任教,不免心中有怨氣,若是將此種怨氣帶入教習之中,小人擔心影響軍心。前次大人說墩堡之中也可讀書識字,戶房也多次跟承發房提及,俘虜中讀書人皆被選走,墩堡回報事項都靠口述,戶房實難詳查,不如將這些汰換的文書官放入墩堡之中,寫文書也罷算帳也罷,似比在軍中更佳。」

  龐雨思考片刻道,「余先生說得有理,便按此批覆給吳達財。」

  「這裡還有一件要事,是俘獲的那些流寇……流民,宿松戰後俘獲共計三萬九千七百餘人,經各房各坊挑選合共二千一百餘人,沿驛路建墩堡十三處,入墩共計一萬二千餘人,剩餘兩萬的皆在宿松,按史道台的意思,每日供粥一頓,然後由各縣安置,宿松苟知縣只給了一次一百石糧,安慶府給了兩次共計兩百石,其餘都是我守備營支應,大人說不禁去留,但此去數月,仍有一萬四千滯留宿松,眼下皮知府離任,各縣不願安置一直拖延,向史道台行文數次,至今未給回復,恐怕只有請大人親自去說。」

  龐雨回憶了一下,俘虜處置當時史可法確實是這樣說的,龐雨是需要區別挑選裡面可用的人才,暫時便養在宿松。由於數量龐大,沒有那麼多軍隊看管邊界,可能其中很多賊子乘亂跑了,各房挑選完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在宿松一天一頓粥也不願走。

  這些人體力不佳,即便是種地短期內也出產不了糧食,對誰都是負擔,更不用說還是流寇,龐雨的甄別也不可能把關係都查清楚,說不定還有親友在宿松一戰被殺,對於各縣都是負擔,自然大家都不願意接收,但放在那裡空耗糧食不說,安全上還是隱患。像左良玉一股腦殺了更是不行,且不說史可法和張國維那裡不同意,朝廷裡面必定言官彈劾不斷,龐雨是需要名聲的人,跟左良玉比不了。繼續留著吧,就要空耗龐雨大量錢糧。

  「本官知道了。」

  龐雨揮揮手,余先生也知道此事麻煩,收起剛剛匯報的一摞文書,開門返回外間。

  剛把茶杯端在手上,龐丁已經帶著江帆出現在門前,龐雨連忙放下茶杯,招手讓兩人進來,江帆親自趕回安慶,必定是南京有要緊事。

  江帆施禮後低聲道,「大人,溫體仁確實去職了,眼下已經離京。」

  龐雨沉穩的點點頭,這可能是數年來朝廷最大的變動,整個朝局都會受到此事的影響。若是半年之前,龐雨會興奮得跳起來,因為溫體仁拿辦錢謙益、調查復社這兩件,都把他牽連在內,但宿松一戰之後,龐雨有軍功在手,已擺脫了漩渦。但經濟上仍需要依靠東林和復社,特別是銀莊下一步在江南的拓展,所以溫體仁此事對龐雨仍是大事。

  「據聞是錢謙益找上曹化淳,東廠拿了舉告錢謙益的兩人,又牽連出了蔡奕琛為背後指使,溫體仁便有了結黨之嫌。」

  「首輔還比不過太監,那南都形勢如何?」

  「東林和復社彈冠相慶,不光他們,阮大鋮、馬士英等人都派人入京打探,想要乘機復起。」

  「這樣就彈冠相慶了。」龐雨輕輕敲著桌面,「可確定溫體仁是一個人去職,還是溫黨一起免了?」

  「只有溫體仁一人,薛國觀還入了閣。」

  「只免一人,誰接任的首輔?」

  「是張至發,之後吏部推舉七人候補閣員,皇上定的是劉宇亮、傅冠和薛國觀。幾人都不是東林,屬下以為,皇上還是想用孤黨。」

  此事龐丁上了茶,江帆道謝之後接著道,「但南都各路人等仍以為東林將掌權,近日想通過劉若谷跟大人見面的不計其數,甚至那復社的張溥也來了。」

  因為龐雨之前在阮大鋮的牽線之下拜了錢謙益為師,本意是找名人給錢莊站台,因此也受了牽連,但南都很多人以為龐雨真是錢謙益門人,現在眾人以為錢謙益鬥垮了溫體仁,自然復起在即,想通過龐雨搭上線,這對龐雨又好處,但也不會去搭理,聽到張溥的名字時,龐雨抬眼看著江帆,「張溥也想見本官?」

  「是的,但他不是通過復社的人,反倒是派來吳昌時找到阮大鋮,說想請大人到嘉興一會。」

  「阮大鋮。」龐雨聽後笑笑,現在他對此一點也不驚奇,復社裡面也是派系林立,方以智、吳應箕這樣的年輕一派對阮大鋮深惡痛絕,但復社的高層卻跟阮大鋮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現在猜不到張溥想談什麼,拉自己入復社的可能最大,好依靠邊才重新進身,但自己跟復社的人關聯頗多,張溥卻要通過阮大鋮來聯絡,說明還有其他事情想談。

  「錢謙益放出來沒有?」

  「錢謙益仍關在天牢,沒有放出來,但京中傳言說已不再提審。」

  龐雨沉思片刻道,「張至發和入閣三人既非東林,錢謙益和張溥的事情亦未了結,那還不到東林得勢的時候。東廠能查到蔡弈琛,自然也能查到到薛國觀,但皇上又要讓他入閣,說明還是要用孤黨,東林和復社還得繼續斗,這渾水咱們暫時不趟,你給他回話,就說本官鎮守安慶不能輕離。」

  「但阮大鋮說,若是大人不能去嘉興,他可以先帶吳昌時來安慶面見大人。」

  龐雨皺著眉頭,張溥是復社的頭面人物,不但形象好,在江南官場上他只要出面說話,基本就很好辦事,有他支持的話,對錢莊發展就事半功倍。以前想見都見不到,是張溥不願意,但經過這一番政治動盪,龐雨不打算輕易再捲入新的漩渦,至少要拿到合適的回報。周之夔彈劾之事還未了結,現在搭上張溥還有風險。

  龐丁見龐雨不說話,不禁插話道,「若是阮大鋮來,少爺見了也無妨,探探他口風也是好的,阮大鋮自然知道怎生回話,斷不會拂了張溥的顏面。」

  龐雨抬頭看看龐丁,似乎龐丁說得有理,吳昌時畢竟不是張溥,自己是被溫體仁給嚇到了。

  「那就讓阮大鋮來安慶,但他要快些,熊總理萬一要調守備營剿寇,他就要撲空了。」

  江帆好奇的道,「熊總理到任了?」

  「已到九江,兩三日間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