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祠堂,裴長意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不惜對抗宗族長輩。
徐瑤夜的心裡,就好像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從她打定主意嫁給裴長意之時,她就知道,這世間上沒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裴長意也好,顧家三郎也罷,終究都會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她低眸看著自己日漸圓潤的腰圍,雖然小腹依然平坦,可這個肚子,也是時候該謀划起來了。
這一夜,徐瑤夜心中所想儘是美事。
待她公開自己的身孕,尋個由頭把徐望月扔到莊子上發賣了,從此陪在裴長意身邊的,就只有她徐瑤夜一人。
可她得意不過一夜,五福嬤嬤便帶來一個壞消息。
顧家三郎不見了。
五福嬤嬤急得額間冒汗,絲毫沒了平日裡沉穩的模樣,那顧家三郎實在太難拿捏。
她讓最能幹的娘家侄子在莊子上看著他,可不想一夜都未過去,天還未亮,人就不見了。
「大姑娘,都是老奴不好,連個人都看不住……」五福嬤嬤站在暖榻邊上,手心裡一直不斷地滲出汗來。
此事,是她辦岔了。
徐瑤夜皺著眉頭,從發間緩緩拔下一隻簪子,細細在手心裡摩挲著。
「他可是我朝最年少有為的將軍,若不是真有些本事,如何能被我瞧上。」
「莫說你一個娘家侄子,便是這侯府他都能出入自由。」
「他願意隨你去莊子上,是對我有情義。現在他人不見了,定是他有什麼謀劃,不能怪你。」
徐瑤夜將簪子放在桌上,眉眼一沉,輕輕摸了摸肚子,「嬤嬤不必如此害怕,他不敢亂來的,畢竟……」
這是他顧家的血脈。
怕隔牆有耳,徐瑤夜並沒有把話說下去。
雖說她寬慰了五福嬤嬤,可心底里總是不安。
「瑤兒果然是這世間,最了解我的人。」
顧家三郎突然推開了暖塌的門,如入無人之境。
五福嬤嬤一張老臉嚇得煞白,還未開口,就聽徐瑤夜說道,「嬤嬤,去外面看著。」
待門緊緊闔上,徐瑤夜緩緩下了暖塌,走到顧家三郎面前,瞧著他眸底似乎泛著光芒,「三郎,你很高興?」
顧家三郎正想上前抱她,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往後退了半步,緊緊抓住了徐瑤夜的手,「瑤兒,我想到辦法了。」
「你且再等等我,我定要你名正言順嫁我為妻。」
徐瑤夜臉上掛著笑意,心底里卻是把眼前的男人暗罵了千萬遍。
好個陰魂不散的男人,他瞧不見她如今當侯府主母的好日子嗎?
男人怎麼如此不知趣,非要鬧到一拍兩散的地步才罷休?
心裡雖這樣想,徐瑤夜嘴上不敢這麼說,溫柔說道,「真的嗎?三郎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顧家三郎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這些事交給我去辦吧,你且安心在侯府里養胎,等我接你們母子離開。」
靠在他懷中,徐瑤夜臉色越發難看。
不行,她一定要傳話給母親,無論用什麼法子,他必須死。
「你快去快回,定要小心。」徐瑤夜抬眸,輕輕摸著自己的肚子,「無論何時你都要記住,不能衝動。」
她再三提醒,想來就算出了什麼岔子,看在自己腹中顧家血脈的份上,顧家三郎總會顧及幾分。
將人送走,徐瑤夜顧不上鬆口氣,立馬叫來了五福嬤嬤,「多派幾個人去跟著他,千萬別跟丟了,瞧瞧他到底要做什麼。」
為了顧家三郎,徐瑤夜吃不好睡不著了,全然沒有發現林翠兒不在院子裡。
林翠兒留在祠堂里跟著徐望月學習,原本是因為裴長意開了金口。
而此刻,她從府外回來,興沖沖地就跑回了祠堂。
她今日才懂得過去哥哥教她的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從天亮到天黑,她跑了那麼多家藥鋪,都沒有掌柜的願意賣這藥給她。
想不到回來時,在一家賭坊門口,竟遇到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偷偷問著路人,誰需要催情藥。
林翠兒掏光了身上的銀子,買了整整兩副。
「翠兒,你今日看起來很是高興。」
徐望月和紅玉正往桌上擺著晚膳,見林翠兒灰頭土臉地回來,懷裡不知揣著什麼,面上的笑意都壓不住。
林翠兒連連擺手,在桌邊坐下,小心翼翼整理著衣衫,又擺弄了一下髮髻,「哥哥呢?他今日不來陪我們用膳嗎?」
徐望月失笑,「這裡是祠堂,我在此處受罰,世子爺怎麼會來這裡用晚膳?」
對呀,林翠兒霎時氣焰低了幾分。
她只顧著弄藥,卻沒想過怎麼才能讓裴長意吃上這藥。
她看著眼前徐望月和紅玉大口吃著飯菜,很香的樣子。
又四下望了望,這個祠堂,平日裡根本不會有人來的。
她猛得一擊掌!
對,只要將徐望月和紅玉遣開,把裴長意邀來這裡,在飯菜里下藥,就在這沒有人的祠堂里,把生米煮成熟飯。
她想嫁入侯府為妾的心愿,不就成了嗎!
她越想越興奮,冷靜下來才發現徐望月和紅玉都停了筷子,十分疑惑地看著她。
「哎呀!」林翠兒叫了起來,「我的肚子好痛,頭也好痛……」
「翠兒你怎麼了?可要幫你叫個大夫來?」徐望月起身微微蹙眉看著林翠兒,方才她看起來很精神,雖然總莫名其妙地笑,但好像也不似生病了。
「不要大夫,幫我叫哥哥來。」
聽到林翠兒這樣說,徐望月瞥了一眼身旁的紅玉,「去找裴鈺,讓他幫忙請世子爺來一趟。」
徐望月淡定地坐在一旁,端著茶盞,靜靜地看著林翠兒裝病。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這白茶喝了不過兩口,那清風朗月的身影竟然已出現在祠堂外。
看來裴長意對林翠兒這個妹妹,確實很上心。
「今日晚膳用了什麼,為何會腹痛?」裴長意踏步進來,清冷的月光投在他身上,拉出了一道高挑的黑影。
那冷淡疏離的眉眼,仿佛只有看向徐望月時才會染上一些顏色。
關心則亂,他剛才聽紅玉開口時提及腹痛,立刻趕來了祠堂。
眼下這一見,她面色紅潤,好像沒有病痛。
徐望月見他是沖自己開口,忙擺了擺手,指著身旁的林翠兒,「是翠兒腹痛,不是我。」
「是啊,哥哥,我肚子好痛,頭也好痛。」林翠兒快步走過來,挽住了裴長意的胳膊。
「我不知怎麼了,越來越難受了,能不能讓二姑娘幫我去請個大夫。」
裴長意一言未發,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林翠兒片刻,「不行,二姑娘正在受罰,不能離開祠堂。」
「你若需要大夫,我讓裴鈺去請。」
林翠兒在裝病,非常拙劣的演技。
裴長意只瞧了她一眼便看出來了,可他沒想明白,為何翠兒要裝病。
讓徐望月出去請大夫?
難道這是她們二人合夥,想幫徐望月從祠堂逃出去?
她為何要逃出去?
裴長意眸色一暗。
眼下他知道顧家三郎和徐望月並無關係,可他也知道,徐望月心裡藏了一個人。
若不是顧家三郎,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