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裴長遠和小廝蹲在草叢裡,蹲得腿都麻了。
他們一路跟著林翠兒回來,見她進了祠堂,卻沒有把藥拿出來,還以為今晚沒有好戲看了。
想不到一會兒功夫,裴長意竟然來了。
「這個林翠兒,就憑她!怎麼可能拿下我兄長?」
裴長遠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就她這點演技,要是兄長當真被她拿下,不是腦子壞了,便是眼睛瞎了。」
「世子爺?」小廝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忍不住笑起來,「這山野丫頭心還挺大,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裴長遠伸手敲了一下小廝的頭,「別發出聲音,萬一驚動了兄長,我拿你是問。」
不知道為何,小廝明明笑話的是林翠兒,可他聽見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瞧了一眼林翠兒身邊的徐望月,當真是高下立現,一個是山野村姑,一個是天上仙女。
他咽了咽口水,那催情的藥要是用在徐望月身上,如此聖潔的女子變得放浪形骸,那模樣光是想像,他都覺得身心躁動。
「我們且得想想辦法,幫幫她啊。」
裴長遠眸底閃過一絲精光,他可不是想幫林翠兒,他只想自己吃上那口天鵝肉。
「二公子,奴才想了個好法子,調虎離山。」這小廝自小就跟在裴長遠身邊,對他的脾氣秉性最是了解。
見他眼珠子滴溜一轉,就知道他腦子裡想了什麼壞主意。
二公子哪裡是想要幫那山野村姑,分明是自己動了歪心思。
「就你這小子最壞心眼,你快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把兄長和山野丫頭都調走?」
「那藥呢?你不會全給那丫頭了吧,自己剩下了嗎?」
小廝笑得一臉奸邪,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這樣的好東西,怎麼會不給二公子留下呢?」
「公子放心,這東西一包能抵十包,吃上一口,烈女也擋不住,且得求著公子呢。」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地笑了起來。
小廝仔細想了想,「棲梧院。」
「若是棲梧院著了火,世子爺和那野丫頭都得過去,但是二姑娘不同,她得留在祠堂里受罰。」
「妙啊。」裴長遠重重的一掌打在小廝肩頭,「臭小子,在自己家放火,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我的二公子,咱們侯府每個院子裡都備了大水缸,點一點小火,立馬便能撲滅。」
「只要世子爺和林翠兒一走,我們立刻便去把二姑娘帶走,就算他們滅了火回來。」
「那時候,二公子好事已成了。」
小廝眉眼一挑,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裴長遠。
「好小子,這事你去辦。」裴長遠一把奪過那紙包,磨拳霍霍。
看著燭光下徐望月若隱若現的身姿,他實在難耐。
今夜,他定要把這到嘴邊的天鵝肉,吃干抹淨。
祠堂里,林翠兒急得滿頭是汗,她原先只是胡說的腹痛,可不知怎麼了,越叫,便覺得真有些痛了。
她伸手拉住徐望月的衣袖,「二姑娘,我好痛啊,是真的痛了。」
徐望月見她此刻臉色當真有些不對勁,額間都冒出汗來,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裴長意,「世子爺,你可否去門外等著?」
裴長意長身玉立地站著,唇角微微下壓,昏暗的燭光映照下,他眉眼間都泛著瑩瑩的光芒。
她究竟何事,非要避開自己?
他不苟言笑,眸光上下打量徐望月,終究是轉身出了祠堂。
徐望月扶著林翠兒坐下,壓低聲音問道,「你可是月事來了?」
月事?
林翠兒臉色越發蒼白,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茬,算著日子真好像差不多。
真要是月事來了,今天還怎麼給裴長意下藥啊?
她無奈,伸手抓住了徐望月,「怎麼辦呀二姑娘,月事布都在房裡。」
她抬眸瞧了一眼,站在外頭,背對她們的裴長意,「這事不能讓哥哥知道,太丟人了。」
徐望月看著林翠兒通紅的臉,這般女兒家的私密之事,自然是不能讓裴長意知道的。
她安撫著林翠兒,給她遞了杯熱茶,自己走出了祠堂。
「世子爺,我不能離開祠堂,你可能幫我喚紅玉過來?」
裴長意微微側頭,嘴角輕揚克制又隱忍,沉穩的眸子落在徐望月臉上。
月色下,她臉頰白皙嬌嫩,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裴長意輕咳了一聲,挪開了目光。
知道自己不能離開,便要找紅玉過來,可是要給那人傳話?
他唇角下壓,努力抑下翻湧而上的氣血,「你們兩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徐望月詫異,此事原本並無不可對人言的,可這是林翠兒的事。
她回眸,見林翠兒用期待的眼神望著自己,卻不斷地沖自己擺著手。
徐望月微微皺眉,抬頭望著裴長意,「翠兒只是想要見見你,方才用膳的時候,她想讓你過來陪我們一同用膳。」
裴長意神色微斂,將她所有反應盡收眼底,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底已染上了幾分不可察覺的溫度。
陪她們一同用膳?
「你陪著她演這齣戲,也是希望我過來陪你們用膳嗎?」
微涼的聲音里,透著幾分連裴長意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徐望月微微一怔,總覺得今日的裴長意怪怪的。
她低垂著眸子,避開了這個問題,「世子爺,裴鈺在哪?我想讓他幫我帶句話給紅玉。」
「有什麼話,不能直接對我說嗎?」裴長意漆黑的雙眸漫不經心地掃過一眼焦躁的林翠兒。
他們是一同長大的,林翠兒此刻不對勁。
「不方便。」徐望月往前邁了半步,語氣溫柔而堅定,「世子爺,您在侯府里說一不二,您就是規矩。」
「可這府里的其他人,總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想告訴您的吧。」
她此刻心裡已是有些惱火,恨不得將月事布這三個字直接宣之於口。
可眼角餘光見林翠兒又緊張,又小心翼翼地瞧著自己,她終究是忍住了。
好一個自己的秘密。
裴長意寒潭般深沉的眸底,漸漸滲出一抹冷意。
他揮了揮手,將裴鈺招來。
無妨,他且看看她究竟有什麼秘密,不方便告訴自己知道。
徐望月轉身小跑著回到桌邊,寫了一張字條交給裴鈺,「裴鈺麻煩你了,幫我拿給紅玉,快一些。」
裴鈺接過字條,小心翼翼地回頭看著裴長意。
他剛才過來就發現了,世子爺不對勁。
煙霧籠罩著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隱隱泛起。
裴鈺光是靠近裴長意,便感覺他周身冷得嚇人。
見裴鈺看向自己,裴長意冷聲開口,「讓你去便去,看我做什麼。」
他冰冷的眸光落在那張字條上,上頭並沒有寫幾個字,可他卻一個字都看不清。
隱在披風下的手漸漸攥成了拳,又輕輕鬆開。
徐望月看了裴長意一眼,臉頰微微一紅,「世子爺,我進去瞧瞧翠兒怎麼樣了,你最好別進來……」
裴長意眉頭緊蹙,光風霽月地站著,一動未動。
他始終背對著她們,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眸底深處已不是之前那般沉著冷靜。
他過去從未發現,自己的情緒這麼容易受人撩撥。
「走水了,棲梧院走水了!」
聽著外頭突然響起的叫聲,裴長意眸光一沉。
祠堂里的林翠兒著急跑了出來,「棲梧院!是我們的院子!」
「娘還在院子裡呢!哥哥,快點去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