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教練,」長大更衣室的門被敲開,一位工作人員通知道:「賽後新聞發布會開始了。」
嘈雜的房間頓時就變得安靜下來。
「好的,我知道了,我們馬上就來。」錢益多回頭回答了一聲,目視著房門關上,然後回過頭,和大家一道把目光集中到了夏北的身上。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從比賽結束到剛才,大家都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和一種嚴重的不真實感覺中,如在雲端,如同醉酒,暈暈乎乎,仿佛做夢一般。
然而,大家都清楚,這是真的。
這顆大家期盼已久的,宛若夢幻般的勝利果實,此刻就躺在自己的手裡,沉甸甸,結結實實,沒有半點折扣,更沒有絲毫虛幻。
大家可以隨便跳,隨便蹦,隨便喊,隨便笑,再狂妄再囂張也不用怕敗人品,不用怕夢會醒來。
但有一點,卻是大家至今也感覺有些不真實的。
那就是夏北。
從這個乾淨帥氣的傢伙自己找到俱樂部訓練館,到他趕走王霄生,解決陽城副本,擔任麻煩製造者,再到此刻坐在這裡,即將以執行教練的身份去參加賽後新聞發布會,一切真如同做夢一般。
大家到現在都很難相信,這個從被瀚大趕出學校的傢伙,一轉身,就已經做了這麼多,就已經完成了一次大家易地而處連想都不敢想地凌厲反擊!
相較於自己贏得的這場比賽,他的這一切,才是真正的夢幻。
而大家知道,比賽的勝利只是開始而已。這場賽後新聞發布會,才是夏北討回被別人強加的冤屈和不公的擂台。
沒有人知道夏北會做什麼,會說什麼。這個傢伙很好說話,很坦誠,卻也很神秘。
但大家相信,他已經準備好上場,去擊倒對手了!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每一個人都覺得,相較於戰勝瀚大的這場比賽,他們更期待夏北這場戰爭的勝利。
寂靜中,裴仙捏了捏手中的礦泉水瓶,發出啪噠一聲脆響,然後,他對夏北舉起了水,微笑道:「該你了,加油!」
一向少言寡語冷漠如冰的裴仙,竟然最先開口,這讓大家都有些意外。
短暫地詫異之後,就是一片笑聲。
夏北站起身來,四周的隊員們都圍了過來,大家圍在一起,紛紛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礦泉水瓶,猛地碰在一起。
「加油!」
「別客氣,夏哥,揍他們!」
「千萬別給他們留臉!」
「對,誰叫咱們贏了呢?就是這麼帥氣,就是這麼吊!」
「就得這麼囂張。」
亂糟糟地鬨笑聲中,水花漫天飛濺。
「走吧。」錢益多拍了拍夏北的肩膀,和趙燕航一起站在他的身後。他們將和夏北一同出席今天的新聞發布會。
迎著眾人的目光,夏北心頭只覺得一股暖意涌動。
自己當初決定反擊時,第一站選擇長大,或許是自己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他轉身,開門。
「好了,準備好看熱鬧吧。」
夏北揮揮手,身後爆發的助威聲和面前的閃光燈交織成一片。
在跑上跑下圍著拍照的記者們和奮力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的簇擁下,夏北和錢益多,趙燕航走進了新聞發布會大廳。
這或許是這次新聞發布會最令人矚目的入場了,引來了已經到場就坐的各大戰隊教練們的齊齊矚目。
不過,大家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而原因,也知道現在輿論的關注焦點是什麼,更已經知道了長大和瀚大的比賽結果。
大家只是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把目光掃向一臉鐵青的鐵山。
神色之間,不乏幸災樂禍。
夏北在座位上坐了下來,錢益多和趙燕航分列他的左右。隨著主持人的宣布,新聞發布會正式開始。
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最先發言的幾所大學的戰隊主教練,都只是簡短地說了些套話,然後放下了話筒。
記者們也個個心不在焉,連個提問的都沒有。
在這種近乎詭異地氛圍中,很快,就輪到了瀚河大學。
幾乎是在鐵山拿起話筒的一刻,記者們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豎起耳朵,身體前傾,攝影記者的相機快門聲更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這場比賽,我們輸得比較可惜,原本我們是有機會的,但是沒能抓住,隊員們對於勝利的渴望太過於急迫,因此影響了心態。另外,奇達古戰場這個地圖,也是我們平常訓練中比較少觸及的弱項,我應該負主要責任……」
鐵山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口中說著。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完全是處於一種機械般地背誦狀態,腦子裡的思維完全沒有同步,而是飄到了其他地方。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成為瀚大主教練的那一天,恰是一個天高雲淡的春天。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走在校園裡,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身上灑著溫暖和煦的陽光,腳步自然便輕快,春風拂面,躊躇滿志。
他想起了自己這些年來,贏得的每一場比賽,以及這些勝利所帶來的如同醇酒一般的滋味。
他想起了張銘。
瀚大這幾年,最天才的隊員,無疑是孫季柯和薛傾。
而張銘,卻是死乞白賴地接連考了好幾次,才最終進了校隊,成了一個隨時都可能被重新丟出去的預備隊員。
可偏偏,就是這個預備隊員,一步步成長為了瀚大的主力。
尤其是最近兩年,瀚大所獲得的勝利中,這小子的作用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已經成為了場上的絕對指揮。
相較於家世好,天賦高,人又懂事知趣的孫季柯,自己從來都不喜歡張銘。
而當自己發現在好幾次比賽中,自己賽前布置的戰術非但沒起作用,反倒是靠著張銘的臨時更改才贏下比賽的時候,自己就更不喜歡他了。
這次孫季柯和夏北衝突,張銘和薛傾同時宣布退隊,自己只勸了薛傾,卻沒去勸張銘,當時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思,自己其實到現在也沒明白。
自己似乎是想要證明什麼。
然而……輸了……
自己不光輸掉的是一場最關鍵的比賽,而且,還輸給了張銘和夏北……
原來,自己以前獲得的一切,是他們賜予的。
這真他媽可笑!
老子才是瀚大的主教練!
真可惜……如果贏了的話,自己此刻坐在這裡,會是多麼舒暢。自己會把夏北賽前的那句「你不行」,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可是,此刻,自己飽嘗的卻是失敗的難堪和屈辱。
自己怎麼會輸呢?怎麼會是奇達古戰場這張該死的地圖呢?
還有黃岐曉……如果當初根本沒有他,這場比賽,孫季柯他們或許就不會打得那麼激進了吧?說不定自己一個人來干,還能幹得更好……
想到這裡的時候,鐵山發現,自己的話,已經說道了最後。對他來說,這段話的每一個字,坐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我宣布,辭去瀚河大學天行俱樂部主教練的職務。」鐵山說完,站起身來。
轟地一下,新聞大廳炸了鍋。誰也沒想到,鐵山會在這時候公開宣布辭職。
「鐵山教練,對於長大本場比賽的執行教練夏北,你有何評價?」
「輸給曾經的瀚大學生,你有何感想?」
「聽說黃岐曉擔任了瀚大的麻煩製造者,為什麼瀚大還輸得這麼慘?」
「是否是因為瀚大張銘和薛傾離隊的原因?」
「孫季柯打人事件,對於這場比賽究竟起到了什麼作用?」
一時間,現場亂作一團。
在記者們的提問聲和快門聲中,鐵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也沒有片刻的停留,轉身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發布會大廳。
而鐵山一走,全場的目光焦點就全都集中在了長大這邊。
記者們迫不及待地蜂擁而上,亂糟糟地提問拍照,直到現場主持人幾次三番要求,才漸漸安靜下來……